《恶魔情人》作者:Virginia Henley
第一章
它那完美的身躯浮出水面,像丝织般光滑的肌肤上满缀着水珠,翡翠无法将视线移离开它。
今天的它颇有玩乐的心情。它不断地在水里翻滚、冲刺。它愈来愈靠近,近到她伸手就可触及它,而它却故意不断地揶揄、戏弄,挑衅她是否敢和它来一段快乐之旅。
翡翠再也抗拒不了那份诱惑。她伸出手轻抚过它丝缎般的肌肤。它毫无预警地泼了她一身的水。她的唇尝到了海水的盐味,高兴地大笑。她撩高裙摆,双手一撑,整个人骑到了它身上。
他们玩这个游戏玩过许多次,它很清楚应该如何进行。它翻个身,将她压到身下,随即又翻过身,轮它在上方。它等她吸了一大口气后著作已佚。事迹在《庄子·天下》中有所记载。,才以一个有力的冲刺,进入既深黝又神秘的洞穴深处。
翡翠努力留在海豚的背上,跟着它一起冲入这个洞穴里的深潭。他们快乐地戏水玩耍,一如他们认识彼此以来天天所做的。
欧席恩恍若催眠般地站在洞穴的入口。他所看见的夺走了他的呼吸,他的想象力展翅飞翔。骑在海豚身上的这名少女一定是住在这个水晶洞穴里的精灵。
第一眼他以为她只是个小孩。她心形的脸庞被一头如烟似雾的长发裹住,但她被水湿透的半透明内衣却勾勒出她成熟坚挺的双峰。席恩猜测这名娇小的女郎应该将近十六岁。虽然她仍算不上是女人,却诱人得唤起他年轻结实的身躯。
她银铃般的笑声回响在洞穴里。席恩认为他从没有听过更美丽的声音了。这名美丽的少女和海豚间显然存在着深浓的爱意及信任。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快乐的一对……并对自己所见的敬畏不已。突然间,女孩和海豚一起消逝在水面下,他更加怀疑刚刚所看到的全部是想象了。
席恩抬头仰望洞顶,被他所见到的美丽慑住了。洞穴的顶端闪耀着真珠色泽的光辉,反射在水面,散开成一片彩虹,有若神话故事里的水晶洞穴。
然而他的理智同样迅速地抬头。他们现在在威尔斯的天使岛。这里富含着硫酸铅矿。洞穴显然是由白色半透明的硫酸铅结晶构成,散发出钻石般的光彩。
席恩走进洞穴,细心地审视着白色水晶般的墙壁。了解其成因并不影响他欣赏眼前的美景。像最资深的鉴赏家,他银色的眸子欣赏着眼前的美丽。
突然间咒语被粉碎了。少女精灵骑在海豚的背上,破水而出。她潮湿的黑发贴在额前及肩上。少女跳下了海豚的背,游到了水潭的边缘。她以手撑地,爬上岸边,丝毫没有考虑到膝盖可能会受伤。
她不是精灵,而是一名有血有肉的少女。席恩为自己稍早愚蠢的想法脸红了。
少女不耐地将一头潮湿的黑发拨到脑后,这才看到了入侵者。细致的心形脸蛋上,一对翡翠绿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惊异地望着入侵者,摄入他脸庞的每一吋,往下来到他的颈子及宽阔的肩膀。那对绿眸游移过他赤裸的胸膛,似乎要数清他身上的肌肉。那大胆的注视没有错过他身躯的每一处,似乎它是她生平所见到的第一个男子。
欧席恩早已习惯女性欣赏地偷偷打量他的目光,但他绝不曾这样公然地被审视,彷佛他是普克马市上的纯种骏马。
“你是谁?”她高傲地问,彷佛是住在这个水晶王国里的女王。
她看着他的头同样骄傲地扬起回答。“欧席恩。”
她绽开个喜悦的笑容。“噢!”她屏息道。“你是爱尔兰人,”她虔诚地道,翡翠的绿眸膜拜着他的面容。“我的母亲也是爱尔兰人!我崇拜她!她来自基尔特的费家,也是全英国最美丽的女士!”
欧席恩咧开个笑容。他知道她是谁了。“我的母亲也是费家人。我们有亲戚关系。”他的手抚过她的眉头。
“那太好了,这解释了你不寻常的美丽!”
“我的美丽?”他呛了一下。这位海中精灵再次用那对翡翠绿的眸子打量过他全身。
翡翠再次审视着眼前的美景。她从不曾看过裸露的男子。一身结实的肌肉,他呈现出的是年轻、坚实的胴体。翡翠审视的目光欣赏那年轻的面容,宽阔的肩膀,及修长的背部。他的肤色是自然的橄榄色,被太阳晒得颜色更深。他穿的白色帆布裤由膝盖处截成两半,和他深色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他的头发黑如最深的夜,银色的眸子像月光般映衬在水晶洞穴里。她从没有看过比他更美丽的人,并完全地被他迷住了。
“我们走到阳光下吧,我想看清楚你。”
席恩笑着同意了,认为这是公平的交换。到了阳光下,他将可以更清楚看到她美丽的胴体。
他们一起走出洞穴,并发现席恩比她至少高上十呎。他们在阳光灿烂的沙滩上停下来。突然间,席恩对自己不纯洁的想法感到羞愧。这名细致的女子对自己的身躯浑然不觉。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湿透的长衣已几近透明。那份自然的纯真是属于女孩的,但是她抬头仰慕地看着他的目光里已经开始有了女性的自觉。
他们像异教徒般躺在沙滩上。“你过去也骑那只海豚。”他不自觉地道,仍感到惊畏不已。
“应该叫做海猪。”
“那是同样的动物。这只显示英国人并非全知全能,他们只是自己这么认为。”他挪揄道。
“我只有一半的英国血统。”她激烈地道。
“另外一半是美人鱼。过去找从不曾在这一带看过海豚。它们喜欢温暖一点的水域,像法国及西班牙海岸。”
“明显地它们追随洋流而来。天使岛属于温暖的海洋型气候。这里的春天一向来得早,而且温暖。”
他的嘴角扬了起来。“你像本口袋书。”
“百科全书。”她更正道。
席恩爆笑出声,露出一嘴的白牙。“的确是英国人那一套,小娃儿。”
“我的名字是孟费翡翠,有一半的爱尔兰血统!”她激烈地坚持道。她的衣服已经被晒干了,黑发如云般烘托着那张细致的心型脸蛋。
席恩笑了。“最好别让你父亲听见你这么说。”
她的脸上似乎掠过了一片乌云。“你知道我父亲?”她的身躯微微颤抖。
知道?甚至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已经是我父亲的犯罪伙伴了。我们的父亲关系密切,而且不只是藉由婚姻关系。他们在一起走私了数十年,合作得如鱼得水,什么东西没搬运过?
“你很怕他?”
“他吓坏我了,”她坦白道,跟着为自己辩护道:“不只是我,我的哥哥洛霖也非常地怕他
她的话引起他的同情。该死地孟威廉那种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位清秀空灵的小女儿的?她对他非常坦白,但席恩仍然怀着戒心。他必须记得她是孟威廉的女儿,一名英国的贵族,自然而然地是爱尔兰的敌人。虽然欧家和孟家一起合作了超过二十年,但那完全是为了走私可以获得的庞大利润。席恩直觉地知道两人事实上根本无法忍受彼此。
“但我母亲是个天使。她保护我们不被他的愤怒伤害。当他很生气时,他的脸庞会胀得通红,而后我母亲会带他上楼安抚他。她一定是对他施加了某种爱尔兰魔咒。每次父亲下楼后气都消了。”
席恩可以想象得出美丽的费琥珀究竟用什么方法安抚了她暴怒的丈夫,保护她的孩子。“没有人能够真正平抚得了一名暴君。”他厌恶地道。
“他的确是名暴君。他始终不允许她回爱尔兰的娘家,但她倒是说服了父亲夏初他在利物浦处理海军的事时,让她待在天使岛。这里离利物浦只有数小时的车程。岛上的房子非常棒,而且有个瞭望塔。我的母亲每天待在瞭望塔数个小时,看着船只经过,遥望着对岸她心爱的翡翠岛(译注:即爱尔兰)。这里距离爱尔兰多远?”
“都柏林就在正对面,大约五、六十哩……我们今天在创纪录的时间内抵达。”
“你们来这里是为了和海军做生意?”
我们是为了天杀的走私生意,席恩想着。“是的,做生意,”他让步道。他纳闷她是否知道在她说的大房子底下有个走私用的洞穴,他猜想并不。席恩望向悬崖顶端的屋子。琥珀一定知道。她可以在瞭望塔上清楚地看见船只的往来。
他的哥哥约瑟负责将货运到天使岛,席恩则去利物浦和孟威廉打交道。但今天的货需要两个一起帮忙,而且席恩比约瑟冷静,在通过海关时比较不会露出马脚。稍早他们已经卸下了船上的货,换上了另一批,约瑟建议他到岛上逛逛。“慢慢逛。船员工作得非常辛苦。我打算放他们一个小时的假,游个泳后再出发回家。这里的初夏已经热得令人受不了。”
席恩突然起了疑心。该死,约瑟打算在船员游泳、他闲逛岛上时做什么?他很快地坐起来。
“你父亲今天会回来吗?”
“才不,上帝保佑。如果他会回来,我绝对不敢到洞穴里玩耍,母亲也不会高兴地唱着歌,换上她美丽的丝料长袍。”
席恩的怀疑已经得到了证实。约瑟一定是在某趟到天使鸟时和琥珀见过面。约瑟比他年长两岁,但做事冲动率性,一点也不像席恩的冷静思考。
席恩站起来,开始往屋子跑去,希望能够及时阻止大错酿成。
“你要去哪里?”翡翠沮丧地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去灭火。”席恩回过头喊道。
翡翠笑了,他的说法有趣极了。这真是个有魔力的地方,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她的王子刚刚出现了,而且他是名爱尔兰人。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她告诉自己。有一天他会乘着他的大船而来,我们会一起航行到爱尔兰,在那里永远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翡翠将脚趾头轻探到水里。她的身躯窜过一阵甜美的轻颤。
费琥珀也正感受到一阵甜美的经颤。欧约瑟将她的脚趾含入口中,戏谑地吸吮。他们相拥着躺在大床上,刚刚在风狂雨骤后平息下来。
“贪婪的小男孩,”她嗲声道。“你接下来想吃掉我?”
年轻的蓝色眸子变得炽热。“我会吃掉你。”他道,黑色的头发探到她柔软的大腿间。
琥珀呻吟出声。“我昨晚梦见了你,约瑟。”
“那么你和我一样贪婪。”
“在十八年没有爱情的婚姻后,那会很奇怪吗?”
正贪婪地吸吮她的蜜汁的约瑟抬起头道:“再说一次我是你第一个真正的爱人!”
“那是事实。他只会怀疑、嫉妒。他像毒龙般守着我,像隼鹰般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孟老头子比较像是兀鹰,不是什么隼鹰。”
琥珀的身躯打了个寒颤,而且这一次不是因为约瑟美丽的唇。孟威廉就像兀鹰般吞噬了她,包括她的身躯及灵魂。但在他吞噬她之前,他还要惩罚她--惩罚她的美丽、年轻,惩罚她是爱尔兰人。
她激烈的话语充满了对她的英国丈夫的憎恶,更加唤起了约瑟。他非常乐于给那个老魔鬼戴上绿帽子,那非常适合他。姓欧的到处背叛人--英国人、爱尔兰人,只要能够让他赚到钱就好。现在他也被背叛了,轮他来上孟威廉的妻子。但当他年轻的身躯覆上琥珀丰满的躯体,这一切很快地被遗忘了。她是如此地美丽、急切,而且非常、非常地成熟。
琥珀迫切地迎向那坚实男性的身躯,随着他的冲刺,迅速地达到了高潮。“约瑟!约瑟!”她狂喊着,投入威廉从不曾带给它的情欲狂潮里。
席恩正要冲入房内时听到了呻吟声,并知道已经太迟了。伤害已经造成。他所能够做的只有离开,让室内的男女纵情缠绵。他真想痛揍约瑟一顿,竟然去动孟威廉那个老魔鬼的禁脔!然而由琥珀热情的呻吟声听来,显然老头子从不曾给过她如此美妙的时光。对琥珀来说,在一辈子的奴隶生活里,偷得片刻美妙的时光,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吧?
他离开屋子,走向“半月号”停泊的港湾。船员一看到他,全都自动地上船。他们全都有亲戚关系。不是叔伯甥侄,就是堂表兄弟,或是远房的堂表兄弟。席恩的外祖父是基尔特伯爵费安德,而他是费家的二十三名后裔之一。三代的费家人自成了一个宗族,而其中大部分的男性都在欧家的商船上跑船。
“丹尼,丹尼,你们两个下来。我们查一下货物。”欧席恩是个天生的领导人物,而他自十二岁起就被训练掌管船务。他的父亲欧雷蒙说过席恩的个性比约瑟适合管理人。他的冷静思虑是约瑟所不及的,但约瑟所长在其它方面。
欧雷蒙是全爱尔兰最聪明的人之一。为了避开宗教法的惩罚,他将欧家人全登记为清教徒,尽管事实并非如此。欧家的乔治亚式大宅葛维史东又被称为“莱思城堡”,字面的意思是谎言城堡。这个名字的起因众说纷纭,其中之一是因为每天早上在欧家的小教堂里举行的天主教弥撒。欧雷蒙信任的信条是:权直行事,绝不吃亏!这也是他不断灌输给他儿子的信念。
席恩在下面的舱房检查系着白兰地酒桶的绳子是否牢靠,指示其它船员将装着腌鲱鱼的桶子叠在上面,盖住白兰地的酒味。感谢十八世纪的人这么嗜酒如命!欧家人借着将爱尔酒走私到英格兰,再将法国白兰地走私回去,赚进了大笔的财富!
约瑟终于回到了船上。船员不待指示,升锚上帆,准备出发,不久后就离开英伦海峡,出到广阔的爱尔兰海上。
约瑟下到舱房,看见席恩正在伪造通关文件。“抱歉,我没有早一点回来帮你,不过你一向做得比我好。”
席恩慢吞吞地道:“你也动过你的羽毛笔,只不过不是用来蘸墨水。”
约瑟警戒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席恩直视着他哥哥,持住他挑衅的目光。“正是你所想的意思,”席恩的视线落在约瑟敞开的领口上。“你的喉咙上有咬痕。”
约瑟的脸庞胀红了。他干笑道:二名厨房的女仆一直缠着我。”
席恩的目光再次锁住了他哥哥的。“你可以对你自己撒谎,约瑟,但不要犯下对我撒谎的愚蠢错误。如果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要怎么为你掩护?”席恩的语气里微有怒意。
“如果你看到了她,你一定会了解的。”
“我不需要看到她。她是名费家女孩,而那说明了一切,”席恩软了口气,拿起文件。“做都已经做了,无法挽回。但下一次你受到诱惑时,想一想孟威廉发现时的下场。海军里有着庞大间谍网任他调用,而且你知道仆人最爱嚼舌根了。”
约瑟用力吞咽,想象的是去势,但他随即豪气十足她笑道:“我才不怕那个糟老头子!”
你应该的,席恩想着,因为那个人并没有灵魂可言。他隐藏住心里为他大哥的恐惧,轻拍他的肩膀。“你这个没有大脑的小恶魔!我关心的不是你,是费琥珀!”
欧雷蒙最喜欢叫他的两个儿子小恶魔。此刻他正对着他们吼道:“该死地你们这两个小恶魔怎么搞的这么晚才回来?两个小时前你们就应该到了。”
“怎么了?这里有事吗?”席恩板着脸问。他老爸的吼法是他早就习惯的。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太慢回来。孟威廉早就在海关打通关节,他们用假造的文件顺利通过海关。
约瑟笑了,一旁欧家的管事潘柏克亦然。欧雷蒙厉瞪了他一眼。“不要鼓励这些小恶魔!”
“老爸,你不问这一趟的结果怎样吗?”约瑟微笑道。
“没有必要。瞧你们两个一副骄傲的样子,”欧雷蒙狡狯的眸子扫过他们身后满脸笑容的船员。实在是太多费家人了,他并无法分辨出他们每一个人。“大伙儿做得很好。潘先生会指派另一组船员卸货。你们去厨房,要史玛丽好好喂饱你们。”
史玛丽是全爱尔兰最好的厨子之一。费家人欢呼一声,争先恐后地跑向厨房。
“你们两个小恶魔还不行,”欧雷蒙的话打住了席恩及约瑟的脚步。“必须要有人监督卸货。需要我提醒你那些费家人有多么会混吗?”
看着他们的父亲和潘柏克离开,约瑟涩涩地道:“他真的很高兴看到我们回来!”
席恩笑了。“这是他强调我们必须把每一件事做得有始有终的方式。”
约瑟伸展了一下疲累的四肢。他真的是累坏了。“看来我们至少要过半夜才能看到床了。”
席恩玩笑地轻戳他的肋间。“你该死地在抱怨什么?你在床上耗一整个下午还不够吗?”
欧雷蒙唯一敬爱的费家人是它的妻子费艾琳。坦白说,他膜拜她走过的每一吋土地。他带着刚刚获得的法国白兰地,走向他们的卧房。
看见卧室里不只是艾琳一个人时,他有些懊恼。葛维史东的管家甘凯蒂,也是专门服侍艾琳的人,刚刚拿起了梳子。凯蒂的个子高大,性情强悍,气势甚至不输葛维史东的男主人--要不然她根本无法在这里管家。
“你下去了,凯蒂。我可以服侍艾琳。”
“你确定你行吗?她需要至少一百下。”凯蒂语带双关地道,将梳子递给雷蒙。
“雷蒙!”艾琳警告他。“不准你说那些有色彩的话!”
凯蒂离开了,但在她关上门之前,他吼道:“那个女的舌头比刀子还利,”他丢下梳子,越过卧室,色迷迷地道:“我可以给你一百下的。”
艾琳笑了。“还说一百下?我敢说你连五十下都办不到。”
“现在是谁在说有色彩的话,小美人?”
艾琳坐在镜子前。她穿著一件朴素的睡衣,前襟是一整排扣子。雷蒙舔了干涩的唇,想象着逐一解开那些钮扣。他将白兰地放在她前面,撩起她的一绺秀发,送到颊边。“尝一口,我的琳,它可以让你的身体热起来。”
“那正是你心里所想的,”她端着白兰地回到床边。“但我们必须先谈谈,”看见那张英俊的面容上闪过失望,艾琳承诺道。“等我们谈完后,我们可以像新婚之夜一样共享白兰地。”
他摇摇头,回想了起来。“这真是不名誉,我们在结婚二十一年后仍然爱着彼此。”
“十足的丑闻,”她附和,钻到了被单下,移到他那一边。她俯身以面颊摩擎着他的手臂,雷蒙拥住了她。“我们必须谈生日庆祝会的事。”
雷蒙装模作样地大声呻吟。“不要又来了。那两个小恶魔占据了你的每一分心思:”
“是吗?那又是谁买了两艘船给他们当生日礼物的?”
“那两艘船真的是很漂亮,艾琳。最新型的设计,跑得比风还快。也该是他们拥有自己的船的时候了。约瑟就要二十一岁了。奇怪的是他们的生日这么接近,个性却天差地远。”
“因为他们生在不同的星座。星座决定了我们每个人的个性。我们两个儿子的气质截然不同。约瑟的个性冲动,率直易怒。”
“一点点挑衅就可以让他的拳头飞出去。”
“席恩就比较沉稳,他一向三思而后行。”她格外喜欢席恩。他是个漂亮的男孩,有着浑然天成的魅力。女孩们迷恋他,对他穷追不舍。而且他有的是幽默感,足以迷倒每个人。他可以是随和风趣的,和最粗鄙的船员打成一片:也可以是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绅士,或是威严十足的领导者,没有人不服气他的领导。
“在席恩打一场架之前,他会先仔细想过,考虑策略,审慎而行。”而且结果总是惊天动地的,雷蒙想着。
“他们的生日距离不到一个星期。整个庆祝活动需要详细的计划,雷蒙。席恩的生日是星期六,约瑟是星期一。最适合一起庆祝的日子就是星期日了。但那似乎有些亵渎。”
“一点也不。我们不是清教徒吗?”
艾琳翻眼向天。“如果你要这么说,雷蒙。”
“我是这么说。现在,我们已经谈完了--”他的手指来到了她的睡衣钮扣上。
艾琳拦下他不规矩的手。“还没有。”
他呻吟出声。“别又来了。”
“我必须要计算发出的邀请信函,单单是费家就超过五十个人。”
“你不会邀请他们全部吧?”雷蒙惊恐地道。
“请告诉我,你究竟对费家人有什么不满的?”她的眼里闪着战斗的光芒。
雷豪放弃了语气。“噢,我不反对你的父亲,当然也不反对跑我们的船的那些费家小子,但费家那一大堆女人就像蝗虫过境般恐怖!”
“谁叫男人喜欢出外打拚送命,只剩下女人活下来?你应该为此感谢上天的。你的儿子约瑟会成为基尔特伯爵,一旦我父亲去世了--上帝原谅我说出这种话!”
“我并无意惹你气恼,亲爱的。务必要邀请你的妹妹们来参加。”
“还有我的堂、表姊妹,姑妈、姨妈、甥女、侄女等的。”
雷蒙呻吟道:“而其中之一认为她是一名塞尔特公主,整天戴着紫色面纱!”
“那是妲娜姑妈,她是古怪了些。”
“她们全都该死地古怪!”
“你甚至记不得她们的名字!”艾琳指控道。
“我当然记得,”雷蒙辩称道。“我知道玛姬、玛琪、玛琳、玛娜,还有几个是以宝石的名字命名的,像是黄玉、蓝宝、琥珀--”
“琥珀嫁给了孟威廉。我已经将邀请函寄去孟家了,不过我敢打赌孟威廉不会让她来参加。可怜的号珀。”
“她只能怪自己。她为了他的钱及他的英国贵族姓氏嫁给他。”
“当时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生,一心想脱离挤了太多费家女人的曼莫斯城堡。”
雷蒙拥紧了她。“如果有人能赢过孟家人,那一定是费家人。”
“我怀疑,亲爱的雷蒙。我认为那需要一名欧家人。”
他吻住了她--彻底地。他无法再等了。她是基尔特伯爵的长女,也是众多的费家女人当中最美丽、聪慧的一位。她是他的最爱,及最好的女人。雷蒙始终感谢上帝赐给他这名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子。
一段时间后,雷蒙下楼去找管事柏克。“你吩咐厨房为即将来临的庆祝会准备蛋糕了吗?”
“我已经吩咐好了。庆祝会订在什么时候?”
“星期日。”
柏克揉了揉鼻子。“那不是月光船长抵达的日子吗?”
“的确。时机正好。”
“月光船长”是对爱尔兰叛军的秘密称呼。这个革命团体隐藏在地下运作,目的在将爱尔兰由英国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它起因于英、美两国交战时。由于英国必须同时和美国的盟国西班牙及法国作战,自顾不暇,它在爱尔兰召集了五万名志愿军参战。这些士兵表面上向英国发誓效忠,但战争结束后,他们并没有解散,只是转入地下。
雷蒙的岳父基尔特伯爵费安德是爱尔兰独立运动的热诚支持者。基尔特累积多年的财富一直秘密地捐给叛军,甚至暗地购买枪枝给叛军。伯爵的作为如果被英军发现将是叛国罪的罪名--而那是死路一条。
欧雷蒙也同情叛军,但不像他岳父般投入。不像他权高财大的岳父,他不是含着银汤匙出生。他出身贫穷,他父亲在他不到五岁时拋弃了他们母子。
过去欧家曾经是一个强大的家族,而雷蒙年纪轻轻就立志要恢复欧家往日的光荣。雷蒙不到十岁就学会了权宜行事的重要性,而且他有经商的天分。十二岁时,他在一艘商船上当水手,十五岁时他便拥有了它。二十岁他已经有足够的财富引诱一名伯爵的女儿。
婚后数年,他和孟威廉同谋走私,让他的荷包更是塞满了金钱。孟威廉的哥哥是海军大臣桑德治伯爵,对欧雷蒙和孟威廉的走私事业来说,那等于是进出爱尔兰的特别许可证。欧雷蒙为他美丽的妻子艾琳盖了栋豪华的乔治亚式宅邸。他确定“葛维史东”比爱尔兰岛上其它英国人的宅邸都更大,也更为华丽。而这期间,他的财富依旧滚滚而来。
孟威廉打开了庆祝会的邀请函,满意地抿起唇。和欧雷蒙的合伙事业已经使他比他有头衔的哥哥更加富有。自然地,他会去“葛维史东”参加这个庆祝会。至于他的妻子琥珀……想象她在回到爱尔兰时能怎样地取悦他,令他的下体不由得坚硬起来。
他打开门喊叫。“杰克!”
罗杰克是他哥哥的私生子,最近成为他的秘书,并已成为他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你问过了莱姆街的那家妓院了吗?”
“我询问过了,爵爷,”罗杰克回答,尽管孟威廉事实上并没有爵位,但他知道这可以取悦他的叔叔。“他们迎合各种特别的品味,训练出来的女孩十分温驯……东方式的。”他附加道,隐藏不住他的挺立。
“好孩子!”威廉道,注意到年轻人勃发的情况。“你可以陪我一起去。”
罗杰克好色--就像他的父亲桑德治伯爵一样好色成性,甚至背地里被称为“好色伯爵”。他娶了一名爱尔兰子爵的女儿,但她在多次流产后,心智变得不正常。伯爵干脆将他的情妇罗梅莎迁入伯爵宅邸,来个三人行。伯爵和他的情妇共生下五名私生子女,不过只有罗杰克是男的。虽然伯爵应该会保障杰克的未来,但他总是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并渴望被认同为孟家人。
他们离开了办公室。威廉沉思道:“要不要暗我参加下星期在欧家举行的庆祝会?我会搭乘‘防卫号’去都柏林,你可以充当大副。”
“我会非常乐意,爵爷。我从不曾去过爱尔兰。他们在庆祝什么?”
“欧家两个儿子的生日,”威廉沉默了。他羡慕欧雷蒙有两个仔儿子。他和雷蒙同样娶了费家人,但琥珀却生出了一个无用的女儿及一个懦弱的儿子。孟洛霖每次看到他父亲就像老鼠般畏缩在角落。
“您会带翡翠和洛霖同行吗,爵爷?”
威廉并没有想过,但既然杰克提起,他决定让他们同行有其好处。带着子女同行,船上载的货物较不会被注意。
“洛霖或许可以由这趟旅行中受益。”孟威廉道。他的儿子远远比不上欧雷蒙约两个儿子,甚至连他哥哥的私生子也比他强得多。但也许这一趟和他们相处会唤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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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阳光下,翡翠躺在洁白的沙滩上,微风吹拂着她的黑发。某种甜美的期待盘旋在她体内,她的心里满溢着幸福,因为他即将来到她身边。
她闭上眼睛,嘴角拂过蝴蝶羽翼般的轻触。她微微一笑,缓缓睁开眼睛。他跪在她身前,目光炽热地打量着她,银眸里满盛着笑意。她持住他的目光,缓缓起身,跪在他身前。
没有言语的必要,渴望着碰触,他们同时伸出手,指尖拂过彼此的面颊、喉咙、肩膀。翡翠的手拂过他的心口,感觉到其下的跳动。他是完美的男性,她的爱尔兰王子。他俯下身,嘴唇靠近她的,但在即将接近时,翡翠醒了过来,渴望灼痛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席恩,席恩。”
孟翡翠掀开被单,翻身下床,穿好衣裳,按照她父亲不在时的惯例,来到她母亲的房间讨论一天的计划。
琥珀深爱着她的女儿,立刻察觉到她女儿的心事。“亲爱的,你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翡翠的脸红了。“我作了个梦。”她解释道。
“梦中有你的王子吗?”
翡翠点点头,双臂抱胸,似乎第一次察觉到她的乳峰。
“好极了,我想你已经长大了。你的白马王子长得怎样?”
翡翠童稚的脸上闪过狂喜。“他是爱尔兰人。”
“那么你必须好好看守着你的心,亲爱的,因为他绝对是个邪恶的流氓。”
琥珀在她女儿的额上印下一个吻后,下床走到落地窗前打开,出到阳台上。她看见海面上有一艘船正由利物浦的方向航来。她沮丧地认出了那是她丈夫的船“海燕号”。琥珀迅速地回到房间。
“我们必须改天再探索你的水晶洞穴了。你父亲回来了。去找洛霖,告诉他不要离开,赶快回来。我们只有时间穿好衣服。”
翡翠到洛霖的卧房时已经看不到他了。她毫不犹豫地下楼出到马厩。洛霖刚刚骑上他的威尔斯小马。翡翠的哥哥不像她是爱尔兰的黑发绿眸。不幸地,洛霖继承了他父亲的棕发及苍白的肌肤。
“你不能离开,父亲回来了。”翡翠气喘吁吁地道。
洛霖的脸上闪过强烈的惊慌。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会骑马就跑,但他似乎被定住在原地,无法动弹。
“我要怎么办?”他绝望地问,脸上变得毫无血色。
“在船只进港前,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必须换好衣服,戴上假发。我可以帮你结领巾。最重要的是,洛霖,试着隐藏你对他的恐惧。”
“那对你比较容易,翡翠。回到伦敦后,母亲会送你去圣文伯女子学院就读,但我却必须跟着父亲加入海军,在那里他可以二十四小时地使唤我!那会是地狱般的生活!”
“我恨抱歉,洛霖,如果能够,我愿意和你交换位置,”这不是翡翠第一次想她应该被生为儿子,洛霖生为女儿。“母亲会安抚他的脾气,她一向可以。来吧,我们必须赶快。”
不到一个小时后,孟威廉注视着他穿著整齐的一对儿女。他的视线停留在他美丽年轻的妻子上。她热切地走向前欢迎他,鞠躬行礼,敞低的领口下的乳峰挺立而出,一览无遗。
“欢迎返家,爵爷,我们非常想念你。”她撒谎道。
孟威廉注视着那对丰满的乳峰,开始想象稍后抚弄它们的情景。他执着她的手起身,想象着要她卑躬屈膝地满足他的一切。
威廉瞇起眼睛,再次看向他如雕像般站立不动的一对儿女。翡翠穿著一件洁白素净的洋装,就像个乖巧的小女孩。“你是个乖女孩吗?”他严厉地问。
“是的,父亲。”翡翠以清朗、坚定的语音回答。
她抬起的下颚显示她并没有被吓倒。孟威廉转向他的儿子。“你的表现呢?”他的语气更加严厉。
“很--很好,父亲。”洛霖低语道。
“这正是我所害怕的,你这个没胆量的孬种。十六岁的你应该已经由天使岛的一端交媾到另一端了。”
洛霖的脸庞胀得通红。他父亲轻蔑地笑了。“等你进了海军后,我再好好启蒙你。”
费琥珀诱惑的语音响起,将孟威廉的注意力引离开他儿子身上。“我希望你今晚能够留下来过夜,爵爷。”
噢,是的,孟威廉想着。我的爱尔兰游戏会需要玩上一整夜。他自外套口袋里取出信。“我临时决定由利物浦过来,带来欧家的庆祝会的邀请函。”
“庆祝会?”琥珀的语音一窒。
“欧雷蒙每年都为他的儿子召开生日庆祝会,人们争相被邀请参加。今年我考虑带我的家人去露面。”
希望在琥珀的心中涌起。结婚十八年来,威廉始终不允许她回爱尔兰。她警告自己不能怀着太高的期望,因为失望必然接踵而至。但她已不由自主地想象回到爱尔兰,再次见到所有的费家人。还有约瑟。她闭上眼睛一晌,控制着自己的渴望。
威廉看见她悠然向往的表情笑了。“我们上楼好好计划这次的拜访。庆祝会在下星期日。我打算搭乘“防卫号”。我曾往当天早上绕过来接我的家人。”
琥珀对她的丈夫绽开个妩媚的笑容,温驯地挽着他的手臂。她知道他会对去爱尔兰一事要求很高的代价,但她愿意偿付!
翡翠的心狂跳,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想到可以再见欧席恩令她为之晕眩,而且还是去参加他的生日庆祝会!
“噢,洛霖,我绝不穿著这种小女孩的服装去爱尔兰。”翡翠哀鸣道,厌恶地比着身上的衣服。
“他绝对不会带我们去的,”洛霖平板地道。“他轻视爱尔兰人,认为他们是次等人类。”
“母亲会说服他的。他抗拒不了她的魔力。”翡翠向他保证。
“他们会上楼好几个小时。”洛霖道,他的表情像是要吐。
“你看不出来吗?她将他留在楼上,为了防止他虐待我们。”
洛霖衷心感谢翡翠太过纯真得不明白他们母亲的牺牲。他希望自己也能一样,罪恶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父亲说你应该交媾?那是什么意思?”
洛霖皱起眉头。“我不能告诉你,那会吓坏你的。”
“我不会吓坏的。而且如果你不告诉我,我要怎样学到东西?算了,我去问母亲。她什么都懂。”
“不--翡翠,不要去间妈。我会告诉你。交媾是……脱光衣服……和女孩子……睡觉。”
尽管翡翠稍早的保证,想象那个放荡的画面确实令她吓坏了。“我不相信你。”她软弱无力地道。
邀请函肯定会在曼莫斯造成骚动,特别是席恩亲自送过去的。席恩的外祖父,基尔特伯爵费安德所住的曼莫斯城堡距离葛维史东约十二哩路。伯爵拥有美丽的基尔特郡数百亩的土地,包括莱尔河在内,一直到菲勒河的汇合处,形成了被称为“鲑鱼跃”的瀑布。
一群费家的年轻人聚集在瀑布旁,看着那些美丽的鲑鱼奋力跃上瀑布。那些女孩看到席恩高兴地尖叫出声,围住了他的马匹。男孩也同样热切地招呼他。席恩深受所有费家人的喜爱。
所有的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你回来了,席恩?”“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席恩?”“有事吗,席恩?”
“你们看不出我回来了吗?”席恩笑着下马。
“你的生日快到了。你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席恩?”一名大胆调情的远房表妹靠着他的手臂,似乎他的靠近令她太过软弱得无法站立。
“不要独占他,菲娜。留一些给我们。”费丽亚喊道。
“不要为我大打出手,每个人都有份的,”席恩揶揄道。“这个星期天在葛维史东有场庆祝会,你们全被邀请了。”
女孩再次地尖叫。
“你不会邀请‘所有’的女性吧?”罗瑞无法置信地问。
“每一个。”席恩肯定地道。
女孩们格格轻笑,讨论她们想要给席恩的生日礼物。
“我会和你们每个人跳一支舞。”席恩道,抚弄着站得最靠近的两名女孩的发辫。
“你答应和我们跳舞?”她们异口同声道。
“不是刚刚说过了吗?”
席恩在众多费家年轻人的簇拥下走进城堡。工人的锤子声及凿东西声音传来。他的外祖父总是在整修这栋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中古时代的城堡。
费安德离开工人,迎向前欢迎他的孙子。“席恩,我必须说每次我看到你,你都变得更加英俊了。”
“我本来也要这么说的,外祖父,但被你抢先了。”
祖孙俩热情地拥抱。“进来,我们好好喝一杯,庆祝你的生日。我真无法相信你就要满十九岁了。”
席恩将马匹交给罗瑞照顾,跟着外祖父走进大厅。众多的费家阿姨迎土来欢迎她们心爱的外甥。
“亲爱的席恩,见到你真好,”玛娜喊道。“艾琳和她那个魔鬼般英俊的丈夫相处得还好吧?”
“她从不曾抱怨。”席恩笑道。
“别管玛娜,”她孀居的妹妹玛姬道。“她的起司早在放到捕鼠陷阱之前就变得太硬了。”
席恩知道这是在比喻玛娜是个老处女。
“太阳也早就离开你的窗子了,玛姬。”玛娜反唇相稽,针锋相对。
不断有费家女性过来拥抱他、亲吻他。席恩几乎无法越过大厅。
“让这个孩子呼吸,好吗?”他的外祖父大声道。“不然你们得在他生日前就埋葬他了。”
“你们全部被邀请参加庆祝会。”席恩愉悦地道。伯爵终于拉着他进了图书室,坚定地关上门。
“女性一直就是曼莫斯的诅咒;全都是姊妹及女儿。”
席恩降低音量。“庆祝会在星期日,货也在同一天到达。”
基尔特伯爵为自己及外孙各倒了杯威士忌。“我很高兴你父亲不是要约瑟送信来。他的名誉必须要洁白如雪。约瑟是下一任基尔特伯爵,而我不希望他牵扯上叛国的事。他和月光船长不会有关联。”
“我哥哥知道他必须做的事,但我随时愿意和你一起战斗。”席恩道。
费安德为他的外孙感到深深的骄傲。“席恩,你继承费家人及欧家人之中最好的一部分。你有着恶魔般的头脑,钜细靡遗,无往不利。你拥有一切--智能、胆量及魅力--但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战斗,为了艾琳。那会让你母亲心碎,”伯爵喝完了威士忌,暗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把货移到葛维史东?”
“同一晚,用载运费家人往返庆祝会的马车。”
伯爵点点头,表情严肃。“当个爱尔兰人真不容易。”
席恩咧开唇笑道:“直至你考虑另一种选择。”他欣赏地抚过那些皮封面的书籍。
“等到我死后,这间图书室就是你的了。约瑟可以留下法律及政治的书,但我希望你拥有其它的。”
“这些书就像我的老朋友。”
“你已经读完了大部分,历史、神话、民间故事--用盖尔语为的。我知道你会好好珍惜它们。”
他们打开图书室门。六、七名费家女孩徘徊在走道上,等待她们的猎物。现在席恩已经十九岁了,可以开始找妻子,而费家人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就算他无意被婚姻铐住,只想要来段一夜情,费家人不也是最好的选择?席恩另在曼莫斯停留数个小时,但已经有七名热情的少女试图引诱他上到隐蔽的塔楼!
席恩委婉地拒绝了这些邀约。他的母亲禁止他招惹家中的仆人及娘家的女孩,但这绝对不表示将满十九岁的席恩过着禁欲的生活。偶尔他会找佃农的女儿,但他更偏好在都柏林恣意寻欢。他外祖父在都柏林有一栋华丽的宅邸,随时欢迎他去住。席恩善用了这栋屋子,猎艳名单遍及黄狗酒馆的女侍、瑞弗街上的鞋店店员,斯玛戏院的女演员,及驻都伯林长官贺爵士芳心寂寞的英国妻子,而且她们绝对没有抱怨!
在天使岛上的夏屋里,孟琥珀比所有的费家人都更热切期待着这次的庆祝会。
她已经做了她丈夫所要求的一切,甜美地、卑微地迎合了他每个要求。但爱尔兰及约瑟值得。琥珀感觉像飘浮在欢愉的云端上,屏息而期待不已。她已经想象着她会穿去庆祝会的衣服,还有翡翠的。她们会是庆祝会上最美丽耀眼的一对。
“我们星期日什么时候出发?”她热切地问。
“你误解我了,亲爱的琥珀,”威廉冰冷的回答令她由云端摔到地上。“你不可能去的。”
她的心绞痛,似乎停止了跳动。
“你不可能真的认为我会让我的妻子参加那一群醉鬼举行的狂欢会吧?”
“但他们是我的家人,威廉。我的伯父是基尔特伯爵。”
“那正是我娶了你的原因。但欧家人的聚会恨可能堕落成为狂欢会。我不会让我的珍珠暴露在那一群爱尔兰醉鬼面前。对那些好色的爱尔兰人来说,你太过诱人了。”
琥珀的嘴里像是嚼着灰。恳求只会令他更加得意,两地的回答仍然会一样。
“我打算带翡翠、洛霖及我的侄子杰克一起去。这一趟对那个孩子会有好处。他躲在你的裙子底下太久了,而我打算让他成为男子汉。真正的男人应该能够纵情酒色,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琥珀几乎哭出声。如果庆祝会会变成醉鬼的狂欢聚会,为什么你要带翡翠去?但她及时打住。她不会剥夺她心爱的女儿及儿子造访爱尔兰的机会。她在心里重重地叹气。现在她明白这不过是孟威廉另一场残酷的游戏。她的心像被刺了一刀,但却不敢哭出声,害怕流下的是血水。
贯彻对她的羞辱,他举高他一向用来对付她的马鞭,不容转圜地等待她温驯地吻上它。
星期日上午,最早到达葛维史东的是费家的马车,一辆又一辆的车子载来了为数众多的费家人,厨房忙着送食物都忙昏了。其它古老的爱尔而家族也陆绩前来庆贺。他们带来了提琴,很快地大厅里已经充满了音乐及笑声。
费安德宠爱地对着他的女儿微笑。虽然他没有儿子可以承袭他的姓氏,但他的长女已经弥补了这项缺憾。她给了他两个任何男人都会羡慕的外孙。
“父亲,今天你只能有半天谈叛逆的事,另外半天必须要开怀欢笑。”
基尔特伯爵的蓝眸闪动。“杀风景的女人!你们只会扼杀男人的乐趣。”
一群费家年轻人包围住席恩及约瑟。他们刚由码头回来,现在要去马厩看两兄弟的生日礼物。一会儿后,席恩和约瑟分别骑着两匹神骏的纯种马匹出现,他们的父亲及外祖父都骄傲不已。
“谢谢你,外祖父,”席恩欣赏地抚弄胯下黑马的鬃毛。基尔特伯爵养好马,这两匹马是他途给外孙的生日礼物。“我决定叫它‘恶魔’。”
“你们两个小恶魔为你们的船只命名了吗?”雷蒙不甘示弱,大声强调他送的生日礼物。
席恩对约瑟眨了眨眼。“我们这两个小恶魔除了把我们的船只命名为‘地狱火’及‘硫火’外,还会取些什么名字呢?”
“太过不敬了,而且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就会招惹麻烦。”他们的母亲苛责道,但太过深爱她的儿子,并没有要求他们做任何改变。
翡翠太过兴奋了。她终究要到她梦寐以求的爱尔兰了。从小母亲就告诉她那个美丽的翡翠岛上的故事,令她心向往之,而且现在她的爱尔兰王子就在那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必须戴着头上这顶天杀的白色假发。她的母亲为她挑选了一件美丽的绿色天鹅绒礼服。在她的精心打扮下,翡翠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成为成熟美丽的女性。但她的父亲却坚持她必须戴假发--因为英国淑女都是这样。
罗杰克渴切地伸手扶她上船。翡翠不得不接受,但一到船上,立刻远远地离开他。她讨厌她的堂兄看着她的眼神。罗杰克长得并不算难看,和她的父亲非常神似。今天他们也都穿著海军制服,但罗杰克眼里那抹狡狯的光芒就是令她看不顺眼。
洛霖来到她身边,翡翠兴奋地道:“噢,洛霖,我无法相信我们真的要前往爱尔兰了!”今天早上她又再次梦见她的爱尔兰王子,那份甜美的期待仍然存留在她心头。她情不自禁地低唤着他的名字。“席恩。”
洛霖的表情苍白。“我希望海上的风浪不要太大。我不想在父亲面前羞辱自己。”洛霖艰困地道。
“试着呼吸。噢,父亲过来了。”
“老天,翡翠。帮助我引开他的注意力,拜托。”
翡翠握紧他的手,转身面对父亲。“您这身制服非常帅气,父亲。”
“制服带给男人权威感,而很少人能够挑衅权威。记得这一点,洛霖。没多久你也会穿上海军制服。放心,我们会锻炼你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翡翠由眼角的余光看出洛霖就要呕吐了。她故意将身躯探到栏杆外,十分清楚其后果。
海风吹走她的假发,落人了万丈波涛之中。“噢,”她假装哀泣道。“那是我最好的一顶假发!”也是她唯一带上船的一顶。
她父亲的眉头可怕地皱了起来。他粗鲁地抓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到阶梯处,指着上面挂着的一个袋子。“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翡翠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是皮鞭!如果今天你再次惹恼我,我就让你尝到皮鞭的滋味!”
他放开她的手臂时,她几乎软瘫在地上。她父亲是个可怕的人,而且残暴无情!但她的心里也有着一丝安慰。她拯救了洛霖不被父亲责骂,而且成功地摆脱了那顶可怕的假发!
雷蒙看见孟家的船,走到码头迎接“防卫号”送来的货。他招呼他的犯罪同谋,看见孟威廉身上的海军制服时强忍着笑意。他需要这身制服来鼓舞他的勇气,送这批枪枝过来。“这一路顺利吧?”
“一如以往,”孟威廉以一贯的英国傲慢回答。他羡慕的目光打量着港口里的两艘新船。“那是你的船,雷蒙?”
“它们属于我的儿子。那艘较大的是约瑟的船,黑底银边的那艘则是席恩的。”他骄傲地回答。
“谈到儿子,我介绍你认识一下我的儿女。这是洛霖,还有我的女儿翡翠,你已经见过杰克了。”
雷蒙和洛霖握了手,殷勤地对翡翠行礼致意。很少有事情能逃过雷蒙一双精明的眼睛。他看见这个姑娘在他提到它的儿子时脸红了。“欢迎来到葛维史东。庆祝会已经开始了,花园里到处是和你们一样的年轻男女。过去好好享受吧!”他转向孟威廉。“你的船员可以在码头上卸货。如果需要帮助,我们有的是人手。”
一如以往,孟威廉对这批货的最终目的并不感兴趣,这也是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合作这么久的原因。孟威廉只对每一趟货能够带给他的金子感兴趣,雷蒙也乐得如此。
孟威廉留下杰克监督卸货,和雷蒙一起走向屋子。“我这一趟并没有载多少弹药,不过下星期我可以要人运来。”
“好的,”雷蒙点点头。“你只需要安排运到天使岛,剩下的就由我们接手。”
孟威廉立刻同意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雷蒙在心里偷笑。他敢用他的每一分钱打赌弹药早就在天使岛了,只是孟威廉太过懦弱,不敢在自己乘坐的船上载运足以将他拉到地狱去的炸药;孟威廉手上染了太多罪孽,深怕造物主会决定找他算帐。
艾琳看见他们走近屋子。她警告地轻掐她父亲的手后,走向前欢迎孟威廉。“欢迎来参加我们的庆祝会。”
他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坦然地欣赏她的美丽。艾琳知道这名英国人深深为费家女人的美丽着迷,不然当初不会被十五岁的琥珀吸引,娶了他所轻视的爱尔兰人。
“我并非单独前来。我带来了我的一对儿女,让他们认识一下他们母亲娘家的亲戚。”
“也该是时候了。琥珀呢?”艾琳尖锐地问。
“她致来了歉意,但她纤细的身子承受不了海上的风浪。”威廉轻松自若地道。
如果她能够忍受得了你这么多年,我怀疑有任何事是她承受不住的,她在心里想着。“我去看看他们,确定他们玩得愉快。父亲,你代我为孟先生倒杯酒,好好招待他。”
费安德和孟威廉已经多年不曾有过交集--至少就孟威廉所知道的没有,伯爵讥诮地想着。十多年前他答应这名傲慢自大的英国贵族娶了他弟弟的女儿,并一直后悔至今。
但该应酬时还是要应酬的。安德倒了杯爱尔兰威士忌给他。“你是个幸运的男人,孟威廉。你有我所没有的,一个儿子,”他妻子的第一胎是对双胞胎--一男一女,但只有艾琳存活下来。“女儿是无法避免的。无论是活着或已去世的费家人都在生女儿,但儿子偏偏非常少。”
“就我所知,你们那一代共有二十三名费家人。你的父亲明显地生下了儿子。”
“不多,而且只有我活下来。我最小的弟弟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另外三个弟弟也只活到生下女儿就与世长辞。”
“那么现在在欧家商船上的费家男人都是第三代了?”孟威廉深思地结论。
“是的,”安德道,举高杯子。“敬我的孙子们!没有他们我们该怎么办呢?”
孟威廉在心里咒骂自己是个傻瓜。费家人是如此众多,他从不曾认真考虑继承基尔特伯爵的人选。为什么他没想过欧雷蒙的长子是费安德的继承人,也是下任的基尔特伯爵?一个绝妙的计划在他心里成形。何不将他的女儿翡翠许配给约瑟?也许有个女儿对他毕竟还是有点用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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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翡翠目睹葛维史东壮观的宅邸,屏住了气息。这就是莱思城堡,她带着一丝甜美的期待,在人群中搜索着一张英俊的面容。在遍寻不到后,她鼓起勇气,走近一群年轻的费家人。“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
好一晌的死寂。女孩们瞪着这名入侵者,目光扫过她身上昂贵的绿色天鹅绒礼服,及丰满高耸的双峰。
“噢,这位可不是英国女王吗?”菲娜讥诮地道,其它女孩跟着一起大笑。
翡翠勇敢地面对这项嘲讽,再次地尝试。“我的母亲是费家人……我是半个爱尔兰人。”
“是哪一半呢?上面那一半?”菲娜慢条斯理地道。另外两名年轻人的禄山之爪摸向她的双峰。
“噢,如果她是爱尔兰人,她一定是小人族来的。”蒂蒂跟着道。
翡翠脸上的血色褪尽。她从不曾如此痛恨自己娇小的身材。
“你叫什么名字?”另一位女孩问。
“这位女士的芳名是翡翠。”一个深沉醇厚的语音自众人身后响起。
翡翠转身仰望进席恩含笑的银眸。突然间她一点也不在乎其它女孩是否残忍地对待她。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除了他就在这里,对着她微笑,近得她伸出手就可以碰触他。她将一头黑色的鬈发甩到肩后,绽开个灿烂的笑容。“生日快乐,席恩。”
他微笑以对,回想起两人上一次的会面。她对他的崇拜明显可见。席恩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一位美丽的女子如此崇拜是很愉快的。他的视线浏览过她绿色天鹅礼服绒下的女性曲线,俯身低语道:“这位时髦的女士不可能是孟翡翠吧?你怎样在一星期内成长为女人的?”
她微笑仰望着他,很高兴他注意到她长大了。
席恩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亲吻她的手指。他听见她锐利地倒抽了口气。他看见她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猜到她生平第一次纳闷男人的吻会是怎样。“我知道你想要做的。”他揶揄道。
“什么?”翡翠惊喘,双颊绯红。
“当然是跳舞了。我有这个荣幸吗?”他伸出手臂。当她接住后,席恩带着她舞过草坪。他俯身低语。“我们必须等到两人独处时再做其它事。”
被拥在席恩强壮的臂弯里,翡翠感觉恍若在飘浮。她的心因为他的接近而欢唱,血液兴奋地流动。这一舞结束时,她恨高兴席恩依旧拥着她,并随即开始了下一支舞。她想要留在他的怀中,舞至永恒。
他的表妹菲娜轻拍他的肩膀。“席恩,你答应和我们全部人跳舞的。”
“的确,”他体贴地道,但在放开翡翠之前,他对她眨了眨眼,低语道:“稍后我们在马厩见。”
费家女性全围到了席恩旁边。他遵守承诺,和每一位都跳了舞。当提琴手演奏出一曲熟悉的曲调时,她们一齐喊道:“跳一支捷格舞,席恩!”应观众的要求,席恩在啤酒桶上跳起他的拿手把戏。
尽管他和周遭的每个人聊着笑着,席恩清楚地知觉到翡翠。他知道她什么时候走向马厩,并立刻摆脱了他的费家表姊妹。然而在他追上翡翠之前,雷蒙拦住他说话。
“你检查过‘防卫号’运来的枪枝了?”
“是的。数量正确,但弹药短缺。”
雷蒙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必须自己去天使岛运一趟。”他们加入了孟威廉。他正在和费安德及约瑟谈话。
约瑟发现琥珀并未陪同孟威廉前来失望无比。尽管深深痛恨着这名英国人,他还是来到他身边攀谈,希望能得知琥珀的近况。约瑟开始怀疑他染上爱情这种传染病了。
孟威廉道:“谢谢你的邀请,雷蒙,我也希望你们能到伦敦让我尽地主之谊。特别是约瑟所受的训练是政治上的,他可以有机会参观国会及众议会,由内部做出详细的观察。我可以介绍他认识一些有影响力的人。别忘了我哥哥是桑德治伯爵。他可以出入伦敦每个重要人士的家里,而且他还是威尔斯王子的宠臣。”
雷蒙看向他的岳父,等待他的反应。费安德对英国国会深恶痛绝。
安德对雷蒙微微一笑,以高贵的精神容忍道:“伦敦对约瑟会是无价的经验,不过那恐怕得等到爱尔兰国会和英国国会合而为一的那一天。”伯爵回答。
突然间约瑟非常想要去伦敦,因为琥珀不久就会回到那里。他伸出手给孟威廉。“谢谢你的邀请。我曾经多次随船到伦敦港口,但我一直没有机会享受伦敦的社交生活。”
“今年我会比较早回到伦敦。海军忙着和法国交战的事,要我尽快回去。”
席恩咬着唇,避免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大笑出声。这一刻约瑟的心思全在他那话儿上。但席恩并不反对造访伦敦。那儿是全世界商船聚集的地方,加上和法国的战事,应该会有机会从中获利。他捕捉到约瑟的目光,两兄弟借故告退,往马厩走去。
“你疯了吗,约瑟?你的欲望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每个人都可以看到。孟威廉邀你到伦敦并不是要你和他妻子上床。老天,不要再垂涎禁果了,约瑟。今天下午找个人睡一下吧。我们的周遭全是心甘情愿的女孩。睁开眼睛,看看你的眼前。”
约瑟看着他弟弟走进马厩。老天,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看清楚在他眼前的事?孟威廉曾往这里一整天,琥珀单独一个人留在天使岛。今天下午我会和人睡觉!他走向屋子,取出他为他的爱人准备的礼物。他在由巴尔干来的货物当中看到那对珍贵的琥珀耳环的第一眼,就知道它们最适合她配戴!
席恩走进马厩,看见翡翠正在赞赏他新获得的骏马。“日安,美人儿。它叫﹃恶魔﹄。”
“我猜它是你的--它适合你。它看起来很危险。”
席恩笑了。“意思是我看起来也很危险了?”
她挑逗地斜瞄了他一眼。“也许。”
“我们两个都温驯如羔羊,”他逗她。“让我表现给你看,”席恩揉了揉骏马的长鼻梁,一手枕着它的颈部,骑到了马上。“要不要上来?”他邀请她。
翡翠迟疑了一下。他怂恿她。“不必害怕。”
她甩了甩一头黑色的鬈发。“我才不害怕。”她一走近马匹,席恩立刻俯身抱着她,让她坐在他身前。“噢:”她屏息地喊道,紧攀着黑色的鬃毛。
他让她坐在他的双腿间。“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她的发香沁人他的鼻端。他撩起她颈后的一绺黑发,他的唇印于颈上,感觉到她的颤抖。“今天你是最美丽的女孩。”
席恩突然抬起头,发现有人走进马厩。“该死!”
一名穿著正式的年轻人仰望着他们。“翡翠,我一直在找你。”
“洛霖,这位是欧席恩。”她不好意思地溜下马。
“你一定是翡翠的哥哥。欢迎来到葛维史东。”
年轻人脸庞胀红了。“你--好。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参观马厩。我热爱马匹。”
“我当然不介意。”席恩道,试着让这名腼腆的男孩放轻松。原来这就是孟威廉的儿子。他连自己的影子都害怕,怪不得他父亲会吓得他屁滚尿流。
“它真美丽,”洛霖伸手抚弄着“恶魔”的颈子。“你打算骑它赛马吗?”
“也许,”席恩道,下了马匹。“你对赛马有兴趣?”
“噢,是的,”洛霖热切地道。“母亲告诉过我基尔特是爱尔兰赛马的中心,我多么想看到克拉。它仍然和她住在这里时一样吗?”
席恩点点头。“是的,它仍然是绵延五千亩的青翠大草原,看不到栏杆及树。”
“洛霖对马匹很行。”翡翠骄傲地道。
洛霖也比较不怕生了,坦白道:“我喜欢赛马,但我父亲不以为然。他强迫我进入海军,尽管我害怕海,而且上船就吐。”
“太遗憾了,我原本想邀请你稍后参观我的新船。”席恩望向翡翠,无言地邀请她到他的船上。
“谢了,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宁可留在这里和马匹相处。”洛霖回答。
“欢迎。改天如果你父亲没有和你同来葛维史东,我们可以一起去克拉赛马。”
“老天,太好了!”洛霖冲动地握住席恩的手猛摇。他没有多少朋友,而他几乎无法相信拥有自己的船的歌席恩会对待他像同辈。
“我最好回去了。”席恩道,借口告退。
洛霖等到他离开后道:“这里真是太棒了。你玩得愉快吗?”
翡翠皱了皱小鼻子。“原本是的,直到你打断了我们。”
“你不应该和他独处的。”
“你并没有给我们机会独处!”
“我很抱歉,”他退让了。“去找他吧。你毋须和我待在这里。”
翡翠刚刚越过一道石墙,只见欧艾琳裙裾飘飘地下了阳台。“噢,你在这里。我到处在找你,亲爱的,”她执起翡翠的小手。“来吧,我想和你私下谈谈。”
翡翠被带进一间华丽的会客室,艾琳坐在俯瞰花园的窗边座椅上,手握着一杯酒。“我是欧艾琳,告诉我我亲爱的堂妹琥珀过得怎样。”
翡翠明白了这位女士是席恩的母亲,及她母亲的堂姊。她大胆地啜了一口酒后,紧接着又一口。她脱口而出。“我的母亲很好,但她十分渴望能够造访爱尔兰的家乡。我父亲不允许……我认为他害怕她再世不会回去英国。”
女孩的纯真坦白令艾琳的心为之疼痛。“她是个美丽的女子,我们无法责怪你父亲的占有欲。”
“她非常想念费家人。我试着和我的费家表亲交朋友,但因为我来自英国,他们认为我是敌人。”
艾琳望着这位如精灵般秀丽的女子,可以了解费家女孩为何表现得像嫉妒的猫。“亲爱的翡翠,她们只是嫉妒你的美丽,害怕你会夺走狮子的心。回去跳舞吧,好好享受。这不是我儿子的庆祝会吗?”
翡翠坦白道:“我在天使岛和你的儿子见过面。”
艾琳看见她脸上的红晕,立刻明白了。这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下了阶梯。她们一起抬头,翡翠误以为是席恩,倒抽了一口气,艾琳也听到了。
“约瑟,”艾琳喊道。“你来的正好。带你的朋友去跳支舞吧!”
约瑟茫然地看着坐在窝边的那名女子。“我正要开我的船出去。”他心急想去见琥珀。
“太好了!你正好可以带她一起去!”
约瑟别无选择,只有照着他母亲的话做。他绅士地挽着她的手臂,出到门外后问:“我认识你吗,甜?”
“不,我认识的是你的弟弟席恩。”
“我就知道,”约瑟松了口气。“漂亮的女孩都爱他。如果你想要的是席恩,你应该可以在他的新船上找到他。”
翡翠的心跳加快,想象欧席恩乘着自己的船英姿焕发的样子。
“但你必须小心保护你的心。”约瑟警告道,带着她往码头而去。
孟威廉看见他的女儿和欧约瑟挽着手臂而行,抵了抵雷蒙的手肘。“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一名英国妻子对约瑟会是一大助力,特别是她是海军大臣的侄女。”
你这头老狐狸。你明知道约瑟是下任的基尔特伯爵,雷蒙想着。“值得考虑,我会和艾琳提,不过你必须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约瑟。我的儿子够大得可以为自己的生命做出决定。”
翡翠并不是唯一来找席恩的费家女性。费莉琪决定该是送给席恩生日礼物的好时机,也猜到席恩会去他的新船。
席恩坐在船长室里,写下第一笔的航海纪录。听见敲门声时,他满怀期望地抬起头,预期看到翡翠。但走进来的是他表妹费莉琪。
“生日快乐,席恩,”她道,将一个小包裹交给席恩。“我为你缝了件衬衫。”
“谢谢你,莉琪。”他打开礼物,拿起一件衬衫。
“穿穿看是不是合身。”
席恩微微一笑,脱下了上衣。
莉琪立刻扑进他赤裸的胸膛。“我已经决定不要把自己保留到圣诞节了!”
“那不是太过亵渎了吗?”他笑着打趣道。
翡翠登上船,往船舱走去,她的心兴旧地怦怦跳。“席恩?”她喊道。“你在下面吗?”
不希望翡翠发现他半裸地和莉琪在一起,他严厉地瞪了他表妹一眼,命令道:“什么话都不许说!”他抓了衬衫,离开舱房,坚定地关上门。他一路套上衬衫,拦住了翡翠,带她往反方向走。
“我知道你宁可带我哥哥参观这艘船,但我可以吗?”她的绿眸挑逗着他。
“我知道你会来。”他大胆地道。
“我无法抗拒--”她的唇角微扬。“这艘船。”
“你无法抗拒的是我,翡翠。”
“不,真的,”她否认。“我从不曾看过新船。”她的视线落在他敞开的衬衫领口上,流连不去。就像在她的梦中一样,一阵甜美的期待在她体内升起。
“我敢打赌有许多事是你不曾看过的。”他的手指灼烫着渴望碰触她。他伸出手,抚弄着她衣领虚的蕾丝,指尖爱抚着她的面颊、喉咙及肩膀。
碰触他的渴望是如此地强烈。翡翠的手指梭巡过他衣领上的名字缩写,想象着他温暖的肌肤在她指尖下的感觉。她的手大胆地拂过他的胸口,感觉到其下的跃动。她屏息地看着他低头攫住她的唇,知道这正是她一直梦想的一刻。
他的唇坚定、需索,分开她的唇,饱尝其中的甜蜜。这个吻似乎持续了永恒的时间。当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因为他的靠近而晕眩不已。
“你尝起来是酒及女性的气味。”他沙嘎地低语,他的指尖梭巡着她的唇,渴望更多。
翡翠震惊地明白到回旋在她体内的是欲望。她仓皇地后退一步,隐藏心中的紊乱。她转身走向舱房。“这真是一艘漂亮的船。那就是船长室吗?”在席恩能够阻止之前,翡翠已经推开门,而后整个人定在原地。
莉琪已经衣衫尽卸,赤裸地躺在船长的卧铺上。“我以为你已经打发了她。”莉琪故意道。
翡翠以手掩唇,恍然大悟。席恩刚刚离开舱房时正在穿上衣。“你--你刚在交媾!”
尽管在极尴尬的情况下被逮到,席恩仍发挥了他的幽默感。“你又在读百科全书了,英国人。”他邪气说道。
“噢!”她猛转过身,踉跄地逃离开这一景。
“翡翠!”他喊道,但翡翠充耳不闻。他气恼地转向躺在他床上的赤裸娇躯。“瞧你做了什么?你就不能表现得像个淑女吗?”随即他在心里认命地数了口气,明白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他举步去追翡翠。
翡翠泪流满面。她奔过甲板,试着找路下船,激动下却跑向了船头,直至再也无路可退。她转过身,迎面对上了她悲惨的根源。
席恩站在甲板上,有效地阻挡了她的退路。“不要再跑了,翡翠。别傻气了,那没有什么的。”
“没什么--我想你的意思是它每天都在发生。”她愤怒地喊道。海风拂起她的黑发,她的双峰激动地起伏,翡翠绿色的眸子里燃着怒焰。自从在洞穴里看到他,她白天夜里想的都是他,认定他是她的爱尔兰王子。
席恩清楚地看出了她的纯真,并很高兴她这么纯洁。“你真是美丽骄傲的小姑娘。”
他的话更令她的怒火上升。“我痛恨爱尔兰及这里的每个人!但我最痛恨的还是你,欧席恩!”她激烈地喊道。
席恩无法抗拒她如火焰般的美丽。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唇印上她的,品尝着她灼热的怒气、冰冷的轻蔑及甜美的纯真。
翡翠并没有强烈反抗,然而他才刚放开她,她立刻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他脸上。
席恩无法置信地看着她,无法相信他刚刚被掴了一巴掌。他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另一次的暴力尝试,对她咧开个大大的笑容。这名娇小的精灵为什么能够同时惹怒他,又取悦他呢?他将她拉抵向他年轻有力的身躯,银眸持住她的。“总有一天,我骄傲的美人儿,我会对你做出值得得到这一巴掌的事!”
席恩的注意力突然被一旁的“硫火号”升锚、离开码头的声音分散开,他大步走到栏杆边,对他大哥喊道:“你该死地要去哪里?”
约瑟笑着喊:“你可以猜三遍!”
席恩立刻知道他要去天使岛。“你疯了吗?回来!”席恩考虑过开船追上去,但知道无法阻止约瑟。而等到地想起翡翠时,她已经离开了。
葛维史东的庆祝会如火如荼地展开,而其中最高兴的是孟洛霖了。这实在难以相信,但费家的女孩似乎觉得他难以抗拒。他模糊地记得他的穿著、谈吐及国籍使得他不同于其它在场的年轻人,两女孩们像被蜂蜜吸引一般,围在他身边询问伦敦的事,并争相要为他倒酒,甚至争风吃醋起来。尽管他可以恣意挑选周遭的花朵,他的视线却落在一名内向寡言的金发女孩身上,他间接问出了女孩的名字是费兰儿,并觉得这个名字极适合她。
欧席恩慷慨地借他马匹赛马。他得了第二名,得意不已。费兰儿走向前给他一个吻,孟洛霖几乎不想回伦敦了。
夜已深,庆祝到达高潮。翡翠一个人悲惨地蜷缩在“防卫号”的舱房楼梯上,浑然不知大宅里欧、孟两家的人正在谈论她和约瑟的事。孟威廉得知她和约瑟出航后高兴得不得了。由于她和约瑟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大家自然认定她和约瑟在一起,孟威廉已经开始暗示婚礼了。
罗杰克奉他叔叔的命令,召集“防卫号”的船员去参加庆祝,并发现了一个人躲在黑暗中的翡翠。
“翡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杰克惊讶地问。
翡翠挑衅地抬起下颚。“我高兴一个人独处!”
杰克坐在他身边。他一直在心里爱慕这位堂妹,尽管她从不给他好脸色看。“大家都以为你和欧约瑟出航了。”
“就算全世界只剩下欧家人,我也不会跟他们出航,”翡翠生气地道。“他们都毫无廉耻可言!”
杰克非常高兴听到她这么说。“来吧,你应该回到庆祝会上。”
“你自己回去!”翡翠喊道。突然间,两人一起听到有船只靠近、下帆、收锚的声音,继之欧席恩深沉愤怒的语音响起。
“也该是时候了!你天杀的在玩什么游戏?你在天使岛睡你的姨子时,我却必须替你擦屁股,在爸妈面前替你圆谎!”
“你最好看好你的嘴巴,亲爱的弟弟。琥珀不是姨子。我凑巧深爱着这位女士。”他仍然清楚地记得下午琥珀看到他时有多高兴,她收到琥珀耳环时含着泪说爱他。
“别自欺欺人了,约瑟。如果你真的爱她,你不会故意让她陷入危险之中。如果孟威廉发现了你的爱情游戏,他一定会杀了她!”
翡翠试着要呼吸,却发现她没办法,她想要开口大叫:“谎话!这全是谎话!”但杰克伸手摀住了她的嘴巴。他还想要继续听下去。
“孟威廉不曾发现的。他忙着给枪拿钱。老天,为什么这些枪还没有送往曼莫斯?”
“你为什么不干脆大喊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你没有看见“防卫号”就在旁边吗?我们必须等到孟威廉离开,才能运走枪枝。”
愤怒的男性语音逐渐远离码头。罗杰克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得意不已。知识就是力量。他会立刻和威廉分享其中一个消息,至于另外一个--他会保留起来,等到适当的时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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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由葛维史东的庆祝会回来一星期了,翡翠始终拒绝和她母亲说话。
她仍然无法相信,她那温柔娴淑的母亲竟然会和欧约瑟--噢,她说不出那个字。莱思城堡--原意谎言城堡,顾名思义,城堡里的人最擅长的是说谎。欧约瑟是如此,欧席恩更是欺骗的高手!噢,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爱尔兰之行成为可怕的噩梦。她在一天内由幸福的云端坠落至绝望的深渊,而她甚至无法对洛霖诉说。
她的父亲在送他们回来后,只在天使岛待了一天,便又离开前往利物浦。翡翠庆幸杰克并没有对父亲说起母亲和约瑟的事,因为父亲并没有大发脾气。事实是,孟威廉正忙着撮合翡翠和约瑟的婚事。
另一方面,在爱尔兰,约瑟和席恩听见他们父亲提起和孟家女儿联婚的事时惊愕不已。席恩和约瑟正在争论该由谁去天使岛运那批弹药。约瑟坚持前去,因为地想和琥珀见面,席恩则极力阻止。雷蒙误以为约瑟想去天使岛是要去见翡翠学的逻辑所取代,而科学的逻辑无非就是科学语言的逻辑句,取笑他不久家里就可以办喜事了。
“孟威廉要我娶他的女儿?”约瑟在他父亲离开后,无法置信地道。
“除非我死!”席恩激烈地回答。
“这就决定了。那个女孩给你,”约瑟道。“我要去天使岛,我必须警告琥珀那个老头子的计划。”
席恩无法再反对,但约瑟和琥珀这样藕断丝连下去,他开始怀疑去伦敦是不是个仔主意了。跟着他检讨自己对翡翠的感情,不明白为什么提到她和约瑟联姻的可能性时,他会那么激烈地反对。
他自问自己对她的感情为何。他回想起第一次在水晶洞穴见面时,她彻底迷惑了他。进一步认识她后,他发现她是个慧黠活泼的女孩。席恩震惊于自己对她的占有欲。而后他想起了生日那一天她给他的一巴掌。席恩的眼里闪着笑意,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面颊。也许是因为男人很难忘记第一个打他一巴掌的女人吧!
约瑟航行到天使岛和琥珀会面的那个下午,孟威廉并不在利物浦,而是在都柏林城里接受驻城长官贺爵士的款待。
今天他来找贺爵士是有好理由约。一个星期前,杰克告诉他那些枪枝的目的地是曼莫斯时,他立刻就明白基尔特伯爵和叛军的关联,并知道这是他的大好机会。他要他的女儿当上基尔特伯爵夫人,而等待那个老家伙去世似乎太久了!孟威廉决定来密告这个消息。
离开都柏林堡时,孟威廉得意极了。它的做法真是一举三得!他不只是为他将来的女婿除去障碍,得到了贺爵士的一大笔赏金,而且还藉此报效了他的国家!
琥珀不让约瑟接近她。“你不应该来的。这是错的,我们必须停止见面。”
“不,琥珀,”约瑟将她强拥入怀。“我从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这种感觉。我爱你!”
“我的年纪大得足以当你的母亲。”她悲惨地道。
“老天,你才三十多岁,年轻、有活力得很,却不幸嫁给了个老头子!”
“翡翠一定知道我们的事了。自葛维史东回来后,她一直不肯和我说话,不肯靠近我。她天一亮就离开,日落时才回来。”
“我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琥珀。我不可能答应这桩婚事。”
“我告诉威廉翡翠还年轻。明天我们就要回伦敦,箱子也都收拾好了。明天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我会追去伦敦。”约瑟坚定地道。
琥珀知道约瑟有多么固执。她决定用她的身体说服他。
然而她并没有料到约瑟强而有力的说服力。他们激烈地做爱,热情缠绵,彷佛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他们相拥、倾诉爱语,承诺永恒不渝的爱。
激情过后,琥珀沉沉地睡着了。约瑟却清醒着,凝视着琥珀安详的睡脸。他不敢入睡。他必须监督他的船员运走弹药,回到葛维史东。
约瑟蓝金色的“硫火号”离开港口时,孟威廉的“海燕号”也刚刚由天使岛外海经过。正在愉快地哼着小曲约孟威廉突然有个想法。何必等到明天再去载他的家人到伦敦?他可以现在就到天使岛,今晚和他美丽的妻子共度一夜。而且明天基尔特伯爵被捕时,他们已经到了伦敦,欧雷蒙比较没有理由怀疑他。
孟威廉下令船只朝天使岛开去。他看见了约瑟的船离开,但假设他是来载走弹药的。他下了船,朝屋子走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看到半个人。威廉猜测是因为明天就要离开,琥珀遣走了所有的仆人。他的脚步声回响在空荡荡的一楼,而后他看见了被丢在楼梯脚落的那件紫罗兰色的睡衣。
他茫然举步上楼,走进卧室。浓郁的性的气息弥漫在室内。他走到床边。琥珀赤裸的身躯依旧柔软丰润,满布着热情的红晕及汗水。
琥珀在睡梦中挪动了一下身躯。她伸展四肢,仍末完全清醒。她听见了脚步声,唇角温柔地抿起。“约瑟?”她喃喃道。
他凝视着她,听着她呼唤的名字,明白了一切。威廉的脸愤怒地扭曲。他拟定已久的计划现在全毁了。这个航脏的爱尔兰姨子毁了他的生活!她不只让他戴绿帽子,而且挑上的是他为女儿选择的丈夫--他刚设计成为基尔特伯爵的人!
汹涌的恨意淹没了他。他抓着她的颈子,将她的脸按在她的爱人的精液上。“你这个航脏的爱尔兰姨子!”他怒吼道。“在﹃我的﹄床上和爱尔兰猪通奸!我要杀了你!”
孟威廉抓起一向放在卧室里的马鞭,没头没脑地朝她打下去,在她痛苦的尖叫里得到莫大的满足。她试着以手臂护住脸,孟威廉改而鞭打她的身躯,毫不放松。
琥珀翻滚到地板上,但孟威廉毫不留情,开始踢她。琥珀的尖叫逐渐成为呻吟,直至最终失去了意识。
“滚回爱尔兰你所属的地方!你再也不会看到你的孩子。”孟威廉再次用力踢了她一脚,吐了口水,离开房间,并锁上门。
他的怒气并未泄尽。他叫他的两个孩子,咒骂他们跑得不见踪影。孟威廉发誓等他找到那两个小鬼,一定要好好管教他们!
翡翠听见她父亲愤怒地喊叫她的名字时,正在水晶洞穴里。听见她父亲的声音,她立刻知道大事不妙。稍早她看见约瑟的船出现在港口,并决定避得远远的。难道是父亲突然回来,撞见了母亲和约瑟私通?
她不敢耽搁,快步跑回屋子:全中恐惧不已。
孟威廉在门口处迎上了他的女儿,愤怒不已。她只穿著一件单薄湿透的长衣,暴露出大部分的肌肤。她的黑发披散在背后,赤着双足。看起来就像个……放荡的爱尔兰姨子!
“进屋子去!穿上衣服!你毫无廉耻可言吗?你母亲就这样放任你在岛上乱跑?”威廉的脸庞胀得通红,手上的马鞭举得高高的。
恐惧使得翡翠定在原地。“现在就进去!”他喊道,马鞭打向她赤裸的腿部。
翡翠移动了。她强抑住一声痛呼,往屋里跑去。她奔上楼,跑向自己的房间,但一直清楚她父亲的脚步声紧追在后。她冲进房间,匆忙穿上衬裙及洋装。她转过头。她父亲高大威胁的身影矗立在门口。
“母亲呢?”她吞咽了一下,低语问。
“永远不准再提到她的名字!”她父亲的愤怒令她惊恐不已。“那个姨子跑掉了!和她航脏的爱尔兰爱人逃跑了!她对我就像死去一样!上船去,我们立刻离开。”
“洛--洛霖在哪里?”她大胆问道。
“我会找到他!”
翡翠惊悚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后,瘫在床上。父亲发现了母亲和约瑟的事!她不在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不可能拋下她和洛霖离开的!她爱他们!
她战战兢兢地离开房间,溜到母亲的房门口。她转动门把,却发现它锁着。“母亲?”她靠着门边低唤道。
房间内没有任何回答。她蹲到钥匙孔,但看见的只是绉巴巴的床,没有人在房间里。翡翠无法相信。但她父亲说的是真的。母亲拋下她的孩子,和一名年纪足够当她儿子的人私奔了!
翡翠听见楼下的骚动,匆忙溜回自己的房间。她迅速地将衣物收拾到一个小衣箱里,而后撩起裙摆,检视稍早被鞭打的地方。她的脚上已经有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痕。
翡翠咬牙穿上裤袜,套上鞋子,整理已经快干的头发。她最后再看这个房间一眼。她曾经在这儿度过多少欢乐的时光,享受着阳光、大海及沙滩,直至她去了爱尔兰那个悲惨的一天。她的世界在转眼间灰飞烟灭!噢,母亲,你怎么能够拋下我们?
翡翠提着衣箱下楼,看见“海燕号”的船员正将大厅里已整理好的箱子扛上船。她的喉咙恐惧地揪紧,听见她父亲怒骂洛霖的声音由马厩传来。当她看见她的哥哥时,她惊骇不已。她父亲用他的鞭子打洛霖的脸,在他的面颊上划了一道可怕的血痕。洛霖的脸色苍白如纸,她以为他会昏倒。
“翡翠。”他看见她哽咽道。
“永远不准你用那个可笑的名字叫你妹妹!鄙俗的爱尔兰幻想!我不允许,你听到了吗?从现在起她叫做翡丽,一个道地的英国名字!”他憎恶地看着他的女儿。“包住你那可憎的爱尔兰黑发!”
“噢,洛霖,你流血了。”她低语道。
“他的名字是洛克;我会将他塑造成真正的男子汉,即使那会杀了他!”他的眼睛危险地瞇紧。“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和你的裱子母亲密谋欺骗我,我会杀了你们两个!”
翡翠的心痛苦地扭曲。母亲:你为什么拋下我们?
“上船去!我无法忍受看到你们两个!从今天起,我会抹煞你们体内每一丝爱尔兰的坏影响--彻底地抹煞!”
费罗瑞的马匹骑进葛维史东的庭院时已经口吐白沫。“你父亲呢?”
席恩立刻察觉到不对劲。“他去了贝尔佛斯特。哪里不对了?”
“老天!”罗瑞惊慌地道。
“进来,罗瑞。是关于我外祖父吗?”
罗瑞点点头,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回事?”艾琳也过来了。
“四名士兵持着逮捕状来抓伯爵。他们搜索了城堡及外围的建筑,在密室里找到了枪枝。”罗瑞还是说了。
席恩衷心希望罗瑞在他母亲面前闭上嘴。
“如果我父亲让他自己出了事,我会杀了他!”
“放心,母亲。我会找到他,将他弄出这个国家。”席恩承诺。
“如果你父亲知道你牵扯在内会大发脾气!”
“士兵仍然留在曼莫斯吗?”席恩间。
“两名士兵留下来等他,另两名带着证据离开了。”
席恩立刻找到潘柏克,告诉他这个惊人的消息。
“该死!你父亲表面上是运布料去北爱尔兰,事实上是为伯爵及汤伍夫送信。”
席恩追问柏克要如何联络外祖父。柏克犹豫了一下,知道雷蒙不愿意他的儿子牵扯在内,但为了伯爵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告诉了他。“都柏林汤玛斯街的莫家是一处联络站。”
席恩颇惊讶莫氏兄弟的父亲也牵扯在内,但仔细一想,莫氏兄弟娶的都是费家人。“我要去都柏林。”
席恩震惊地发现他外祖父大剌剌地坐在莫家的前厅里。“外祖父,外面发出了你的逮捕状。士兵在曼莫斯等着你。”
“老天!我一直不希望你牵扯在内,席恩。我恨惊讶你父亲派你来。”
“他没有。他去了贝尔佛斯特。罗瑞来葛维史东通知我们。母亲非常地担心你,我必须尽快带你离开爱尔兰。”
“如果逮捕状已经发出来了,你无法带我离开的。如果那些畜生在你的船上逮捕我,那会杀死你母亲。”
“‘地狱火号’上有个暗舱,”席恩劝道,但他可以由外祖父抿起的下颚看出他的固执。“那就让莫家兄弟之一带你到法国。”
“我是基尔特伯爵,你想我会让那些英国人把我赶离开我自己的国家吗?天杀的绝不!”
“那只是愚蠢的爱尔兰骄傲!你知道我父亲的格言:权宜行事!”
“孩子,如果我们的人民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打破英国人的桎梏,而那必须要靠我们这样的人。如果爱尔兰的伯爵不能站稳立场,那又有谁能够呢?”
“我会和你站在一起。”席恩坚定地道。
“你不能!你和约瑟是下一代。如果我们失败了,你们是爱尔兰唯一的希望。如果我们这一代无法革命成功,你们这一代必须尝试用外交的手段独立。答应我你不会把约瑟牵扯进来,你知道他有多么暴躁。”
尽管他外祖父的固执令席恩挫折不已,他知道他必须接受。没有人能够改变基尔特伯爵的决定,也应该是这样。
席恩赶回葛维史东,一心希望他的父亲赶快回来。他安慰他的母亲他已经事先警告了外祖父,他应该暂时平安无事。他没有告诉母亲伯爵的固执,但和潘柏克分享了一切消息。
约瑟由都柏林返家时天已经快黑了。他冲进屋子里,彷佛背后有人在追赶。他的表情显示他带来的是坏消息。
“都柏林传遍了外祖父被捕的消息!”
“我今天下午才在莫家和外祖父说过话。”席恩反驳。
“他们就是在那里抓到他的……汤玛斯街。据说爆发了一场枪战!”
“老天,如果他被捕了,他们一定将他关在都柏林堡的地牢。我必须去探望他。”艾琳坚持道。
潘柏克试着阻止她。“我认为你应该等雷蒙回来。”
“我应该,但我不愿意。”她直言道。
“我们和你一起去。”约瑟道。
“绝对不行!”
“我和艾琳一起去,”柏克道。“我们会告诉你一切消息。”
席恩犀利的银眸注视着柏克。“我会带我母亲去都柏林城堡。你阻止约瑟跟我们前来,我答应过外祖父不会让约瑟牵扯在内。”
他们搭马车到都柏林。一群群的都柏林人聚集在街上,神情阴郁。在城堡门口,席恩的母亲坚持由她谈话。她像个女王般宣布。“我是费艾琳,基尔特伯爵的长女。我要求见我的父亲。”
他们必须面对一名又一名官员的推托之辞、延迟政策、或是坦然的拒绝,但艾琳不接受“不”的回答,坚决地要求见她的父亲。席恩是如此地崇拜他的母亲,她是传统坚强的爱尔兰女性的化身。
终于他们被护送到城堡里的地牢,伯爵被囚禁的地方。艾琳看见她的父亲受了伤,她的爱尔兰脾气发作了。她咒骂那名士兵没有好好照顾他。
基尔特伯爵却十分生气他的女儿及外孙来探望他,牵扯上他的案子。
艾琳的怒气已被担心所取代。“如果你害死自己,我绝对不再和你说话!”
“你也许认为对我有责任,但你首要的责任是你的孩子。他们应该已经离开爱尔兰了。”
“你不应该为了爱尔兰牺牲你自己,父亲!”
席恩知道他母亲所不知道的。它的外祖父正处于巨大的痛苦中,并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无比。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席恩知道他外祖父就要死了。
“我一直为了这个国家的灵魂奋战,反抗英国的压迫。席恩,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约瑟。”
他们的手交握。“我会的。”席恩承诺道。
伯爵让艾琳照料他的伤口,尽管他知道那并没有多少用处。艾琳勇敢地清理了伤口,将衬裙撕成长条,紧紧地包住伤口。
守卫打开牢房的门。“你们的时间到了。”
“你天杀的爱尔兰时间到了,英国猪!”
守卫举高来复枪,但席恩站在他母亲面前,危险的银眸注视守卫。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如果伯爵出了事,我们会提出控告,控告你们谋杀。”席恩威胁的语气令守卫再次后退。
他们回到家时,雷蒙也到家了。他沈默地听完艾琳的诉说后,有力的双臂环住她,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她身上。他转向他的儿子道:“你们两个小恶魔现在就去伦敦!今晚!”
席恩和约瑟带着三名费家船员,半夜登上了“地狱火号”。他们曾往伦敦让两兄弟下船。一个月后,如果确定他们没有被通缉,再回来载他们。
次日下午,“地狱火号”开进了泰晤士呵。在等候海关检验时,欧家兄弟讨论着在伦敦的行止。
“我一直在想,”开口的是约瑟。“我们应该找一栋自己的屋子,而不是接受孟威廉的好客。”
“好主意。我们先找个屋子,等过几天安顿好再去找孟老头。”席恩回答。
席恩一直期望再次见到翡翠,他衷心赞成约瑟的意见。他不希望约瑟和琥珀同住一屋,更何况他已对孟威廉起了疑心。他在船上仔细地想过:究竟是谁去密告外祖父的?外祖父已经秘密协助月光船长多年,从不曾出过事。爱尔兰人不可能出卖他--而那只剩下有可能知情的英国人孟威廉。毕竟,枪枝是他卖出的。但动机呢?欧孟两家已经合作多年,为什么他会突然密告?答案很快的出来。他一直觉得孟威廉太过努力促成约瑟和翡翠的婚事,现在他明白是为了翡翠当上伯爵夫人!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的怀疑。席恩知道他没有确实的证据,但他决定小心为上。
然而孟威廉已经由海关及海军驻伦敦码头的办公室,得知欧家兄弟搭乘“地狱火号”来到伦敦。席恩及约瑟刚刚将他们的行李扛上甲板,就看见英国海军的“防卫号”停泊在他们旁边。在船舰上有孟威廉及他的儿子孟洛霖、他的侄子罗杰克。
“这真是凑巧。”孟威廉喊道。
天杀的凑巧极了,席恩在心里想着。
“我不知道你们会来伦敦,但我非常欢迎。葛维史东的一切还好吧?”
“很好。”席恩在约瑟开口而回答。如果是孟老头出卖了他外祖父,他一定会查出来的。
“杰克,洛霖,帮忙把他们的行李搬过来。”孟威廉命令道。杰克和洛霖立刻照他吩咐的做了。
席恩聚集了船员。“一个月后回来这里载我,小伙子。如果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受够了,我们会自己游泳回家。”他眨眨眼打趣道。
“下次驾‘硫火号’过来。我已经厌倦了由席恩发号施令,”约瑟开玩笑道。而后两兄弟的表情变得严肃。“尽可能地帮助外祖父。”约瑟道。
“与上帝同在,”席恩祝福道。“一帆风顺。”
他们登上了“防卫号”。席恩感觉到唯一高兴看到他们的只有洛霖;他根本是黏着席恩不放,对他的崇拜表露无遗。
“这值得好好地庆祝,”孟威廉用力和他们握了手,咧开个大大的笑容。“有个地方正适合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小子。我哥哥桑德治伯爵极力推荐迪梵俱乐部,那儿的东方风味可以满足任何挑剔的人。我敢保证你们绝对会大开眼界。”
席恩和约瑟尽管并不十分热中,还是被拉了去,结果一行人都喝得醉醺醺回来。席恩心中一直存着疑虑,喝得没有约瑟多。他扶着他哥哥上了“防卫号”,突然一切在转眼间爆发了。
席恩听到身后孟威廉大喊:“爱尔兰人渣!我会好好教训你们偷别人老婆的下场!”一声令下,罗杰克及“防卫号”的水手一起扑了上来。“英国畜生!”席恩咒骂道,奋勇反击,打中了三、四个人,但对方的人手太多,数名水手一起自后抓住了他。他愤怒地吼叫,无助地看见醉醺醺的约瑟也被数名水手制住了,他看见孟洛霖年轻脸庞上闪过惊恐,而后眼前变得一黑。
席恩是被传入耳中的叫骂声唤醒的。他试着要伸展手脚,却发现被铐炼住了,无法动弹。
叫骂的是约瑟。“你恼羞成怒只因为我能够给予琥珀你所无法给予的快乐!因为你无能,英国猪!”约瑟和他一样被铐炼住,而且显然刚刚被重重殴打过,但他愤怒地喊叫,毫不退缩。
孟威廉真的气极了。他拿起一旁的佩剑,重重地刺中了约瑟的胸口,连戳了好几下。一切发生在转眼间。约瑟的胸口血流如注,头抽动了几下,随即静寂不动。
“你杀死了他!”席恩痛苦地嚎叫,无法置信。他愤怒地想要扑上前去,但却被铐炼铐住,反而刮破了手脚的肌肤。老天,他答应过外祖父要好好照顾约瑟的!
孟威廉发现自己杀人,一下子也慌了手脚。他看向站在一旁的侄子罗杰克及儿子洛霖,似乎在征求他们的协助。
洛霖只是白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开口的是罗杰克,他一向诡计多端。“叔父,杀死约瑟的不是你,”他顿了一下,制造戏剧效果。“是他们兄弟斗殴,欧席恩拔出剑刺死他哥哥的。”
“你说的对,”孟威廉点头。他看向欧席恩。“是你杀死了你哥哥。”
“诅咒你们这一对黑心的灵魂,下地狱的英国猪!”席恩怒骂道。
孟威廉重重一拳击上席恩的小腹。“去你的!”他转身看向他的水手。“我有的是人证可以证明今晚在‘防卫号’上发生的事,”威廉看向他的儿子。“说吧,洛克!你看到他们两兄弟酒醉后吵架斗殴,欧席恩在愤怒下拿了把剑杀死他哥哥。”
洛霖的嘴连续张合了三次后道:“我醉了,什么都没有看到,父亲。”
席恩凌厉的银眸瞪着男孩。“说实话,洛霖!”但他在男孩的脸上看到的只有恐惧,并知道已没有希望。
孟威廉冷冷道:“给我好好揍他一顿!”在如雨下的拳头里,席恩咬着牙根,毫不吭声。最后他逐渐陷入昏迷时,心里唯一想的是他一定会报仇!终有一天,他要孟威廉偿还他哥哥的命!
海军的审判非常迅速,而且证据齐全。席恩被控在和他的哥哥一齐签名成为“防卫号”的船员后的第二天,在互相斗殴中用刀刺死了他哥哥。呈给庭上的有他的签名,孟威廉和罗杰克是证人。孟洛霖依旧只说他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不管席恩怎样抗议、咒骂,海军法庭不予理睬。
海军法庭判决他有罪。在抵达伦敦二十四小时之后,欧席恩被判在“伍尔号”的囚犯船上服十年的苦刑。事实上这已经等于是死刑判决,因为很少有人能在地狱般的囚犯船上捱得了那么多年!
琥珀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葛维史东。她脸上及身上的瘀紫也已褪成了黄色。她等不及要见到约瑟。他一定能够帮助她!
那天孟威廉将她打昏后,径自把她锁在房间里,带着她的儿女离开。她自昏迷中醒来已是一天后的事。她的全身痛楚,布满青紫。她的肩膀脱臼,至少断了好几根肋骨,腹部瘀血。她没有力气移动,再次昏睡到半夜,才能勉强撑起身子,又喊叫了好一阵子后,才明白屋子里没有半个人。她勉强用房间里的青铜花瓶敲开锁,爬到楼下。她在她的药草园里摘了些草药敷在伤口,拔了些香菜及荑葱止饥后,开始往村子爬去。
村人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模样吓坏了,终于有人认出她。一名好心的渔人答应载她到葛维史东,回到她睽违了十七年的爱尔兰。她拔下她的结婚金戒指,送给那名渔民。她再也不需要它了。从现在起,她只是费琥珀,不再是孟琥珀。
琥珀犹疑地站在门口处一晌,不知该如何通报。而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来。是潘柏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她仍认出它是葛维史东的管事。琥珀走向前拦住他。
“老天,”柏克看见她的样子惊道。“老天!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潘先生,我是费琥珀!我必须见到约瑟!”
“进来吧,你看起来像丢掉半条命。如果你不说,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他为她倒了杯酒。
“你有牛奶吗,潘先生?我的胃空得在打鼓。”除了在药草园囫圃吞下的那些青菜之外,她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吃过东西了。
柏克让她坐在炉火前,为她倒了杯牛奶。他犀利地打量着她。“是孟威廉做的吗?”
她点点头。“约瑟──”
“老天,约瑟和席恩去了伦敦……在你丈夫那儿作客,”他看见她的表情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为约瑟的恐惧。“我最好去找主人。”柏克道。
“我堂姊艾琳在家吗?”
柏克迟疑了一下。今天对艾琳是个悲剧的一天。艾琳的父亲基尔特伯爵在都柏林的地牢里因伤去世,她刚刚将它的遗体运回葛维史东。明天他们会在曼莫斯埋葬伯爵。而后他想起了费安德是琥珀的伯父。“我们这正在举丧。艾琳的父亲,也是你的安德伯父被英军逮捕,死于枪伤。”
“噢……不。”她柔声轻泣。
柏克及时接住了她瘫软的身躯。“我立刻去找雷蒙。”
雷蒙知道一切时震惊不已。琥珀和约瑟是爱人,而且孟威廉已经发现了,席恩及约瑟又正在伦敦作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雷蒙和琥珀见过面后,立刻找柏克谈话。“我必须去伦敦,但明天不行。艾琳在葬礼上需要我,”他焦躁地踱步。“至于费琥珀,”他的蓝眸冰冷。“给她钱及她所需要的一切帮助,但要那个姨子离开葛维史东。”
雷蒙在四天后赶到了伦敦。孟威廉穿著海军制服,摆出十足威风,在海军办公室等着他。
“孟威廉,我的儿子呢?”雷蒙单刀直入地问。
“坐下来,雷蒙。我很遗憾告诉你你受诅咒的儿子席恩在到达伦敦的第一夜时,在一场斗殴中杀死了它的哥哥约瑟。”
“你说谎!”雷蒙怒吼,用力睡着桌面。
“一切发生在我的海军船‘防卫号’上。我亲眼看见的,还有我的儿子洛霖、我的侄子杰克。”
“天杀的谎言!席恩在哪里?”
“他被控以谋杀罪,判在船上服十年的苦役。我们的英国法庭真是宽容,没有吊死这名弒兄的凶手。”
“约瑟的尸体呢?”雷蒙的身躯愤怒地颤抖,几乎控制不住冲向前掐死孟威廉。
“那是五天前的事。海军将他埋在万圣教堂。我对这桩悲剧深感遗憾。”
“不,你并不。”雷蒙直率地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我见过了琥珀。”
孟威廉畏缩了一下。
雷蒙起身离开,但他忍不住对这只英国猪撂下一句话。“我坦白告诉你,孟威廉,如果你再踏上我的土地,你就会死!”雷蒙发誓道。
雷蒙去伦敦法院,但没有任何席恩的审判纪录。法院的人告诉他发生在海军船舰上的事由海军军法审判,而孟威廉的哥哥桑德治伯爵就等于海军。雷蒙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但他拒绝放弃,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出他的儿子。
他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弄到带回约瑟尸体的许可证。雷蒙将约瑟的棺木运上他的船“硫火号”,心中沉痛不已。他在伦敦失去了两个儿子。天呀!他要怎么面对艾琳?
琥珀不知道该去哪里。都柏林是不可能的,那儿有太多的费家人。最后她决定在邻郡的威克娄落脚。雷蒙慷慨地赠给她一笔钱,而她决定用这笔钱创业,自己养活自己,再也不需要依靠男人。
她在威克娄的街上买了房子,开展她的新事业,投入全副的心力,发誓终有一天她会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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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年后
席恩望着远方爱尔兰的地平线,眼前似乎变得迷蒙起来。他的银眸里盛满着感情,远方那翠绿的地平线是他五年来所曾见过最美丽的事物了!
他想象着他慈祥的父亲、甜美的母亲,渴切想要插翅飞到他们身边。然而他心中也有着疑虑--父亲及母亲会相信孟威廉的谎言,认为是他杀死了约瑟吗?
不,不会的,他告诉自己。想到孟威廉,他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事实上,这五年的炼狱生活中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之道。以“安身立本”为道德修养,支持他活下来的正是无边无际的仇恨。
他被判服刑的囚犯船是个人间炼狱,每天、每个月都有同伴因熬不过去而死去,但仇恨的火焰令他活了下来。无论食物有多么糟糕,生活的条件多么恶劣,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向孟威廉报仇。
第一年是最艰困的。他尝试了几次逃走,但都被抓回来,被打得半死。之后他学会了忍耐,不再轻举妄动。当他再次尝试脱逃,一定就是成功的时候!他在看守的狱卒面前表现得良好,逐渐让他们放松了戒心,他被监禁的舱房也由最底层调到了最上层,而那意味有比较多逃脱的机会。由于过去在海上的经历,他和其它囚犯被指派潜到泰晤士河底,清除淤泥的工作。他欢迎这项锻炼,那使得他的身躯被磨练得像钢铁般结实。因为食物的缺乏,他变得瘦削结实,但每一吋都是肌肉,没有丝毫的赘肉。而地的心也变得冷硬如钢铁,除了复仇之外,其它的感情已经死去。那个年少轻狂的十九岁的席恩不见了,取代的是能忍、能狠的男人。他对上帝的信念消逝了,取代的是对自己的信念。由炼狱里历劫归来的他已经成为恶魔的化身。
然而,在那些累极入睡的夜里,他却经常会梦见一名有着烟雾般的黑发、爱尔兰翠绿色眸子的女孩骑在海豚上嬉戏,而后海豚化成了他……
在泰晤士河底潜了五年的水后,终于他在淤泥中找到了脱逃的工贝。一把锋利的凿子。他将凿子藏在身上,等到夜里,用刀子凿开铐住它的锁炼,逃离了地狱。
他游过冰冷的泰晤士河,徒步走了五哩路,到了伦敦。他埋伏在暗巷里,耐心地等到一个酒鬼经过。他击昏了他,取走他身上的钱及衣服后,隔日清晨搭上了往爱尔兰的客轮。
孟威廉:你等着我的报仇:席恩对着渐行渐近的爱尔兰大地发誓。在眼苦刑的这五年里,他有的是时间构思他的复仇计划。他的身体及心理都被锻炼得如刀刃般锋锐,而孟威廉即将尝到它的利刃!
船抵达了都柏林。席恩下船,租了匹马,直奔他睽违多年的家乡。
他骑进葛维史东时,第一个看到他的是潘柏克。欧家的管事立刻认出了,尽管他改变许多。
“上帝保佑!”柏克道,画了个十字架,为他的小主人握住马勒。“欢迎返家,爵爷。”
爵爷?席恩想了一下。是的,他是基尔特伯爵,因为他外祖父及约瑟的死。“柏克,上帝与此无关。是恶魔让我逃走的,好让我可以复仇。”
“阿们!”
“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感觉到你的存在。我并非用眼睛认出你。你长大、长高,变得更加冷硬,但你的背挺直如竿。”
席恩的唇色抿起了笑。“他们愈是羞辱我,我的背挺得更直。我父亲呢?”
柏克迟疑了一下。“他在塔楼里,爵爷。”
席恩两步并作一步地登上楼。雷蒙坐在窗口,膝盖上放着一把枪。
“我是席恩,父亲。我回来了。”
雷蒙瞪着他良久后道:“原谅我,我用尽了各种方法要救出你,但姓孟的掌握了一切。”
“他们不再了,”席恩高匹抬着头道。“父亲。我没有杀死约瑟,你必须要相信我。”
雷蒙抬起手阻止他说下去。他的黑眸像地狱里的火焰般燃烧。“你认为需要由你来告诉我吗?我知道是谁杀死了约瑟,及让你在英国人的牢狱里受苦了五年。那个英国猪!”他吐了口口水。“现在你自由了,我们很快会讨回这笔债。”
“毋庸置疑,”席恩承诺。“母亲呢?”
“她在花园里。你知道她有多么喜爱那里。”
席恩再次两步并作一步地奔下楼梯,走向他母亲最心爱的花园。他的目光搜索过璀璨的鲜花,寻找他最挚爱的女性的身影。一开始他并没有看到她,而后他在柳树下发现了她。
他的心像是被插了一刀。他跪倒在树下那个小小的墓碑前。
欧费艾琳永恒的爱
他原以为他已经沉在仇恨的深渊里,但跪在母亲的墓前,他知道不然。整整五年之久,他一直计划着报复孟威廉夺走的两条人命的仇--他的外祖父及哥哥--没有料到他还害死了第三个人。艾琳是葛维史东的心及灵魂,他们所有人珍爱的女性。在他为母亲复仇之前、他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他双膝跪地,许下了神圣的的誓言。
柏克的手搭在席恩肩上,试着要安慰他。“她的心完全碎了,因为失去了亲爱的父亲及两个儿子。她已经走了两年。现在雷蒙和我一起住在塔楼。他无法忍受没有她的大宅邸。失去她时,雷蒙几乎发疯。他中风了一次,双腿变得非常虚弱。现在他整天坐在塔楼的窗边,手握着枪,等待孟威廉踏上这块土地的那一天,射杀他--而且发誓他终有一天会来的。”
“一枪射杀对孟威廉太过仁慈了,柏克。首先他必须尝尽生命的苦汁。”
次日席恩待在他的船“地狱火号”上。当他再次到塔楼上见他父亲,他惊讶地发现雷蒙也为复仇做好详细的计划。.
“你被囚禁时我并没有浪费时间,席恩。我一直在等待你脱困回来,为我们亲爱的亲人复仇的这一天,并为此准备了五年。现在每一艘欧家的私人船只上都有费家人,包括大部分的英国海军船上。”
席恩的唇角微笑地抿起。“这确实省了我许多时间。你仍然聪明绝顶,父亲。”
葛维史东的仆人都讶异于席恩的变化。当然,现在他是基尔特伯爵了,他们对待他以应得的尊敬,但私下却不住地谈论着他的改变。
凯蒂在厨房里和史玛丽喝着茶,聊道:“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爱笑的男孩了。莱思城堡曾经充满了欢乐笑语、人声喧哗,现在却静寂知死。”
“你知道吗?他走路时完全没有声音。我的心为他疼痛如绞。”玛丽回答。
“他变得有洁癖。他一天更换三次被单。我必须另外雇一个女人洗、烫、浆白他的衬衫。”
“不只这样,凯蒂。当他用餐时,那就像个仪式。桌布必须洁白如雪,水晶制的餐贝。,有他的饮食,他对美食狂热。”
“而且他只穿黑色及白色的衣服--就像恶魔的化身!”
“天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地狱!”玛丽喟叹道。“使得他再也无法忍受颜色及航脏!”
席恩浏览了家中的帐簿,发现船运事业在他父亲及柏克的打理下蒸蒸日上。他松了口气。他将可善用这份资产,在财务上毁了孟威廉。
回家后的第三天下午,他去楼上和雷蒙、柏克谈话。他们告诉他外祖父去世后,爱尔兰人民试图起事,但被残暴的英国军队镇压下去。
“现在你是基尔特伯爵了,我想你会继承你外祖父的遗志。”柏克道。
席恩的下颚变得紧绷。“爱尔兰可以等,柏克。对我来说,复仇的事最优先。很抱歉我这么快离开,父亲,但我必须去伦敦办该做的事。”
“的确,”雷蒙开口了。“去吧,孩子。他们的精神与你同在。”
伦敦
翡丽木然地坐在镜前。今天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但她并不感到兴奋。她的生活像囚笼中的人一样地呆滞,了无生趣,而且已经这样五年了。
想到母亲当年拋下她和洛霖离开,她的心仍然疼痛不已。那之后的生活恍若地狱一般。愤怒的父亲将她和洛霖改名为翡丽和洛克,带他们回到伦敦的波曼宅邸,极力抹去他们身上每一丝爱尔兰的气息!他将洛克带在身边工作,监督着他的每一分、每一秒:至于翡丽,他不准她去学校,改而雇用了一位严厉的家庭教师。
孟威廉在雇用这名女教师时对地下了明确的命令。“我要你抹煞我女儿身上一切爱尔兰特质!我不只要她改变她的外表,包括她的一切:她的穿著、谈吐、书本、音乐、态度,还有她那挑衅的态度!她的母亲是个婊子,因此你必须确定她的贞洁!而且我要她绝对的温驯与服从!”
自爱玛严格地执行了孟威廉的命令。首先是孟威廉憎恶的那一头爱尔兰黑发被剪短,改戴上白色的假发。她衣柜里颜色鲜艳的衣服全被送走,留下的只有白色及粉红色的洋装。她甚至在食物上都被限制,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无情地纠正、处罚。她被迫每天重复覆诵祈祷词,恳求上帝原谅她的罪恶,远离邪恶的事物。
白太太信奉“不打不成器”的教条,她父亲也全权授予她体罚的权利。翡丽的白天是如此地悲惨,只有在夜里,她会梦到她的爱尔兰王子。而且那些梦总是关于天使岛的水晶洞穴及沙滩,但随着一年一年的过去,地依旧被困在波曼宅邸里,没有访客、没有追求者,更没有欧家及爱尔兰的消息。她的心慢慢地开始变得麻木。她学会了温驯、服从,避免更多的责打。她不再作梦,也不再挑衅,每天像行尸走肉般地过着生活。
她叹了口气,走下楼用餐。她并不期望今天会有庆祝她生日的大餐。
出乎她意料外的,今天的晚餐桌上除了父亲、洛霖、她的堂兄罗杰克之外,她的大伯父,杰克的生父桑德治伯爵也在场。她模糊地注意到罗杰克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是兴奋。但并没有多加注意。
晚餐后,她的伯父和父亲关在房间里谈话。一会儿后,她父亲送伯爵离开,召她到图书室。
“罗杰克向我提出和你结婚的要求,”孟威廉坐在书桌后宣布,并没有要她坐下。“我看你年纪不小了,罗杰克又是我的左右手,我已经答应他了。我的哥哥桑德治伯爵也赞成这桩婚事。婚礼就订在两个星期后举行。不是很盛大的仪式,两个星期应该够准备了。”
说完,他挥挥手要她退下,彷佛他刚刚告知的是毫不重要的琐事,而不是关于她一生的婚姻,并且不需征询她的意见。
她木然地走出图书室。洛霖神色激动地等在走道上,一开口就问:“父亲说了什么?”
“他要我嫁给罗杰克,婚礼在两个星期后。”
“我就怀疑是如此!罗杰克已经垂涎你很久了。你的回答呢?”
“我能够回答吗?这是父亲大人的命令,我有勇气说不吗?”她的语气里有着难得的讥诮。
洛霖无法回答,知道他也没有勇气对父亲说不,尽管今年他已经二十四岁,而且也长得比他父亲高。他的心中有若刀割。当年勇敢地对抗他父亲的翡翠已经被他父亲抹煞掉了,取代的是胆怯的翡丽。他是如此痛恨他的无能!无论在五年前或五年后,他都无法维护自己的妹妹。他是个彻底的儒夫!
五年来,他一直寝食难安,无数次地后悔欧约瑟被杀的那一晚,他没有勇气反抗他的父亲。如果一切重来,他会毫不退却地站在欧席恩那边,对抗他的父亲。
在爱尔兰时,他是那么敬佩欧席恩,以他为榜样,然而在面临考验时,他却悲惨地失败了。洛霖恨死了自己的儒弱!他很高兴他的母亲逃离了他恶魔般的父亲。天知道他有多么痛恨他!
琥珀离开后的第一年,父亲试着训练他成为海军,但他每天都吐得头晕脑胀。终于他父亲恨恨地改变了主意,改而擢升罗杰克取代他的位置,安插他在办公室的工作,不再出海。他的堂兄罗杰克则一直跟在他父亲身边,深受他的器重,终至有今天的联婚之议!
至于洛霖,他发现文书工作是他的擅长。表面上,他一切听他父亲的,致力于孟家海运事业的拓展,但内心里他真正想要的是孟氏航运倒闭关门!
洛霖由睡梦中醒来,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当他发现冰冷的刀刃抵着他的腿间时,他更加确定了。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刀尖抵着他的下体。
“洛霖小子,还记得我吗?”
他记得那低沉的爱尔兰腔调,彷佛昨天才刚刚听过,而不是五年前。“席恩……欧席恩。老天,这是另一场梦魇吗?”
“就说它是一场活着的梦魇吧,洛霖。”
“你--你想要什么?”
“想一下。我相信答案很快会浮现。”
岑寂中只闻洛霖粗重的呼吸声。终于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想要复仇。”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洛霖。”
“席恩,我很抱歉--那一晚我表现得像个彻底的懦夫。我太害怕我父亲,不敢反抗他。”
响应他的是一片沉默。洛霖急忙道:“从那一天起,我每天都在后悔自己没有说出真相。”
“你以沉默背叛了我,但你绝对再没有机会这么做了。”
“我发誓如果一切重来,我会站在你这边,勇敢地说出真相!”他是认真的。
“感谢恶魔我们不必重来一次,洛霖。约瑟绝不会喜欢死第二次,我更绝对不想在船上再服五年的苦刑!”
“原谅我,席恩,原谅我。你不知道我一直有多么崇拜你,视你为偶像,及我有多么轻视自己对你所做的事!”
“如果你再次背叛我,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太监。”
洛霖的身躯剧烈的颤抖,差点伤害了自己。
“别吓得尿裤子了,洛霖,”席恩道,刀子离开了他腿间。“今晚我还不会动手。”
洛霖不稳地吸了口气,并未因此安下心来。
席恩点燃火柴,点亮洛霖床边的蜡烛。
洛霖睁大了眼睛。欧席恩改变得太大了,只有那带着爱尔兰腔调的语音,及燃烧着火焰的银眸依旧。“你不是来杀死我的?”洛霖问。
“我并不想杀死你,我想要拥有你--你的身躯及灵魂,孟洛霖。”
“你要我做些什么?你只需要说一声,我一定照做。”他坐在床边,而他的访客拉了张椅子,面对他坐下。
“你在海军办公室工作。我要你取走我的纪录,摧毁它们。欧席恩的名字绝对不能再出现在海军的档案里,我被捕及定罪的纪录都必须销毁。如果不照做,我的刀子和我都会再回来,洛霖小子。”
“一切会照你说的做。他们无法再逮捕你,因为所有关于你虚假的罪名及判刑的纪录将会全部消失。”
席恩的唇色抿起了笑。它的脚蹲在洛霖的床沿,双手抱在脑后。“恐怕我对伦敦的消息有些不灵通了。过去五年发生了什么,洛霖?”
“我的母亲在你的生日庆祝会后不久跑掉了。我和我妹妹不曾再看过她。她爱你哥哥,但我不认为她知道他已死--我甚至不确定她仍活在世上。”
“琥珀是个婊子!”
“一名爱尔兰姨子!”洛霖报复道。
“真感人,洛霖。你并不像你表现得那么没种。”
“我想你知道你的外祖父费安德以叛国罪被逮捕后,因为伤重去世了?”
“我知道他无法捱过,”席恩平静地道。“那是你父亲必须偿付的另一条人命。我相信是他去密报的。”还有埋葬在葛维史东花园里的那位美丽、温柔的女子。孟威廉必须为三条人命付出代价。
洛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而后他仔细考虑这个可能性。“我无法说不是他做的。我恨他,看不起他!”
“很好,那会使你成为更好的盟友。如果你不是我的盟友,你就是敌人。”
“我是你心甘情愿的盟友,席恩,绝对不是你的敌人。”洛霖激烈地道。
“我猜你们孟家的事业愈做愈发达了?”席恩讥诮地问。
洛霖满怀罪恶感地回答。“是的,我们现在拥有一支船队了,称为孟家航运。”
“嗯,我相信你会对我极有价值,洛霖。我会在星期六来找你。那应该足够让你销毁纪录了。另外,我要一份孟家的敌人的名单。”
“我妹妹会在下星期六结婚。”洛霖脱口而出。
“和谁?”
“我们的堂兄罗杰克。”
席恩的脸上戴上了黑暗的面具。而后他笑了,但笑意并未到达眼里。“也许基尔特伯爵会出席。”他对洛霖鞠了个躬后,消逝在黑暗中。
而洛霖过了好一晌,才明白欧席恩现在已经是基尔特伯爵了。
星期六,席恩等在海军办公室外。洛霖依言做到了他允诺的事,席恩在海军纪录彻底消失。洛霖并且详列了孟家所拥有的船只及它的敌人,令席恩非常满意。
“我要怎么再和你联络?”洛霖问席恩。
“你不能,”席恩平静地道。“当我需要你时,我会找到你。”
洛霖毫不怀疑他的话。
席恩知道他的行动必须要快。现在他是清白之身,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他详细调查了孟家的船只、船运事业及路线。他开始打入伦敦的社交圈,参加孟家的政敌--纽卡尔公爵是其中最有权势者--出席的宴会。而后他在下榻的塞佛里饭店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邀请所有孟家的敌人。他在席间宣布孟威廉过去运送枪枝给爱尔兰叛军的叛国行为,看着他们震惊、高兴的表情!席恩不认为孟威廉及他的哥哥桑德治伯爵还能在海军横行霸道太久。
翡丽在她的婚礼那一天醒来时,并没有任何感觉--或许除了认命之外。她空洞的绿眸望着镜子里那个穿著白纱、戴着白色假发的人影,感觉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即将在波曼大宅这个监狱里度过一生。
连她的婚礼都是在波曼宅邸里举行--她的狱卒对她的监禁非常彻底。她茫然地念完了婚礼的誓词,模糊地听到神父诉说着:“你发誓从今以后,服从、尊敬、爱他,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它的回答几不可闻。
之后的婚宴,几乎全伦敦有分量的人士都来了,但五年来困居牢笼里的翡丽几乎不认识任何人。他们结婚的贺礼堆积如山,等着稍后让这一对新人当众拆开。
基尔特伯爵将他的贺礼一起放进去,冷眼旁观着婚宴的进行。除了洛霖之外,没有人认得出他是五年前的欧席恩。犀利的银眸打量着他的死敌孟威廉。除了老了一些,变得更加丑陋外,孟威廉并没有多少改变。浓厚的恨意像要淹没了他。席恩在心里品味着复仇的滋味。
而后他看向罗杰克--孟威廉的帮凶。想象他即将面对的丑闻,席恩几乎要觉得姓罗的可怜了。终于他的视线落在新娘身上,并震惊不已!那名脸色苍白、神情空洞的女孩不可能是当年他在洞穴里遇到的那名狂野奔放的精灵!也许是他的记忆在和他恶作剧!她并不是这五年来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名性感的女子。但他并不觉得遗憾,事实上,他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席恩耐心地看着这一对新人拆着一包又一包的礼物。他看见翡翠拆开他的礼物时,脸上闪过的喜悦之色,然而地全神贯注在罗杰克拆开给新郎的礼物时的反应之上。
罗杰克困惑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白。他离开他的新娘,找他的岳父商量。基尔特伯爵冷笑一声,悄悄地离开了。
翡翠紧张不安地坐在床上,等待她的新郎。她感觉得出事情不太对劲。罗杰克拆完礼物后,就和她父亲关在图书室里谈事情。她不知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也知道他们不会告诉她。她的父亲认为女人什么事都不需要知道。
她溜下床,自梳妆抬的抽屉里取出那个小礼物。她的眼里充满感情,手抚着那个银海豚胸针的表面,回想起在水晶洞穴里骑着她的海豚,及遇见席恩的那个美好夏日。卡片上写着基尔特伯爵,但她知道事实上送礼的是席思,他只是以他外祖父的名义送来。
翡翠将银海豚胸针别在亵衣上:心中千头万绪。她已经五年不曾见到席恩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她是如此地想念他,然而她只能在梦中想着他。
时间慢慢地过去。逐渐地,这一日来的困顿拉住了她。她打了个呵欠,慢慢沈入了梦乡,梦里有她的爱尔兰王子……
她并没有察觉到潜入她房间内那个冷硬、恶魔般的男子。她迷糊地吸入了哥罗芳的气味,陷入了更深沉的梦境。那名男子抱起她,在费家同伴的掩护下,经过其它昏睡的仆人,悄悄由后门离开了波曼宅邸。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门后的暗巷,一行人迅速消失在伦敦的夜色里。
翡翠清醒后,首先注意到的是这不是她的卧室。
她离开了波曼宅邸那个监牢?这是她第一个想法。而后她注意到身下轻微的摇晃,明白到她是在船上。她抬起头,惊惶的目光迎上了那名伶硬精瘦的男子。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不认识他,但她的心已经认出他来。欧席恩!她五年不见的爱尔兰王子
但他改变了这么多。
“你醒了。”他淡淡地道,醇厚的声音依旧和记忆中一样。
“我……我怎么曾在这里?”她逐渐回想起一切。婚礼……他送的银色海豚别针……在房间里睡着了……
“我带你来的,翡翠。”
“我现在叫翡丽了。”她直觉道。
“不,你是翡翠,”那对银眸注视着她。“你会永远是翡翠。那是个美丽的名字,爱尔兰的名字。”
她也觉得翡翠是个美丽的名字,特别是由他口中说出来。
她仔细地打量着他,心中充斥着无数的问题。席恩变了如此多。当初的年少轻狂不见了。他有着成熟男子的轮廓,大胆有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脸庞冷硬,有若凿削,包括那曾经在梦里吻过她无数次的唇。
她避开他邪魅的面容,打量着船舱,清楚地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庆生会。她曾经来到他的船“地狱火号”上,撞见赤裸的莉琪躺在他床上。她的脸庞绯红,席恩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想法。
“我清楚地记得一切,彷佛那只是昨天。”她轻叹道。
“那不是昨天,翡翠,那是五年前。”他的语气里有着决绝的意味--恍若往事不堪回首。
她仰望着他。“五年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在我母亲……去世……后,我父亲带我们回到伦敦,我们的生活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我对你的家人一无所知。这五年你都在哪里?你做了些什么?”
他瞇起眼睛看着她。“我会在到爱尔兰的路上告诉你一切,我们已经离开了伦敦。”
沉浸在往事中,她这才想到事情不对劲。她为什么会在“地狱火号”上?这是她的新婚之夜
“我……我们在‘地狱火号’上……离开了伦敦……怎么会?”
“很简单,我由孟家的宅邸里偷走了你,趁你的‘先生’和父亲关在图书室里讨论如何处理基尔特伯爵的贺礼的时候--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被我带到爱尔兰了。”
“什么?你不可能--你不可能带我到爱尔兰!你疯了吗?我结婚了!”
“我没有疯,我的神智清楚得很,”他的眼里盛着笑意。“这件事你没有选择,翡翠。我掳走你到爱尔兰。”
“我结婚了:”她再次强调。
“是的,你嫁给了我的敌人罗杰克。我的另一个敌人是孟威廉,你的父亲。而我夺走了他们的宝贝!”
“是什么?”
“你,翡翠。”他强调道。
“不可能!”
“但我已经这么做了!”
她猛地跳起来,冲出舱房。席恩微微一笑,跟在她身后,并未拦阻她。她奔上阶梯,来到甲板上,无视费家船员的瞪视,冲到了栏杆边。
隔着宽阔奔腾的海面,繁华的伦敦屹立在夕阳下。
突然间她大笑出声。欧席恩真是人疯狂了!他真的在她的新婚之夜,由她的家里掳走她,带她到爱尔兰去!他做的是不可思议、不道德的事,然而内心深处,她却只感到自由!因为今天她不必再回到波曼宅邸那个牢笼里!
我敢打赌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大笑出声,席恩想着,看着婚礼上那名脸色苍白、神情空洞的女子变回了五年前那位自由奔放的女子,同时彻底地被迷惑了。他了解她的感觉;他也刚由被囚禁了五年的牢笼里逃脱,了解自由的可贵。
他看着她的笑容逐渐逝去,变回了拘谨、怯弱的英国淑女。突然他的心里下定了决心!他会解放被孟威廉压抑、塑造出来的“翡丽”,寻回当年在水晶洞穴里那名热情奔放的爱尔兰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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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翡翠?”
她听见他叫她的名字时吓了一大跳。她已经待在船上两个晚上,但几乎不曾见到他的面。“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不再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我要你拋开你的恐惧,不然它会牢牢抓住你,令你窒息,”他并未试图碰她,好让她没有理由害怕地离开他。他挥挥手,指着广阔的海天一色。“我要你欣赏爱尔兰,享受当个爱尔兰人。”
她可以清楚地看见翠绿如茵的爱尔兰岛自浓雾中浮现。
“在那儿,天空的风暴及狂野的海涛肆虐了无数个世纪。它是个神秘、浪漫的岛屿;超越时空的永恒之鸟。它是天堂及地狱。掬饮它的美丽。它会永远奔腾在你的血液里。深呼吸,翡翠;你闻到了它吗?”
翡翠的鼻翼翕动,吸了一口气。它闻起来是如此地翠绿、生意盎然,深黝神秘。“是的……我闻到的是什么?”
“自由。全世界最璀璨的气味。”
她深吸了另一口气,头顶的天空似乎整个改变了。是的,自由。我确贵感觉到自由,彷佛我刚刚脱离了牢笼。翡翠转头看向席恩。“你一直待在监狱里吗?”她无法置信地问。
“是的。”他深黝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脸上。
“我父亲和杰克与此有关吗?”
“他们把我关进去的。”
她感到震惊,但又没有。她父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杰克只会巴结附和他。这就是席恩偷走她的理由--为了惩罚他们!她自唇间送出一阵轻笑。讽刺的是,这确实惩罚了他们;并不是因为他们爱她,而是因为席恩偷走了他们的财产。
看着她,席恩明白到她是如此地脆弱,引诱她会像探囊取物般容易。但为了他那黑暗的乐趣,他决定要延长整个过程,从容地品味。他对引诱翡丽那只畏怯的英国小老鼠并没有兴趣。他想要的挑战是精神昂扬的爱尔兰美女翡翠。他要她笑靥常开,自由奔放,敢于和他争辩,大胆无畏。而后他会引诱她--灿烂美妙地!
翡翠耐心地坐在一捆缆绳上,静待船靠岸,下锚。席恩走向她,伸出手。
“来吧,莱思城堡等着你。”
她将手交给他,由他护送她下船。他带着她穿过塔楼下的大门,越过碧绿如茵的草坪,来到了壮观的乔治亚式建筑,一般称为葛维史东的大宅邸前。
葛维史东的管家甘凯蒂在门口等着他们。她对主人行了个礼。“欢迎返家,爵爷。”
席息的目光始终末曾离开他身边的女子。“她是费翡翠,凯蒂,”他的唇色微抿起笑容。“她会和我们住在一起。”
翡翠困窘不已。她试着要抽回手,但席思不允许。他的手指占有地和她的交缠住,微微握紧,给予她鼓励。他很高兴翡翠回握他,骄傲地抬起头。
“她住在和我相邻的卧房,”那对银眸离开了翡翠,对凯蒂眨眨眼。“纯粹是因为这里的景观最好,你知道的。”
他微笑着带翡翠走上楼梯。翡翠别无选择,只有跟上他的脚步。
整个房间布置以黄色的色调,感觉像璀璨的阳光盈满一室。一面落地窗俯瞰着下方繁花盛开的花园,及较远处的树林。更远处是起伏蜿蜒的爱尔兰山峦,蓊郁茂盛,不负翡翠岛之名。
席恩带着翡翠穿过相邻的门,进到他的卧室。凯蒂跟随在后。“如果你厌倦了你那边的景观,那你一定要来这里。”他拥着她走向窗前。
窗外是波涛汹涌的爱尔兰海,随着不同的时节变换着光影、面貌。他看着她的脸庞,清楚她每一刻的心绪变化。
他似乎无法将目光离开她,翡翠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她站直身躯,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拨乱她便邦邦的发型。她的双颊绯红,甩开了席恩的手,走回到她淡黄色的卧室。她第一次注意到房间里到处都是镜子--墙上、床边、梳妆台上都是。镜子里照出一名穿著古板端庄的英国女子,如此地晦暗,毫无生气。她习惯性地垂下了视线。
席恩再次站立在她身边。她仰起头看他,脱口而出。“我没有其它的衣服可穿!”话一开口,她的脸庞立刻胀红了。凯蒂听了会怎么想。
席恩大笑出声。“毫无疑问地你正在感谢天,像这样的衣服你只有身上这一件。莱思城堡有的是走私自世界各处的衣服。明天你可以挑个痛快。我们有丝料、天鹅绒、蕾丝,你能想到的颜色都有,包括你甚至没有梦想过的颜色。”
“我不能让你为我治装。”她端庄地道。
他耸耸肩。“那么恐怕你必须赤裸着身躯,在城堡里走动了。我会烧掉你这件衣服--当然,除非你宁可享受亲自烧掉它们的乐趣?”
“噢,我会的!”翡翠忍不住道。
席恩的笑容里盛满着赞许。“那就赤裸着身子吧!”
“可耻呀,爵爷!为了自己邪恶的乐趣,不停地逗这名小姑娘脸红。”凯蒂苛责道。
席恩翻眼向天,对翡翠眨了眨眼。“我被女人攻击得不够吗?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跑到英格兰又偷一个回来。”
“你偷走她?”凯蒂惊喘出声。
席恩的视线流连在翡翠的唇上,往下到她的双峰,而后回到她翠绿的明眸。“我实在是无法抗拒。”他道,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翡翠困惑不已地走到窗边。雾已经飘进来了,她轻经关上窗子。“女主人呢?”她怯怯地问,感觉到艾琳并不在屋子里。
“在墓地里安息,上帝保佑她的灵魂。我离开去拿些东西布置房间,等一下就回来。”凯蒂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翡翠感觉膝盖发软,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床上。她的心里剧烈地挣扎,几乎就像是两个人在吵架。
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翡丽问。
你清楚地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翡翠回答。
我不知道这种事,翡丽端庄地回答。
他要你赤裸着身躯:翡翠喊道。她没有争论下去。最后一个念头已令她全身虚软。
她的心恍若长了翅膀,回到了在天使岛上那段美好的时光。他们曾经那样纯真无邪地并躺在阳光闪耀的沙滩上。当时她就迷恋上那位俊美的爱尔兰青年,他偷走了她的心,再也不曾还给她。五年后再次相遇,他变得截然不同。硕长坚硬的身躯,黝黑雕凿般的面容,及彷佛可以穿透到她灵魂深处的银色眸子--恍若来自地狱的王子,而那黑暗的魅力更加吸引了她。
你就像你的母亲一样地邪恶放荡:翡丽指控道。
也许我是,翡翠梦幻般地回答。
她的手抚过细致的织锦被单。被单上绣着茂密的藤蔓,藤蔓上开着小花,爱唱歌的马儿栖息在枝叶间。她想象着那名付出了如此的心力及爱意,绣出了这一切的女子。
她走到窗边,眺望着窗外。五年前她就被爱尔兰的美丽攫获了。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听见门
被缓缓推开。他来了!
但进来的是凯蒂。她的手上抱着被单及毛巾。
“床早已经铺好了。”翡翠困惑地道。
“算了,孩子!它可达不到主人的标准。他对床单挑剔得要命。它必须刚刚洗过、烫过,不能有一点污渍,用的是最上好的丝料,并且洒上熏衣草香水。”
“我明白了。”翡翠缓缓道,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白了。“主人”将会使用这张床。
“假以时日,你就会习惯伯爵的作风。他要求一切都必须完美。”
“伯爵?”翡翠困惑地间。
“他是基尔特伯爵。你不知道吗,夫人?”
翡翠摇摇头,更加困惑了。
“我去吩咐玛丽帮你端晚餐土来,你一定饿坏了。”
房间里再度剩下她一个人。翡翠坐在摇椅上,回想着他们由欧家的生日庆祝会回来后那痛苦的一夜。“我已经说服了欧雷蒙,让他的大儿子约瑟和翡翠订下婚约。我们的女儿将会是下一任的基尔特伯爵夫人。”她听到父亲对母亲说。
如果席恩是基尔特伯爵,那约瑟一定是去世了。在心里某个隐藏的角落,她总是假定母亲同约瑟私奔了。她有这么多的问题,却只有席恩能够回答。他的家人都去世了吗?来到莱思城堡后,她只看到席恩一人。
翡翠走到两个房间相邻的门口。她迟疑了好一晌后,举手敲门。没有人回答。她战战兢兢地将门轻推开一缝。
席恩的房间空荡荡的。他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在大门的塔楼里,三名男子痛饮着爱尔兰威士忌。
“你离开了整整三个星期,我都开始担心了。”
“你永远不需要担心我,父亲。我嘲笑命运,笑它对我无可奈何!我发誓会摧毁他们,没有任何事能够阻止得了我。”
“但孟家人是如此地狡诈--”
“谈到狡诈,那些愚蠢的英国人只能算是业余的!”
柏克皱起眉头。“你带回孟家的小妞。”
“是的,柏克。”席恩平静地道。
“真遗憾你没有带她的父亲回来,”雷蒙道。“一旦他踏上了我的土地,他就是死人一个了。”
“我还不要他死,父亲。尚未。我在伦敦和贺瑞斯爵士及其它野心勃勃的政客交上了朋友。我告诉他们孟家人将海军掌握在口袋里,并可以肆无忌惮地走私任何东西进出爱尔兰。他们早知道贿赂的事非常猖狂,但没有料到孟家也掺上一脚。我接着告诉他们孟威廉利用他在海军的地位,卖枪给前任基尔特伯爵;而这些枪本来是要用来和法国打仗的。我指出孟威廉能够瞒天过海全靠着他的哥哥桑德治伯爵的帮助,他正好是海军大臣。”
“他们相信你?”雷蒙追问。
“噢,他们的反应是爆炸性的,彷佛我刚刚丢了颗炸弹到他们之中。”
雷蒙喝光了威士忌,高兴地舔了舔唇。“孟家人太过忙着痛恨及轻视爱尔兰人,他们可悲地低估了我们。”
“我也和纽卡尔公爵成了朋友。我们相处得很好,他有一位美丽迷人的公爵夫人。”席恩道,啜饮着威士忌。
“我希望你并不打算以收集别人的老婆为生。我认为偷走姓孟的女儿已经足够了。”
席恩的唇角抿起熟悉的微笑。“她们无法抗拒爱尔兰魅力。”
“纽卡尔能够怎么帮助我们?”
“国王对他言听计从。这一刻他可能正告诉国王陆下孟家人拥有两艘奴隶船。他们太过聪明得不可能把船只登记在自己名下,船登记在罗杰克名下。”
“废除奴隶法案终于通过了?”柏克问。
“国会通过了法案,禁止英国船只从事奴隶交易,柏克,但这无法禁止私下猖獗的龌龊交易。国王及首相非常生气英国船只仍然恶习不改。一但他们知道海军大臣拥有奴隶,他立刻会成为弹劾的对象。”
“然而孟家人是威尔斯王子的朋友。那也许可以帮助他们保住职位。”雷蒙忧虑地道。
“不要搞错了,父亲。统治英格兰的是乔治国王,他的儿子只是桩笑柄。”
“太好了。如果那些婊子养的丢了他们在海军的职权,那将会造成一桩大丑闻,我们就可以报仇了。”
“这只是一部分,”席恩柔声道。“他们会失去在社交界的地位,但仍然保有财富。我打算从财务上彻底毁了他们。我已经对我们舰队的船长下达了新的命令。”
柏克由席恩紧抿的下颚里看出了他的决心。席恩经常微笑,但柏克注意到笑意始终不曾到达他的眼里。
席恩将空酒杯放在壁炉上,伸展四肢。“我必须道再见了。”
柏克陪他走到门口。“小姑娘知道她的母亲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威克娄海岸吗?”
“不,她对琥珀的事一无所知,而我也希望是这样。”
“你打算强暴她?”柏克直率地道。
“强暴?我要的不只是她的身体,柏克,我打算拥有她的灵魂。”
站在他眼前的野蛮男子已几乎看不到文明的痕迹。柏克知道隐藏在幽默及迷人的表象下,欧席恩是来自地狱的王子。
翡翠一个人用晚餐。晚餐非常丰盛,无论在量及口味上都胜过波曼宅邸许多。每一次卧室的门打开,翡翠的心都狂跳不已,但每次来的都是凯蒂。
“我已经准备好洗澡水了,夫人。请跟我来。”
翡翠已经习惯了服从,温驯地跟着凯蒂到了浴室,并惊讶于其宽阔。触目所见是白色的大理石及镜子。一个银色的篮子里装着肥皂、沐浴乳、海绵、及香精,篮子旁边堆着一叠小山般的雪白土耳其浴巾。
她过了好一晌才有勇气脱下衣服。她的手指停留在她偷偷别在亵衣上的银色海豚胸针。突然她知道席恩出席了她的婚礼,而这是他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噢,为什么他不在她和罗杰克举行那个该死的仪式前带她走呢?现在名分上她是罗杰克的妻子。这一切真是一团混乱!
洗完澡后,她回到了卧室。她没有睡袍,只能穿著内衣睡觉。她坐在床上,紧张地抚弄着银色海豚胸针,等待席恩过来,并不知道他来时她应该怎么办。她应该反抗他,或是……
蜡烛愈燃愈低,翡翠开始打呵欠,回想着这一、两天发生在她身上的难以置信的事。她纳闷着父亲和杰克发现她不见后会怎么做。她决定不去想他们。她的眼睑逐渐垂下,瞌睡虫向她招手。他们再过一百万年也不会知道她在哪里。
在波曼宅邸里,罗杰克和孟威廉清楚地知道她在哪里。杰克厉声咒骂偷走他新婚妻子的爱尔兰恶棍,发誓绝不放过他。孟威廉则脸色阴沉地看着刚刚被送来的字条。虽然字条上没有签名,两人都知道是谁送来的。
等到翡翠的肚子里怀着个爱尔兰杂种,
我会将她送回到她满怀爱心的家人怀中。
“你应该在那一晚就杀了那个爱尔兰猪!”杰克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那晚的事我们都有份!”孟威廉道。“我们要做的事是想办法挽救局面。这桩丑闻会毁了我们!”
天知道,最近他要操心的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加上翡翠这桩羞辱。俗话说“祸不单行”正是他们约写照。桑德治伯爵不只是被指控贪污及无能,还因为叛国罪被调查中!孟家人竭力封锁这项传闻,但似乎整个伦敦谈论的都是这件事。现在再加上新娘在新婚之夜失踪!他承担不了这种丑闻。
“我要你离开一阵子,杰克,”孟威廉坚定地道。“我会告诉大家你和翡翠离开去蜜月--就说去欧洲。这可以为我争取一些时间,我们利用这段时间找回翡翠。”
“我们明知道她就在葛维史东。我们一起去接她回来。”杰克道。
“我们不能。一旦踏上了葛维史东,我们就死走了。欧雷蒙已经等待许多年,等我犯下这项错误。”
“那么……我们可以派洛霖去。派他去谈条件,看姓欧的要多少钱才会放她走。”杰克绝望地提议。
“欧席恩现在是显赫的基尔特伯爵了。你认为洛霖应付得了他吗?”
“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杰克平板地道。他可不想自己去冒险,特别是为了个连甜头都没有尝到的女人。
孟威廉同意了,丝毫没有考虑到他儿子的安危。对他来说,避开丑闻比较重要。最后他指示道:“烧掉纸条,以免让仆人看到。这件事不能有任何人知道。”
清晨的阳光由窗口斜射进这个淡黄色的房间。翡翠被阳光唤醒。刚明白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席恩已经由相邻的房间推门进来,她将被单抓到下颚,垂下了眼睑。
“我不会允许你浪费掉片刻灿烂的今天。”他的脸上都是戏谑,抓着被单的另一角,手一扯,整个拉了下来。
翡翠整个人在床上瑟缩成一团。
席恩脸上的戏谑不见了。“天杀的,逗一个不懂得玩游戏的妞儿有什么好玩的?”
“你想要什么?”她满怀戒意地道。
“我要你抬起视线,露出那对美丽的翡翠绿色眸子。我要你微笑、大笑、调情。我要你自然地流露你的感情。你一直被关在箱子里,而我刚刚打开了箱盖!当你看到有趣的事时,我要你肆无忌惮地大笑,甚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当你生气时,我要看见你眼里愤怒的火花。我要看到你要求的和你付出的一样多!当我扯开你的被单时,你可以踢我,对我吐口水!我要看到你甩动你一头秀发,在屋里的每个镜子前赞美你自己。我要你尽情地选购能够衬托出你美丽的衣服,即使那会令我破产。我要你彻底展现你的热情……在所有的事上!”
他的话是如此地出乎意料,她的身躯逐渐不再紧绷。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银色胸针上。“我希望你把珠宝别在内衣上是因为你拒绝遵守传统,而不是因为你必须把它藏起来!天杀的,翡翠,你是个爱尔兰女人;炫耀它!”
他的话给了她勇气抬起头看向他。她看见他穿著黑色长靴、黑色马裤,白色亚麻衬衫的领口敞开。他坐在她旁边。“你今天想要做什么?”
在翡翠有机会回答之前,凯蒂端着餐盘进到屋内。看见床上的一对,她蓦地打住脚步。
席恩对脸庞绯红的翡翠眨了眨眼。“凯蒂,我是个男人,不是天杀的僧侣。她像磁石般吸引我,”他的唇角抿了起来。“最好习惯这一点。”
虽然他对着凯蒂说话,翡翠知道这些话是讲给她听的。
他站起来,接过凯蒂手上的餐盘,搁在翡翠的膝上。“我已经派人去都柏林找裁缝师过来,但她要好几个小时才会到。如果你找得到东西穿,你愿意和我一齐去骑马吗,翡翠?”
翡翠点头同意后,席恩随即离去张罗她的衣服。少了他微笑的目光盯着她,翡翠比较容易享用早餐。
“他睡在他自己的房间。”她怯怯地告诉凯蒂。
“伯爵选择睡哪个房间可不是我能够管的。我会尽量不打扰。”凯蒂道,坚定地离开并关上门。
翡翠慢慢地咀嚼,思索着席恩的话。虽然她没有多少被追求的经验,她很肯定席恩正在追求她。她开始对自己的吸引力较有自信。
不久后席恩回来,将他的一件衬衫及男孩的马裤丢在床上。“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准备好了,敲门告诉我。”
而四分钟,翡翠只是瞪着席恩要她穿的那套男性服饰。突然间她想起他规定约五分钟就要到了。她匆忙套上衬衫、长裤,在不到一分钟内完成。
她轻敲房门。席恩随即出现,对她咧开个大大的笑容。“嗨,爱尔兰姑娘,你应该学会这一点。当男人给你五分钟时,把他推出门,让他在门外等一小时,冷却下来。”
“能不能请你认真一点?我不能……穿这样出去!瞧瞧我!”
“你会令马厩小厮全身燥热。你有着我所见过最性感的小屁股,丰满的双峰骄傲地抵着亚麻衬衫。你有什么问题吗?”
她呻吟出声。“先生,你就是我的问题!”
他的手抬起她的下颚,令她的绿眸迎上他的。“爱尔兰姑娘,我才刚刚开始呢!”
她拍开他的手,双手插腰,双腿分立。她正张开嘴要数落他一顿,他猛地蹲下来,头穿过她的双腿间,将她抱到肩上。
“坐好,爱尔兰姑娘。”他警告道,奔出房间。
她正要尖叫出声,他做了件更可怕的事。他坐到擦得光亮无比的黄铜栏杆上,由二楼滑下来,最后两人一起倒在一楼的地毯上。
“噢!”她喊道,整个人躺在他身上。
“我在下面当你的蛰子。”他笑着抗议道。
“垫子?你比地板还要硬!”
席恩邪邪地翻眼向天。“爱尔兰姑娘,你不会知道的。”
柏克走进客厅,后面跟着两头猎犬。他们看见倒在地毯上的两人,立刻加入这个游戏。席恩的狼犬在地毯上翻过身,四只脚兴奋地扑抓空中。另一只猎犬坐到了翡翠的膝上,粉红色的长舌头高兴地舔着她的耳朵。
翡翠的尖叫转变成格格笑声。“噢,我一直想要一只狗,但他们不肯让我养。”她气喘吁吁地道。
席恩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站起来。他们一起往前跑,两只狗紧跟在后,席恩又道:“来吧,再养一只猫吧!”他抓起在马厩中熟睡的猫,跟着假装要跑向鸡舍。“再来一只鸡怎样?”
“停下来,席恩,停下来!”她笑个不停,拚命要喘过气来。
“我想要和你一起玩耍。”他语气中的灼热意味令她的气息梗在喉间。
而后他分开了两人凝视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道:“器具室就在那边,找一双合适的靴子穿,我去为马匹上鞍。”
她找到了靴子。当他将她抱上鞍时,她突然希望他的手能够在她腰际多停留片刻。为了隐藏心中紊乱的情绪,她道:“跨骑并不淑女。”
“我并不想要你当个淑女,”他低声喃喃,想象她跨骑在他身上。“我甚至会教你骑不上鞍的马。”他的唇因想象变得干燥无比。
“那是‘恶魔’。你生日的那一年得到的骏马?”
他点点头,揉了揉黑马光滑的颈部。“当时它只是匹幼驹。”
“你也是。”
他们的视线相遇,翡翠抓住这一刻询问。“你现在是基尔特伯爵?”
“在你面前我并不是伯爵,只是席恩。”
“如果你是伯爵,那意味着约瑟已经死了。”
“愿他的灵魂安息。”席恩喃喃道,驱策他的马匹靠近她的。“翡翠,爱尔兰人的性情就像它的气候一样,今天阳光普照,我们的心情也是愉快的。但这里的天气变化得如此之快,我们有的是时间陷入在阴郁、忧伤的思绪中,甚至沉入绝望的深渊。”
她感觉得出他并不打算告诉她任何事,不管她怎么刺探。翡翠抬头看向天空,任一切的忧虑逝去。这是她心爱的爱尔兰,她会抓住当下的这一刻,尽情享受它。
似乎印证着席恩的话,他们短短的路程中,天空已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晴朗蔚蓝,下一刻灰色的乌云笼罩了大地,有着山雨欲来之势。突然间,万丈的光芒穿透了云层,乌云散去。同样的过程重复了许多次,前一刻阴沉的天空令人心情郁闷,下一刻明亮的阳光又令人的心情跟着明亮起来。
席恩指着前方绵延的草地。“瞧那些颜色,像魔术般千变万化。”
她看着金色的原野转变成淡绿色,而后是深绿色,再转变成蓝色、紫色和黑色。
“空气的感觉随着每天不同的时辰变化。清晨时是柔和的,中午是厚重的,黄昏时又奇迹般地变得云淡风清。”
“爱尔兰是如此地独特。”她赞赏地道,随着他的每一句话体会出它的美丽。
“夏天时,无论天色多么阴沉,日落时天空布满了红色、粉红色及黄色的光彩。”
“这些话像蜂蜜般从你的唇间流出。”
她的话唤起了如此性感的画面,他的身躯变得像大理石般坚硬。
突然的狗吠声告诉他们有了同伴。席恩策马疾驰,两只大狗紧跟在后面。自从天使岛的那个夏天,翡翠再也不曾这样疾驰过。她的双膝夹紧马腹,催促它追上前头的席恩。
他们沿着莱尔河骑了数理路,欣赏着河边的野花及水上的禽鸟。席恩放慢速度,让翡翠赶上来。“要不要看个叫做“鲑鱼跃”的地方?”
翡翠点点头,也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席恩在莱尔河和菲勒河的会合处停下来,抱她下马后,将两匹马系在盛开的石楠树上。这是个神奇的地方,莱尔河注入下方二十呎处的菲勒河,形成了一个瀑布。席恩牵着翡翠的手,走到了下方的菲勒河畔。他平躺在河岸青翠的草地上,并拉着翡翠一起躺下来。
翡翠着迷地看着漂亮的鲑鱼试图跃上瀑布,却又失败,哗啦一声落回水里。“可怜的鱼。”她喃喃道。
“不,仔细看。下一次她们会游到瀑布底,跃出水面,观察高度及距离。第二次它们就跳得比第一次接近许多,差一点就上去了。”
“但瀑布的水又把它们打了下来。”翡翠屏住气息道。
“第三次、第四次它们高高跃离水面,终于跳进了瀑布顶端。”
“那里!有一条成功了!”翡翠欢喜地喊道。
“他们唯一成功的方法是冲进水里后,藏到岩石下方,回复体力后,再继续往上跳。”
“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生存及繁殖的直觉驱使着他们。”这些鲑鱼也教会了席恩宝贵的一课。
“你来过这里许多次。”他们的手是如此地接近,翡翠有股冲动想要伸出手,握住他的。
他银色的眼眸搜寻着她心型的脸庞好一晌,缓缓地伸手握住她的,送到他的唇边,逐一亲吻她的指尖。
这个亲昵的动作令翡翠的身躯躁动,一阵欢愉的战栗窜过了她的小腹及双峰。她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女性特质,而席恩是如此地男性--眩惑、迷人、危险的男性。
这一刻她的感觉是全新的。他总是能够这样影响她,令她无法自已。和他分离的这几年,她勉强压抑下对他的思念,但那使得她对他的梦更加栩栩如生。当她像这样和他在一起时,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或感情。他有力的存在感席卷了她。
“来吧,爱尔兰姑娘,”他道,拉着她站起来。“该回去看你的衣柜了。”
猎犬早已蓄势待发,准备再跑一场,但是席恩的狼犬则宁可留下来,看看能不能逮到一条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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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凯蒂让麦太太及她的助手在一间会客室等。麦太太很兴奋被基尔特伯爵请来葛维史东,并且非常好奇这位订做衣服的女士的身分,然而凯蒂始终守口如瓶。
席恩带着翡翠进来。凯蒂告诉他裁缝已经来了,席恩点点头,要她们等着,便拉着翡翠上楼去。
翡翠被拉得气喘吁吁,不明白席恩要带她去哪里。他们来到三楼的一个大房间。房间的四壁都是架子,架子上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布料,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看看你喜欢什么,”席恩邀请道。“如果拿不到用楼梯。我一会儿后回来。”
木梯架在架子上,就像图书馆里一样。对一名女性来说,这儿有若阿里巴巴的洞穴般神奇。翡翠喜悦的目光扫视着周遭,喜不自胜。她架上楼梯,兴奋地摸着那些吸引她的布轴。
席恩回来时已经换了衣服。“你还没有挑出什么?我以为会看到一堆小山般的布料。”
“每一疋布都如此地美丽。”她的眼里闪耀着光彩,但她仍然没有伸手取任何一卷布料。
“要不要来件实用的棕色绵布做骑马装?黑色的格子而做家居服,这块白色的缎料当做晚礼服?”
他望着她眼里的光芒逝去。
“我想骑马装确实要实用一些。”她喃喃道,试着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但却彻底地失败了。
“实用,但阴暗、丧气,更不用说丑陋不堪!”
她不确定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嘲弄我?”她低语道。
“我是试着刺激你说出你心里的想法,及选择能够取悦你自己的事物--不是为了取悦别人,也不是为了取悦我,而是你自己,翡翠!尽量地奢侈、浪费、放纵你自己。或者你不知道怎样放纵自己?”
内心一个秘密的角落里,翡翠知道她一直就想要恣情放纵。她抬高下颚,指着一卷孔雀蓝色的丝料,而后是翡翠绿的。席恩逐一拿下来。轮到细绵布时,她在浅绯色、杏黄色、熏衣草色及淡蓝绿色之间难以抉择。她望向席恩,看见了他嘲弄的银眸,毅然决然地道:“全部都要。”
她看见他的笑容,明白他正乐在其中。“拥有一件乳白色的骑马装会太不实际吗?”
“不实际得邪恶。”他取下了那卷布料。地板上已堆了一叠小山般的布料。
翡翠的手指占有地抚过一卷浅橘色的亚麻料。“我不想太过贪婪。”
“为什么不?我慷慨地出借自己,你可以取任何如想要的一切。”
在他的鼓舞下,她选择了一卷缩满银线的雪白纺纱料。她手抚着那柔软的布料,赞赏着它的美丽。接着她大胆地选了一卷大红色的料子,知道它可以和她的黑发互相映衬。
当她认为已经放纵够后,她谦逊地向席恩道谢。他将所有的布料拖到她的卧室,堆在床上。
“麦太太可以待在你的隔壁房间。看来她至少要做上好一段时间。我们要用午餐了吗?”
“噢,我太过兴奋得没有食欲。我们不能直接开始吗?”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的事。对美丽的女子而言,迫不及待是一项令人兴奋的特质。”
翡翠屏住气息。席恩也有好几项令人兴奋的特质。他看着她的眼神,更不用提他话里的暗示,都令她的心跳加速。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她让麦太太为她量身,描述一些流行的款式。麦太太熟悉伦敦及巴黎的流行,翡翠也加上一些自己的建议,其中有些颇为大胆。麦太太明白到这位女子拥有自己的主张,知道怎样的颜色及式样能够衬托出她的美丽。
伯爵探头进来。“麦太太,我可以和你说句话吗?”
麦太太看着英俊、迷人的伯爵,不由得心跳加快。尽管她的年纪不小,伯爵实在太富有魅力了。
伯爵递给她一疋富丽的布料。“你想你能够用这块大红色的天鹅绒设计一件晚礼服,及内衬着白色缎料的斗蓬吗?”
“当然可以,爵爷。”
“我已经要凯蒂找来六、七名比较擅长针线的女仆帮你。当然,你也会需要一些工作桌。另外还需要些什么,和甘太太说一声就好。”
“谢谢你,爵爷。你太过厚爱了。”
基尔特伯爵想了一下又道:“对了,麦太太,你能够缝一副天鹅绒面具,掩饰她的身分吗?明天晚上我想要带她去看戏,而我不希望全都柏林的人知道她是孟威廉的女儿,特别是她才刚刚新婚。”
麦太太眨了眨眼,无法相信她竟能幸运地听到这么一件大丑闻。全爱尔兰的人都知道孟威廉,他是海军大臣的弟弟。她想象她的顾客听见这件消息时,嘴巴会张得有多大。基尔特伯爵不但纳孟威廉的女儿为情妇,而且还公开地和她住在一起!
次日下午,楼上的两个房间,及楼下的一个已经变成了裁缝室。当席恩走进来时,翡翠注意到房间里的每个女性都停下手上的工作,凝视着他。她无法怪他:席恩太过英俊迷人了。他对她也有同样的影响力。
翡翠在心里微笑。今早她并没有给他机会拉开她的被单。他由相邻的房门走进来时,她已经起床,并且衣着整齐了。瞧见她抢先了他一步,席恩的唇角反而扬起了笑意。翡翠的笑容漾得更开。如果席恩希望她大胆,她会的。
“我想要和伯爵一样的紧身马裤及白衬衫,”她告诉麦太太。她自睫毛下拋给席恩一个诱人的目光,觉得十足地女性。随即她忘记了诱惑的事,热切地间席恩。“今晚你真的要带我去戏院?”
“如果那取悦得了你。”他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
翡翠几乎隐藏不住心里的兴奋。“你等着瞧我的礼服,你会无法相信那是我!”
“如果我们要去都柏林,我们该出发了。凯蒂在楼上等着你。”
一个小时后,翡翠不得不承认凯蒂是最优秀的女侍,她可以用一根梳子创造出奇迹。翡翠知道她一辈子从没有显得这么高雅过。红色天鹅绒礼服裸露出她的肩膀及大半的乳峰:天鹅绒面具并未隐藏她的身分,反而使得她看起来更诱人。
她听见他醇厚的声音,自镜前转身。“你准备好了吗,美人?”
席恩的英俊令她屏住气息。黑色燕尾服搭配着浆白的衬衫及领巾,更显得他英俊非凡,气势十足,真正是个伯爵。他像磁铁般吸引了她。欲望像野火般窜过她的血液。
她想要他抱着她,进到他的卧室,亲吻一整个晚上。他走向她,为她披上斗蓬,执起她的手
“走吧。”他低沉的语音道,她的唇角不由得逸出了一声轻叹。
他扶她上了马车,坐在她的对面。“我想要尽情地欣赏你,掏饮你的美丽。”
被困在如此亲昵的空间里令她的心跳加快,脉搏急促。她看着他银色的胖子变得氤氲,爱抚过她全身,缓缓地、性感地由她的双眸来到她的唇上,她挺立的双峰。翡翠发现自己也正同样这么做。她的视线贪婪地流连在他的唇,来到他有力的大手上。她渴望他的手及唇占有她。两人之间的性张力急增,直至翡翠几乎要兴奋得尖叫出声,而后席恩低沉的语音粉碎了两人之间的紧绷
张力。
“你今晚想要看什么?戏剧,歌剧,还是听音乐会?”
她解释了她对剧院彻底地无知。“我相信能够带给你的乐趣,也能给我同样的快乐。”
她的话令他笑了。“我保证你会的。”他亲昵地喃喃。翡翠怀疑他谈论的并不是戏院。他用眼神和她做爱,用言语挑逗她,但唯一付诸实行的亲昵举止只有亲吻她的指尖。
翡翠渴望地做得更多。她闭上眼睛,想象他的唇覆上她的。他一定知道她想要被亲吻吧?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暮色已盈满车内,光线黯淡,但她感觉得出他撤退离开了她。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欲望是因为她是禁果吗?
席恩看见翡翠闭上眼睛,将欲望隐藏在低垂的睫毛。他知道她微噘的唇角渴望着一个吻。他对她的渴望愈来愈深,她也愈来愈敞开自己,摆脱了她父亲的影响。但他要翡翠对他的需要更加迫切。等到她的需要转变成疯狂的渴望,他将会占有她--包括她的身躯及灵魂,并使她成为他的。
到了戏院后,席恩买下了最好的包厢位置。灯光熄灭之前,他们成为所有观众注目的对象。男性公然地赞赏那名美丽的女子,羡慕她身边的伯爵,女性则把目光专注在她身上,赞美她的礼服及爱人。
席恩可以看得出翡翠陶醉于众人的赞美之中。那给了她自信,使得她更加美丽。灯光渐暗,管弦乐队奏起序曲,幕升了土来。席恩看着翡翠倚向前,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他似乎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是如此地美丽--她名义上的丈夫一定很懊恼失去了她。今晚他们出现在都柏林戏院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伦敦。他可以想象出孟威廉及罗杰克受到的羞辱,并感到深深
的满足。
歌剧结束后,席恩带她到附近的餐厅共进香槟晚餐。他带她到隐蔽的座位,倾听她诉说多么喜爱今晚的歌剧。这一次席恩不是坐在她对面,而是比较亲昵的旁边位置。他倾听着她的谈话,看着她眼里闪动的亮光,深深地被诱惑。跳跃的烛光映在雅座里,更增添浪漫的情趣。
他喂她喝香槟,他们的手指交缠。“你知道今晚的你有多么美丽吗?瞧瞧你自己,”他朝墙上的镜子点点头。翡翠抬起视线,看见镜中两人亲昵的景象。他俯身亲吻她的裸肩。“是什么使得你如此地璀璨耀眼,我的美人儿?”他喃喃低语。
“因为我是如此地快乐。”
他们离开餐厅时,他为她披上斗蓬,右手轻轻一带,让她靠向他的胸膛。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我们不会大老远回葛维史东,我们在城里的寓所过夜。”
翡翠感觉像香槟泡沫流窜在血液中。马车辗过都柏林的街道,她心里的兴奋及期待遽增。他不再叫她“爱尔兰姑娘”,改称她“我的美人儿”。她爱极了他对她说的话。他曾在今晚告诉她他爱她吗?她全心希望是今晚。那将再完美不过了。
席恩用钥匙开门,挥手要仆人退开。接着他抱起了翡翠,上楼到卧室里。
翡翠伸臂环住了他的颈项,因欲望而虚弱不已。当他放下她时,她的身躯轻微摇晃--并非因为香槟的作用,而是因为他坚硬身躯的感觉。席恩点亮了灯,但翡翠并未留意到这间高雅的玫瑰木套房。她的眼里只有席恩一个人。
他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镜子。“我希望你看见你自己,我的美人。”
在翡翠的眼里,镜子里的一对男女是深爱着彼此的。他轰立在她身后,黝黑有力的他映衬着她热情奔放的红色天鹅绒。他取下她的斗蓬,任它坠落在地毯上,继之是她的面罩。他取下她的发夹,让瀑布般的秀发垂落。
“你是道地的爱尔兰美人。”他道。
生平第一次,翡翠确知自己是美丽迷人的。
席恩带着她在梳妆怡前坐下。“我想要服侍你入睡。”他沙嘎地道,银眸在镜子里催眠般地锁住了她。
翡翠怯怯地垂下眼睑。“我没有衣服可以穿著睡觉。”她的声音低若蚊鸣。
他将一瓶香水推向她。“这应该足够了。”
翡翠的双峰剧烈地起伏。她看着他拿起一把银梳,他的手悬宕在她的头发上。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黑发恍若云雾般,引诱我去碰触它。我可以梳它吗,翡翠?”
她无言地点头,身躯因期待而战栗不已。银梳梳拢过她的头发,所到之处带来了触电般的栗动。他的另一手插入她的发中,碰触、爱抚着。他撩起一绺在鼻端轻嗅,在面颊上摩挲。接着他拂开了她颈后的头发,在那儿印下了一个吻。
翡翠倒抽了口气,感觉到他的手指解开她的晚礼服。她在天鹅绒礼服下未着寸缕,而她纳闷他是否已猜到了她的秘密。他的唇游移过她的背,沿着她的脊椎窜来一阵战栗。她闭上眼睛,品味那份感受。
翡翠猛地抬起视线,他的手自后探入了她的礼服内,捧住她赤裸的双峰。在镜子里看见他对她这么做更增添了她的兴奋。他的眸子以她从未目睹的炽热锁住了她的。银色的眸子因为欲望而变深,其中倒映着她性感的身躯。他的手指抚弄她的乳头,直至它们像红宝石般挺立。她的腿间有一种不熟悉的潮湿,一声呻吟从她的喉逸出。
翡翠的衣衫已褪尽。她娇喘吁吁地看着镜中赤裸的自己,在汹涌的情欲里没顶。席恩有力的大手抱起她,她的头埋在他宽阔的肩上,由着他抱她走向床。
他将她放在床上,她的黑发如云般披散在枕上。他低下头,他的唇印上她的。
她已经等这个吻如此地久!她的唇欢迎着他,放浪地拱起身躯。他快要逼疯她了!
席恩的唇来到她的喉间,他的话贴着她的喉间震动。“晚安,翡翠。”
眼睁睁瞧着他越过房间,打开相邻的房间离去,翡翠挫折得几乎想大声尖叫。最后尖叫声转为低声啜泣,继之以低语。“爱我,席恩,爱我。”
翡翠在大床上辗转难眠。她的身躯仍然情欲高涨,和被单的轻微碰触都会令她唤起。过了许久,她才能平静下来,开始思考。
她究竟是怎么了?名义上她已经是另一个人的妻子,她在上帝面前许下了神圣的誓言,而她却恬不知耻地响应着席恩的碰触,渴望着和他共赴云雨,甚至不介意被世人视为他的情妇。然而和罗杰克的婚姻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翡翠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喊道。多年来她心里渴望的一直是她的爱尔兰王子,她的梦中情人。
他乘着夜色而来,拯救她脱离了一桩可憎的婚姻。最重要的是,他帮助她找回了“自己”,解放被孟威廉多年的高压手段桎梧的翡翠。她无法停止爱他,正如她无法停止呼吸。翡翠的唇角抿成个温柔的微笑。她完全地信任他。她应该由他来决定步调,或是由她自己极力促成两人的结合?噢,她信任席恩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他会让一切都完美!
次晨翡翠醒来时,只觉得眼皮沉重,彷佛不曾入睡过。在她能够离开床之前,席恩已经端着餐盘进来了。
她打量着他的骑马裤,及领口敞开的白色亚麻衬衫。
“我很抱歉你没有替换的衣服,翡翠。”
她挥挥手。“这些天来我最擅长的似乎是违背传统。”
“我创造出了怪物吗?”他揶揄道。
“也许,但今天早上这位怪物只想睡觉。”她撩开一绺垂落在额前的黑发,自睫毛下无限慵懒地打量着他。
他坐在她身边。“今天早上你有一对爱尔兰眼睛。你眼睛下面的黑圈好明显。”他倚向她,但翡翠将餐盘挡在两人之间。
“不准吻我,”她挑逗地说。“不要开始你无意完成的事。”她轻描淡写地道。
席恩仰头大笑。“小美人儿,你突然发表自己的主见了!”
她漂亮地耸耸肩,被单稍微下滑。“我只是决定在我们玩的这个甜美的游戏里,制定一些自己的规则。”
稍后在马车里,席恩正要坐在她对面的座位时,翡翠专断地道:“不,不,你必须坐在我旁边。席恩饶富兴味地看了她一眼,决定纵容她。”
她拉拢斗蓬,倚着他的肩膀。“昨晚我并没有睡够,回到莱思城堡后叫我。”她以手遮唇,漂亮地打了个呵欠后,任由手垂在他胸前。她想象着他嘲弄的目光,及他心里的话。你很快地学会了玩这个游戏。
没多久,马车的律动及他温暖的身躯令她真的入睡了。席恩感觉到她完全放松地贴着他,及她轻浅的呼吸,惊讶她竟毫无戒心地在他的怀中睡着了。多么愚蠢的一位小姑娘,竟然会相信地狱的王子。
他温柔的手轻轻移动她到他的膝上,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的感觉令他欲望勃发,难以遏抑。席恩不自在地挪动着坐姿,试着抒解紧抵着胯间的坚挺,结果却反而更糟。他的男性抵着她的臀部,随着每个心跳更加挺立坚硬。
她的帽子掉下来,双峰枕着他的手臂。他无法将视线离开她:她的气味盈满了他的感官,更加刺激了他的欲望。昨晚他是个傻瓜。他在床上拥着赤裸的她,而且她热情地反应,但他居然亲吻她道晚安。
他张开双腿,而她的身躯滑向他的腿间。狂窜的欲望令他疼痛。她的热力融合着他的,他知道自己将无法再抗拒拥有她的身躯太久。
拥着怀中的她,他清楚地感觉到她是如此地娇小。一股强烈的保护愁涌上来,威胁要吞没了他。他无情地压抑了下来。他不容许在这次的引诱行动中投入自己的心。也许引诱翡翠渴望他是个错误,因为在引诱的过程中他的欲望也一直增长狂窜。如果他不小心提防,他反而会迷恋上孟翡翠,而那是他负担不起的。
他应该现在脱下她的衣服,在马车里占有她吗?他望向窗外,知道时间已经不够。他低咒了一声,他怎么有办法再涯到下午?
马车在葛维史东的庭院停下来。翡翠张开眼睛,性感地伸展身躯,迅速地离开席恩的膝盖上。这一觉下来,她只觉得精神百倍。不待席恩搀扶,她径自跳下马车,登上阶梯,进到客厅。
凯蒂双手插腰道:“也该是时候了!”她瞧了瞧翡翠身上的晚礼服。“那个恶魔让你一整夜没睡?”
“我们在城里的屋子过夜。”
凯蒂翻眼向天。“我的问题仍然成立。那个恶魔让你一整夜没睡?”
翡翠开始欣赏起凯蒂的幽默感了。“凯蒂,我快饿坏了。帮我搜刮玛丽的厨房,我去看看麦太太进行得怎样了。之后你可以上楼帮我换衣服,我再告诉你昨晚有多棒。”
席恩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下马车。进到屋子后,他直接上楼,全身感官仍浸溺在她的气息及感觉之中。他需要品尝她,恣意地拥有她,而且他打算把一整个下午消磨在教导她性欲的知识上。
他快步越过房间,打开相邻的房门。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除去身上的礼服,但过了似乎永恒般的时间,她仍然没有出现。席恩焦躁地来回踱步。他也已经除下衣物,仅着内裤。席恩走到了门边。
令他大为惊愕的,翡翠的房间里都是女人,而且她们正聊得很愉快。这一刻席恩只希望麦太太和她的助手能够就此消失不见。他深吸了口气,冷却自己的热情,控制住脾气。他沮丧地看着在床上那堆像山一样高,等着翡翠试穿的衣服。
下一刻,凯蒂已经来到门口。她打量了伯爵颀长的身躯,坦然地赞赏着他的男性美。“你最好穿回你的衣服。她至少有上打的衣服要试穿。”说完,她坚定地关上房门。
“天杀的女人!”她们明显地合谋对付他。席恩自衣框里挑了件干净的衬衫及长裤穿上。显然他必须再耐心十点。席恩决定走到厨房,满足他的另一项饥渴。
两名费家船长正在厨房里享用玛丽的厨艺。他们刚刚回来,看见席恩,急忙述说了他们这趟任务的成功。
“两艘船都逮到了?”席恩尖锐地问。
“是的,你给我们的消息太过准确了,”大伟道。“我们依照你吩咐的,放走了船上的黑奴。”
“卖掉船了?”
“我们在吉尔伯特卖了个好价钱,遵照你的命令,让所有的船员平分这笔钱。不过我认为你太过慷慨了,我们应该留下船。”
“不,大伟。奴隶船的气味是永远洗不掉的,”席恩回想起他待过五年的奴工船上的恶臭,突然间他变得食欲全无。“有什么有价值的货物吗?”他问。
费大伟咧开个大大的笑容。“四十二吋的贝思毛瑟枪--一千把。”
“做得好,大伟。把这些枪分给我们的船员。柏克知道哪几艘需要枪。”
“他已经做好清单,并且送了一把给雷蒙。”
“我会叫人送几罐酒去给你的人。明天我会给他们新的命令。”
“你的计划愈邪恶,他们愈加乐在其中。”
“那么他们绝对会乐死了。”席恩涩涩地道。
他离开了厨房,走向马厩。突然间他停下脚步,由风里嗅到了些什么。他需要的机会来了!他奔回屋子,两步并作一步地上了阶梯。他没有敲门,径自推开房门。
“翡翠,快下雨了!”
好几双女性的眼睛一起望向他,但他毫不在意地继续,恍若房间里只有他和翡翠一般。“你一定不曾经历过爱尔兰夏天温柔的雨,”他伸出手。“来吧,和我出去走走。”
葛维史东的仆人互换了个伯爵疯了的眼神,但换上一身翠绿色亚麻洋装的翡翠绽开个欢愉的笑容。“暂时停工了,女士们。我要去雨中玩耍了。”
他们手牵着手,打开厨房的门。
“坐在阶梯上,”他邀请道。翡翠依言照做后,他俯身为她脱下软鞋。“你必须在爱尔兰的雨里赤着脚,这是规则之一。”他轻吻了她的脚趾后放开她。一阵甜美的战栗窜过翡翠的身躯。
他拉着她站起来。“我们必须拚命跑到马厩,躲开每一颗雨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爵爷!”
他们笑着冲过院子,进到马厩后,在通往后方草坪的出口煞住。席恩检视着她身上的翠绿色洋装。“你确定你躲过每一滴雨了?”
“确定!我干得像稻草。”她宣称。
“很好。现在我们慢慢地走。”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草地上。没多久,翠绿的青草香已沁入了他们全身。“感觉它是多么地轻柔、温暖,”他们崇拜地仰起头。“用你的睫毛捕捉它,让它滑下你的鼻端。”
“太神奇了--我可以闻到它。”她喊道,伸出舌头品尝它。
“觉得怎样:”
“美味极了。”她道。
他执起她的手臂,欣赏地嗅着她潮湿的肌肤,接着他的舌头舔吮过她的手腕,她的手臂内侧,来到她的手肘。“嗯,被雨浸润的肌肤是醉人的,试试看。”他邀请她。
她自睫毛下挑逗地望向他,而后伸出舌头,舔吮着他敞开的喉间。他的手托住她的臀部,令她柔软的身躯抵着他的坚挺。“雨让万物孳长。”他低语。
“我告诉你它是神奇的。”她逃出他的怀抱,舞在翠绿的草地上,舞在野花之间。
席恩追了上来,拉着她倒在草地上,坚硬的身躯覆住她的。
她仰起头,笑着望入他银色的眼眸中,随着每一分钟更加爱他。
“扭动你的肩膀,你必须让它湿到肌肤之下。”
翡翠扭动的不只是她的肩膀:席恩笑了。“现在轮到你了。”她高傲地道。
席恩带着她在草地上翻滚,直至她躺在他身上。他的坚挺磨蹭擦着她柔软的双腿之间,狂飙的欲望几乎令两人喘不过气来。
翡翠不想要他们的游戏终止。她不要席恩再次地悬崖勒马,她要逼得他失去理智。她已经摸索出他的步调。当她热情投入时,他就撤退。如果她现在撤退,他会变得饥渴难耐吗?
“席恩,你要带我去花园吗?”
望着她的那双银眸满盛着赤裸的欲望。他看着她激烈起伏的酥胸。前一刻她还热情如火,邀请着他的进入。该死,她为什么突然要求去花园?
他以超人的意志力压抑下如焚的欲望,告诉自己必须有耐心。“当你如此甜美地要求时,我又如何能够拒绝呢?带你参观花园将会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跟着她穿过草地,来到了葛维史东美丽的花园。雨中的玫瑰低垂着头,然而一旦雨过天青,它们会再次向着阳光绽放,展现它们娇艳的美丽。
翡翠走到一处玫瑰花架下。“不要动。”席恩命令道。站在鲜花间的她有若最娇艳的花精灵。他轻摇花架,无数的水滴洒落在她身上。翡翠送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他们漫步在群花之间,花香浓郁醉人。席恩摘下一串铃兰,将小小的花苞送到她唇边,让她掬饮着花上的雨水。翡翠玩心大起,她涉到水塘里摘了朵睡莲,将莲心蓄积的雨水朝他洒去。
席恩毫不犹豫地追入水塘中,欢呼一声,将她抱入怀中。他的唇抵着她的耳际低语道:“现在轮到最好的部分了--我们将彼此擦干。”
他抱着她离开花园,回到屋子。他在楼梯底暂停,贴在她耳边的唇哄诱道:“将你的脚环住我的身躯。”
翡翠照做了。她的手臂圈住他的颈项,双腿环住他的臀部。他们以这种亲昵的姿态上楼,停在他的卧室门口,打开门。
她抬起头,深深望进彼此的眼中。“我应该在这里踢你的胯部,对你吐口水,让你好好冷却你的热情?”她揶揄道。
他的幽默感消失了。他英俊黝黑的面容逼近她。“不,你应该在这里降服于我。”他用脚跟踢上房门,放下她在屋子的正中央道:“不要动!”
他拉开帷幔,让雨过天晴的阳光流泻进来。他抱了一大堆毛巾,首先擦干她的头发,一再揉弄,直至一片漆黑的瀑布被散在她肩上。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她湿透的衣衫,拉至腰间,跟着贪婪地凝视着她的双峰。
解脱了衣物的束缚后,被雨湿透的蓓蕾正傲然挺立。下一刻,他的手探到她的裙下,向上摩挲过她潮湿的腿际,来到她的臀部,微一施压,令她的身躯前倾,低下头品尝她潮湿的双峰。
他的唇移向她的乳峰时,他的手也来到她的女性部位。他的舌头伸出,婖吮傲立的乳尖,他的拇指同时按向她的阴唇。他感觉她的身躯在他的抚弄下轻颤。他温暖的气息拂过她的乳头,看着它们更加挺立。他的手指同时探入她的女性之中。
翡翠惊喘出声。他对她所做的是如此邪恶,却又如此美好。尽管她未经人事,亘古以来的女性直觉汹涌地被唤起了。
他舔吮、品尝她的乳峰,他的手同样地在她的女性部位画着圈。翡翠的喉间逸出意乱情迷的呓语。他唤起的感觉是她从不曾想象过的。她的身躯像琴弦般在他的手及唇的拨弄下,奏出最旖旎的乐章。
他不耐地除去她剩余的衣物,让她赤裸的美丽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面前。席恩银色的眸子里燃着炽热的欲火,彷佛在用他的眼睛和她做爱。在他的注视下,她感觉如此地美丽,纯然的女性化。
“你是如此地美丽。”他低声呻吟道,将她拥在怀中,开始用他的唇膜拜她身躯每一吋。她的绿眸变得氤氲,情欲高涨得无法遏抑。席恩的唇含住她的叫声,一再地挑逗、抚弄,感觉到她女性核心的收缩、痉挛、高潮。
翡翠放荡地迎合他需索无度的手与唇,沉溺在情欲之海里。她的下体灼热、悸动、痉挛,紧缩向席恩探索的手指。她体内的紧绷高涨,在他手指的律动下愈升愈高,感觉像要因那欢愉而死去。席恩的唇继续爱抚着她,感觉到她的高潮爆发,并感受到同样强烈的欢愉袭来。
她热情的响应深深取悦了他。他的手指离开了她,手掌覆住她的女性部位,爱抚、摩挲、逗弄,直至她灼热的痉挛逐渐平稳下来,她的身躯放松下来。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爆裂声。翡翠身躯一震,睁开眼睛。“那是什么?”她喊道。
“是枪声。”席恩站了起来,朝门口跑去。“我父亲。”
“你父亲?”翡翠无法置信地问。
席恩不再解释,奔出了房间。
翡翠倒在床上,震惊不已。她始终不曾在葛维史东见到欧雷蒙,自然地假设他己身亡。她匆忙地套回她的绿色洋装,跟着席恩离开。
她循着嘈杂的人声走向海边。通往港口的石子路上聚集了一小群人。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过去。突然她认出了被两名费家人扶起的那个身影--她的哥哥洛霖。恐惧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明白刚刚那一枪的目标是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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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翡翠撩起裙摆,飞奔向她的哥哥。“洛霖,洛霖。你没事吧?”
洛霖的脸色苍白,但他镇静地回答:“我没事,翡翠。”
翡翠用力拥住了她的哥哥,强烈的释然令她想哭。
搭载洛霖前来的“海燕号”上的英国水手,怒目瞪着以费家人为主的爱尔兰水手。气氛火爆,一触即发。
席恩简洁地下命令。“不会有事的,回你们的船去。”费家人朝塔楼的方向瞄了一眼,但遵照了席恩的命令。
“有人试图要杀你!”翡翠用力摇晃着她的哥哥,想要让他明白。
“翡翠,如果欧雷蒙真的瞄准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席恩拍下拍洛霖的背。“你说的对。走吧,我们去喝一杯,给你压压惊。”
他们像好朋友一样地离开了,留下翡翠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一个星期前她自伦敦的家中被带走,然而洛霖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看到她在葛维史东,而且他和席恩似乎交情还好得很。洛霖经常来这里吗?如果是,为什么会有人对他开枪?该死,她一定会问出来的。
她大步走向塔楼。敷衍地敲了一下门后,径自走了进去。她遇到正要离开的柏克。
“谁在那里乱开枪?”她咄咄逼问。
“只有一枪而已。”他更正道。
翡翠的眼里燃着怒火。“是谁?”
柏克往上一指。“老爷。”
说完,柏克匆匆离开,翡翠登上了石阶。
欧雷蒙坐在塔楼顶的窗子边,手上抓着望远镜。他身边的墙上放着四把枪。
“你差点杀死了我哥哥!”她愤怒地指控,毫不在乎后果。
雷蒙乐得格格轻笑。“我无意杀死地,不然他现在已经死走了。我只想吓得他屁滚尿流。”
“但你没有!你吓到的只有我!你为什么对他开枪?”
“他是孟家人。”雷蒙指控道。
“我也是。”
“不要吹嘘这一点,姑娘,”他明亮的蓝眸从头到尾打量着她。“你的容貌是费家人的,那倒是值得吹嘘。过来窗边,让我仔细看看你。”
她走向前,拒绝让他认为她怕他。
“你看起来就像我的艾琳,怪不得席思会为你着迷。曾经在雨中散过步吗?她喜欢那样。”他的眼神变得十分遥远,似乎回到了从前。
翡翠怀疑欧雷蒙有些心智失常。不然他为什么舍弃葛维史东豪华的宅邸,整天待在塔楼里,身边放着四把枪?应该有人把这些枪收走。她决定今晚要和席恩谈谈。
“去脱掉这身湿衣服吧,美人儿。晚餐你会迟到。”
翡翠感觉雷蒙似乎把她当做他的亡妻在说话了。
“我……我这就去了。”
回到卧室,翡翠脱下湿衣服,换上一件淡蓝色的礼服。她心中存着太多的疑问。相邻的房门打开时,她猛地转过身来。
“吾爱,很抱歉之前我们被粗鲁地打断,但我没有料到你哥哥曾在今天来访。”
她拒绝脸红。“他人呢?”
“当然是在客房,你的隔壁房间。我们要去找他一起用餐吗?”
翡翠咬着下唇。地想要单独和洛霖谈,但席恩已经伸出手臂,她只能让他挽着她离开。他们在走廊下遇到了洛霖,并一起下楼用餐。
席恩为她拉开椅子。“坐在我们之间吧,吾爱?”
洛霖对她微笑。“我从不曾看过你这么容光焕发。”
席恩和洛霖热络地聊着天,将她排除在外。他们谈论船只、货物、航线、海军、政治、上下议院、首相皮特及乔治国王。他们用一种只有他们自己了解的密码在交谈。洛霖会说:你要求我弄到的那个消息及那件事,席恩则说:那椿机密事件,及你的下一个行程,那一类的。
用完主菜后,他们开始闲聊,互相打趣笑闹。话题转到了马匹上。席恩承诺带他去克拉赛马,洛霖则要求拜访曼莫斯及某个叫费兰儿的女人。
翡翠震惊不信地听着这一切。他们怎么敢表现得似乎她根本不在场?她原预期洛霖解释他的来访,席恩则解释他的父亲及那一枪。明显地他们蓄意将她排除在外!
她丢开餐巾,用力一捶桌子,站了起来。“停下来!”
两名男子一起礼貌地看向她。
她挑衅地质问洛霖。“我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你怎么找到我的?”
“父亲告诉我你在葛维史东。”
“老天!他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席恩悠闲地道。“如果你在捅了敌人一刀后,忘了在伤口洒盐,那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们派你来带我回去?”
洛霖转向席恩。“事实上,他们派我来协商你愿意出多少钱让她回去。”
席恩笑了。“告诉他们别作梦了。你妹妹和船我都会留下。”
“你并不介意让我回去难以交代,不是吗?”洛霖苦涩地问。
“一点也不。逆境有助于人格的养成。”
“我想孟氏航线只能接受损失一艘船的事实了。”洛霖耸耸肩道。
“事实上是三艘船。这星期又有两艘奴隶船平空消失了。”
“感谢上帝。”洛霖衷心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上帝与此无关。”席恩愉悦地道。
“该死,你们两个又来了!”翡翠喊道。
洛霖对他妹妹的行为震惊不已。“你在哪里学到这些恶劣的礼貌的?”
“我教她的。我喜欢我的女人狂野任性,我好可以驯服她们。”
她拿起水林,朝席恩嘲弄的脸庞泼去。“我相信疯狂是你们家里的遗传!”说完,她像女王般高傲地离开了餐室。
翡翠在房间里来回艘步。她拉开窗帘,捶着枕头,发泄心中的怒气。她知道席恩擅于操纵人,虽然地无法完全了解他和洛霖的谈话,她推测出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控制了洛霖,并正利用他来达成报复她父亲的目的。
翡翠知道她无法由席恩那儿问出什么,决定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必须问洛霖。敲门声响起时,她高兴地打开门,以为是她哥哥,结果是麦太太。
“我带来了伯爵订做的睡缕及睡袍,夫人。”
“谢谢你,麦太太。”翡翠吓了一跳,不知道席恩远为她订做了这些。
“事实上,睡袍是我自己的主意。只穿伯爵为你订做的睡缕你会冻死的,”她低声解释。“男人喜欢丝的东西,一站也没有考虑到实际的问题。”
翡翠的双颊绯红。“谢谢你。”
“你大部分的衣服都已经完成了,我和美莉明天就回都柏林。一旦伯爵订的其它东西做好后,我们会送来葛维史东。”
翡翠并不知道席恩订了其它东西。他显然喜欢给她惊喜。“谢谢你,麦太太。你做的衣服是如此地合身,而且美丽。”
“哪里,能够为夫人这样美丽的女人服务是我的荣幸。希望以后您还能需要我的服务。再见。”
一会儿后凯蒂进来整理房间时,翡翠问她:“他们还在餐室里吗?”
“不,他们去塔楼搞他们的密谋了。大概会待到半夜。”
翡翠无法明白她哥哥怎么能够和刚刚对他开枪的人在一起谈话。“凯蒂,欧雷蒙……有问题吗?”
“是的,他的脚几乎无法走动。”
“不,我是指这里。”翡翠指了指额头。
“你是说他疯了?不,柏克代替了他的腿,但他的头脑仍清楚得很。”凯蒂以为她找到答案了。餐桌上的混乱显然是因为翡翠在席恩面前批评他的父亲。“对了,今晚不要出去走动。码头泊着三艘船,而你知道那些水手喝了酒后的德性。”
“谢谢,凯蒂。我洗个澡后就上床睡觉。”
凯蒂离开后,翡翠审视着床上的一叠睡衣。她挑选了一件美丽的法国式白色丝料睡缕,披上柔软的小羊毛睡袍,走向浴室。
一个小时后,卧室里的镜子照出了今晚的她是多么地美丽。穿著白色丝料睡衣的她恍若新娘子一般。控制一下自己,少作白日梦了,她轻苛自己。翡翠套上羊毛睡袍,离开卧房,走向她弟弟的房间。她打算在洛霖的房间等他。翡翠蜷在大摇椅上,必要时准备等上一整夜。她决心要问出洛霖所知道的一切真相。
“翡翠,深更半夜地你在这里做什么?”
洛霖将烛台放在壁炉上,点燃油灯。
翡翠等着等着睡着了,但她立刻清醒过来。“我在这里等你,因为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你知道了多少?”洛霖犹豫地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怀疑’席恩利用你当棋子,逼迫你和他合谋对付父亲。”
洛霖握住它的手。“噢,翡翠,席恩认为他在‘利用’我,但有史以来从没有人这么甘于被利用。席恩认为这是他的复仇,但它事实上是我的!”
“你要怎么做?”
“我们要毁了他们。不要追问我细节,你不知道会比较好。”
“我知道我们都恨父亲,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欧家人痛恨父亲至此。”
“席恩什么都没有告诉你?”洛霖无法置信地间。
“席恩始终守口如瓶。他唯一会说的是逼我发笑或追求我的话。”
洛霖放开她的手,在富丽堂皇的卧室内踱了一圈后,回到沙发坐下,重重叹了口气。“当父亲得知欧约瑟是基尔特伯爵的继承人时,他计划将你许配给他。跟着他密告基尔特伯爵提供武器给爱尔兰叛军,犯了叛国罪。父亲知道一切的细节,因为卖给伯爵枪枝的就是他。他决定除去伯爵,好让你在婚后立刻成为伯爵夫人。”
“当英军逮捕了他们的外祖父时,约瑟和席恩被送走,来到伦敦。他们到达伦敦时,父亲已经得知约瑟和母亲是爱人。他气疯了:他推翻了所有的阴谋诡计,计划复仇。
“欧家兄弟到达伦敦的那一晚,父亲带我们所有人去迪梵俱乐部狂欢。我们一回到船上,立刻爆发了一场群架。整桩事是父亲除去约瑟的计划,罗杰克则是共犯。父亲的人抓住约瑟。他愤怒地和他对质,殴打约瑟。约瑟出言讥诮,父亲在愤怒之下,刺了他好几剑,杀死了他。当时席恩被铐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他声嘶力竭地喊叫,试着要阻止父亲,但反而激怒父亲,他吩咐他的人将他揍昏过去。”
翡翠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她开口时语音微颤。“父亲在席恩面前杀死了他哥哥?”
“这还不是最糟的。席恩醒来后,父亲随即以他杀死自己哥哥的罪名逮捕他。由于一切在海军的军舰上发生,父亲迅速地安排了一场军法审判,他一手主导判决,罗杰克是证人。我很羞愧地说当时我太过害怕父亲了,并没有开口在法庭上为席恩辩护。
“他被判决在囚犯船上服役十年。事实上就是死刑判决。一般人在囚犯船那种人间地狱根本捱不了数个月,但欧席恩活下来了。仇恨及复仇的心令他捱过了五年,直至他有机会逃脱。”
翡翠的身躯轻颤,眼泪刺痛了眼眶。她的喉间哽咽,像是窒息一般。
“你还好吧,翡翠?”
她无法开口回答。
“我很惊讶席恩甚至能够容忍看到我,及和我这个孟家人谈话。他如何能够忍受碰触你?他一定非常爱你,翡翠,才能拋开你是孟家人的事实。”
翡翠的手摀着喉间,试着要抒解那难以忍受的哽咽。
“他刚好在你的婚礼前数个星期逃脱。当天晚上他就带走了你--法律对他并无意义。特别是英国法律。”
“为什么你从不--”她的声音破碎,无法再说下去。
“为什么我从来不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爱他。我既不瞎,也不聋。你曾经称他是你的爱尔兰王子。我不忍心让你伤心,翡翠。母亲离开后,你的生活已经够悲惨了,我无法再增加你的不愉快。”
翡翠的身躯簌簌颤抖。听完洛霖的话,她打心里憎恶自己姓孟!她的父亲简直就是邪恶的代名词。她下定了决心,从今天起,她不再是孟家的女儿,而是爱尔兰的费家女人!
洛霖倒了杯爱尔兰威士忌给她。翡翠摇了摇头,喉问的哽咽令她无法吞咽下任何东西。她的手轻抚过哥哥的面颊,而后她推紧身上的睡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轻悄无声地来到和席恩相邻的房门前,背倚着它。她喉问的疼痛似乎扩展到她的心、她的全身。她低头看着门缝下渗出来的灯光熄灭。这一刻,她是如此地需要他。他是她生命的最爱,而且她必须告诉他。但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付出她无私的爱,而不是“取”。她想要用她的爱紧紧包裹住他。
她看见镜中自己的影像,知道她必须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走到洗手台,用水洗了眼睛后,试着练习做深呼吸。稍稍回复平静后,她坚定地走向门,扭开门把,走进席恩的卧室,走向他的床。
看见她,席恩支肘起身。“翡翠?”
她全心全意想要呼唤他的名字,但她的喉间再次梗住。席恩看见她持灯的手微颤,绿眸里充满了泪水。他起身接过她手上的灯。“怎么了?哪里不对了?”他追问。
她的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她坐倒在床上,啜泣出声。
席恩伸出手,温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让她的头埋在他胸前“嘘,”他的唇轻拂过她的额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在这里。”他哄诱道。
但他的话反而让她哭得更厉害。他继续拥着她好一晌,俯身在她的耳边低语。“你必须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吾爱。”
翡翠抬起头,用力吞咽。“洛霖告诉我他们对你所做的事。”
席恩的眼里闪过可怕的怒气。“该死的他!他不应该告诉你的!”
“席恩,我是如此地爱你,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她在他怀中剧烈地摇晃身躯。
他挫折地咬牙道:“你的哭泣才令我无法忍受。”
他抬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她显得如此无法置信地年轻。一身白色丝料睡缕的她是如此纯洁无瑕--然而他复仇的魔手不久即将污染她。“不要为我流泪,翡翠。我不值得。”
她的笑容颤抖而不稳。“你有着黑暗的一面,让我爱你。”她想要用她的爱洗净他所遭到的一切创伤。
“那不只是黑暗的一面,翡翠。它是全黑的--已经无法救赎的黑。离开我吧,在一切太迟之前。”
她的回答是用尽所有的力量拥住他。“席恩,我爱你!我是如此地爱你:”她含泪吻住他,她的泪水流到了他的唇边,渗入他的口中。
席恩呻吟出声,再也无法推开她。“来吧,来到我身边。”他掀开被单,翡翠欣喜地到他身边。他将她拥在怀中,让她纯洁柔软的身躯抵着他的下体。他抚弄她的秀发及背,她的双手紧紧地攀住了他。
甜美的翡翠,你为什么不从我身边逃开?
你为什么使得它对我是如此地容易?
他一直拥着她,任她尽情地发泄。哭出了所有的泪水后,翡翠的面颊枕着他的胸膛,他的力量逐渐渗入了她的身躯。她从不曾感觉如此安全适。这样和他一起躺在床上,彷佛被包裹在温暖的茧里。她想要一辈子都这样。
她仰起头凝视着他。他黝的面容是如此难以抗拒,她的指尖轻轻梭巡过那刚健有力的下颚、面颊。那份感觉是如此愉悦,突然间她只想探索全部的他。
他的身躯对她是未知的领域,而她想要探索他结实身躯的每一吋。她想要碰触他、品尝他、摄入他的气息。她知道也许需要耗费上数年的时间才能探知他的内心,因为他并不愿意和人分享内心私密的部位。但现在他愿意和她分享他的身躯--每一吋最私密的部位,而这对翡翠已经够了。
如果她毫无保留地爱他,也许他内心的伤口能够愈合,他会愿意信任她,和她分享他的内心。她望进他深邃难测的眼里,而后他的手缓缓捧起了她的面颊,他的唇梭巡过她的脸庞,带领她探索男欢女爱的门径。
她模仿他的爱抚,捧起他的脸庞,她的唇轻触他凿削般的脸庞。他的唇继之来到她的喉咙,羽毛般的吻摩挲着她的肌肤,低诉着爱的话语。她追随他的领导,她的唇游移过他有力的喉咙,她的面颊挨擦着他的锁骨,爱抚着他宽阔的肩膀。
席恩的手轻柔地褪去了她身上的白色丝料睡缕。肌肤相贴的感觉是如此地好,她想要喊叫出声。然而他首先爱抚的对象却是她的手。他翻开她的掌心,印下一个吻后,沿着她的手腕逐渐往上梭巡。一阵战栗窜过了她全身。
他缓慢地探索刺激得她每一吋的感官是如此地鲜明。翡翠想要带给席恩同样的感受。她来到他身上,将他的手臂举过头,开始亲吻他的手臂,摩挲、低语,深摄入他男性的醉人气息。她在他身上挪动,无数的轻吻落在他的指尖及掌心。席恩闭上眼睛。她的乳峰拂过他的脸庞,女性的气息充盈了鼻端。她将他的手指逐一含入吸吮。
一阵野蛮的欲念攫住了他,但他强自压抑下来。翡翠的第一次必须是最美好的。他的手握住她的腰,举高她的身躯,他的唇拂过她的女性部位,整个占有了她。翡翠喊叫出声。当他灼热的舌头探入她时,她恍若被闪电击中一般!
即使在她最狂野的梦里,她从不曾想象过男人会以这种方式爱一个女人,然而她是如此地喜爱他所做的事!她为他敞开,像迎着阳光绽放的花蕾。她扭动、拱起身躯,席恩继续他舌头的侵略,品尝到她的蜜汁。翡翠欢愉的尖叫回荡在房间内。
“如果我也对你做同样的事呢?”当他带给她无限欢愉的舌头离开后,翡翠喘息道,娇俏的脸庞因为欲情而胀红。
“什么?”席恩沙嘎地问。
“用我的唇和你做爱。”
“纯真的小东西。”他喃喃道。
“什么?”他伸手抚弄他肿胀的男性。“噢!它是如此地巨大、坚硬,我不知道它是这么敏感。你想我的唇和舌头能够带给你欢愉吗?”
“也许可以吧。”他讥诮地道。
一开始她的唇只是轻轻碰触他,不确定他的反应。而席恩的反应是爆炸性的,清楚地显示了她的爱抚带给他多大的乐趣。翡翠变得更加大胆,看着他在她的爱抚下益发肿胀巨大,并变得愈来愈兴奋。
“够了,美人。”他惊喘道,手指缠入她的发间,温柔地拉开她,知道自己就快释放了。她的脸庞因为情欲而胀红,沉浸在热情中的她是如此地美丽。席恩知道这是他一直等待的时刻。他即将使她成为他的--完全地属于他。
他移到她身上,分开她丝缎般的大腿。他悸动的男性定住在她灼热、潮湿、敞开的女性蓓蕾之间,缓慢但坚定地推入,恍若无物地穿过了那道障碍。对翡翠来说,那阵疼痛短暂得几乎不存在,迅即在他的律动下激起了满天的情潮。
老天,她是如此地紧、如此灼热!席恩嘶吼出声,推入到最深处。翡翠拱起身子,双腿圈住他的臀,渴切地迎上他的律动,使得他更加疯狂,释放出了压抑已久的欲望!
翡翠也深陷在疯狂的情欲中,几乎承受不住那阵快感。她哭喊着咬住席恩的肩膀。她感觉他带领她来到更高、更高的地方,彷佛要攀至天际,摘下满天的星星,而后狂野地坠落欲海。当他在她体内爆发时,她破碎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浪潮褪去后,她依旧紧紧地拥着他,不想要他离开。她的手抚弄着他的背,热烈地吻着他,让她的爱意展露无遗。他刚刚使她成为女人,唤起她身躯最神奇的感觉,带给她女性极致的欢愉快感!
突然间她的指尖触及了他背上的鞭痕。明白到那一定是他在囚犯船上留下的痕迹,她的心中充满了狂怒!想象席恩所承受的痛苦,这一刻她非常想手刃她的父亲,杀死罗杰克,及任何伤害席恩的人!
席恩也感觉到她的怒气。他翻过身,让她躺在他身上。他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平抚她的怒气,唤起她的热情。他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中,让她的唇偎向他的。他亲昵地探索她的唇,没多久,翡翠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舌头入侵,恣意地肆虐,他的手占有、需索,她再次投身在熊熊的烈焰中。
天亮时,她筋疲力竭地躺在席恩怀中,甜美的佣懒渗入她的四肢百骸,她的眼睑沉重得似乎无法抬起。她聚集残余的力气,在席恩的怀中挪动一下。“我必须回去我的房间了,仆人会发现的。”
席恩的手臂像钢钳般箝住了她。“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我打算每个晚上抱你上床,每个清晨用我的吻唤醒你。就像这样。”他的唇拂过她的额头,温柔地经吻她紧闭的眼睑。当他的唇吻上她的时,她放浪形骸地迎上了他。
她的身躯是如此柔软驯服,慷慨无私地随时迎合他的需要。席恩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她,而且他会一直这样爱着她。
他下了床,为她拉好被单。“今天早上我们要骑马到曼莫斯。”
翡翠呻吟出声,不认为自己有办法骑马。
席恩笑了。“不是你,美人儿。我会告诉洛霖你骑了一整夜。”他涎着脸对她笑道。
“席恩!”
“嗯,你的乳头也和你的脸一样红吗?”他拉下被单,在她双峰各印下一个吻。他充满欲望地捧起它们,戏谑的眼神变得炽热。“自从你十六岁那一年,我就渴望着你了……你值得等待,美人儿。今天好好休息吧,我们可以让夜晚再次地爆炸。”
她的话令翡翠的全身窜过一阵燥热。她要怎么捱到晚上呢?
席恩故意挑选了葛维史东最好的两匹马骑乘。而由洛霖对胯下马匹的盛赞及询问,他知道洛霖已经上钩了。席恩告诉他基尔特乡间的牧草培育出最优秀的种马,他热切地倾听,掩不住眼里的欣羡之色。
他们在曼莫斯消磨了整个下午。席恩忙着安排将他外祖父图书馆里的书迁到葛维史东,并要求费兰儿招待他们的访客。有那么一刻,洛霖有些腼腆。五年来,费兰儿已经由小女孩成长为美丽的女人,而且仍是他所认识过最甜美的女性。
费兰儿带领这名英国年轻贵族参观城堡,隐藏不住心里的雀跃。
“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噢,洛霖,我从不曾忘了你,我经常想到你。”
“你仍然未婚?”他热切地询问。
兰儿迅速地摇摇头,希望这个消息可以刺激他更进一步,但洛霖对自己大胆的话语脸红了,反而陷入了沉默。
兰儿决定她不能再等五年了。她鼓起勇气道:“洛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相信,”他认真地回答。“我的妹妹和席恩之间就是这样。”
“他真的绑架了她,引诱她?”兰儿屏息问道。
“是的。我知道那样听起来很罪恶,但我妹妹深爱着他,而现在的她是如此地容光焕发。”
多么浪漫……再次见到了你,我明白我也同样地爱恋着你。”她一口气说完,身躯轻偎向他。
洛霖的男性直觉接手了。他拥住她,双唇有些犹豫地拂过了她的,随即加深这个吻,两个人拥得更紧,耽溺在初解情欲的快感中。
席恩在他们身后清清喉咙。洛霖和兰儿迅速地分开。席恩假装不知他们刚刚分享的亲昵,要求和兰儿一起带洛霖参观曼莫斯。他们带洛霖看过曼莫斯广场的马厩及牧草地,介绍马厩里畜养的神驹。席恩看着洛霖眼里的渴望愈来愈甚。
洛霖重重数了口气道:“真希望我出生在这里。”席恩知道自己已经达成了目的--折磨孟洛霖。
回到葛维史东的路上,洛霖一直在想着曼莫斯。席恩故意提醒他他的工作。“我会用‘半月号’载你和你的船员回到伦敦。我知道你急着回家,就明天吧?”
“你是个残忍的混帐。”洛霖讥诮地指责。
“而且冷酷无情。”席恩附和道,银眸里闪着嘲弄的光芒。
洛霖决定欧雷蒙对他开枪也许反而是件好事。他带来的英国船员深信他差点就遇害了。费家人并且取走了“海燕号”上所有的武器,将他们关在船舱内。这一来回到伦敦后,孟威廉绝对不会怀疑他的儿子和敌人勾结。
“未来数个星期,孟氏航运的船一一消耗殆尽后,你必须劝你的父亲买更多的船。当然,我会提供金钱的来源。你看这个计划有问题吗?”
“我是个差劲的水手,但在陆地上,孟氏航运的文件全都由我经手处理。父亲完全地信任我,”洛霖想了一下后,提出个有用的消息。“在保险方面,为了节省庞大的保险费用,孟氏航运和其它海运公司一样,通常在十艘船里面会有两艘没有保险。”
席恩表情漠然。“我刚刚成为伦敦的罗伊保险公司的股东。我可以告诉你孟氏的船哪一艘没有保险。”
“你绝不侥幸行事,不是吗?”
“是的,洛霖。我有五年的时间构思复仇的计划,命运又在我继承伯爵爵位后给了我一大笔钱,我现在有能力进行这些计划。”
洛霖知道他不应该感到惊讶。为什么英国人总是低估了爱尔兰人?他想到翡翠。他希望她没有犯下同样的错误。为了他的妹妹好,他希望她是足堪和欧席恩匹敌的对手。
翡翠的心在欢唱。今天世界的一切似乎部不同了--变得更加美丽、耀眼。卧室的玫瑰木光泽变得更富丽,射入窗内的阳光像最纯粹的黄金,凯蒂更换的被单变得更加洁白,连浴盆里的水触及肌肤的感觉都更甜美。
她将花带到屋子里,沉浸于它们的美丽及香气中。她的心满溢着欢乐,并且希望每个人都能分享。下午她决定去塔楼找席恩的父亲。稍早对他的愤怒逝去了,取代的是深刻的同情。
她抱着一大把蓝、黄色的铃兰,塞给一脸惊讶之色的潘柏克,愉快地宣布道:“费翡翠来拜访欧雷蒙。”
柏克由主人明亮的黑眸看出他很高兴有美丽的女性陪伴。
翡翠一路聊着登上台阶,雷蒙请她在一旁坐下。翡翠的心里充满对这名男子的同情。他的家庭被孟家弄得破碎不堪。他心爱的妻子艾琳显然是因为失去两个爱子,在伤心之下与世长辞的。
翡翠技巧地引导话题到旧日的欢乐时光。雷蒙喜欢聊天,特别是有一位美丽的听众时。
当她告辞时,雷蒙和柏克都很舍不得。“明天再来,你带来了阳光。”雷蒙咧开笑容道。
“我会的。”翡翠愉悦地保证。
翡翠为晚宴着装。当然,她真正要取悦的对象是席恩。她挑选了一件孔雀绿的丝料,并在发上别上一圈白色的玫瑰。
由二楼卧室的窗口,她看见了有两名骑者骑近,其中之一是席恩。翡翠撩起裙摆,奔下楼去迎接他。
席恩看见她,迅速地跃下马。翡翠投入他的怀抱。他抱着她转了一圈后放下,附在她耳边低语道:“老天,这么高雅的打扮是为了我吗?”
她仰起头看着他。“难道你不是挑剔的基尔特伯爵?”
“我是的,夫人,”他热情的吻夺走了她的气息。“你闻起来是玫瑰及樱草花香。在我洗掉这一身马匹气味之前,我不应该碰你的。”
她嗅了嗅他男性的气息,欣赏地转了转眼珠。“马匹的味道混合了皮革味,对我就像最强烈的春药。”
“如果那是事实,我会放弃我的洗澡水及晚餐,直接抱你上床。”
洛霖已经由马厩走出来。他退在一旁,给予他们隐私。
翡翠假装刚刚才注意到他。“噢,亲爱的,我忘记我们有同伴了。我想我们还是得忍过晚餐。放心,我已经要玛丽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几道菜肴。”
今晚的晚餐桌上,洛霖感觉被排除在外。虽然翡翠及席恩礼貌地将他涵括在谈话内,但明显地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点心送上来后,洛霖看见他们已经在桌下握着手。如果翡翠真的能够驯服潜伏在欧席恩体内的野兽,也许她是足堪和他匹敌的对手,洛霖想着。
最后,洛霖再也忍受不了两人眼里的渴望,同他们道晚安了。
席恩将翡翠放在地毯上,离开去锁门后,开始拉下靴子。
“不要停下来,让我看见你所有的秘密。”翡翠邀请道,手开始解礼服的扣子。
“停下来。我想要享受为你宽衣的乐趣。”
她停下来,饥渴地看着他迅速地除去了衣物。“你总是得到你所想要的吗?”她揶揄道。
“凭着一点的爱尔兰魅力,及一点友善的说服。”他的身躯结实坚硬,没有一丝赘肉。他的胸膛上布满黑色的毛发,往下成倒三角形,延伸到他肿胀挺立的男性。
像君临天下的帝王,他傲然走向她。翡翠静立不动。他的手采到了她的丝裙下,手指逗弄着她,直至她的女性变得灼热潮湿,而后他分开双腿,举起她迎向他挺立的男性。
她的手紧攀着他的肩膀,指甲深陷进他坚实的肌肤。他终于解开她的胸衣,解放她的双峰时,她已因需要喘息不已。他的舌轻轻挑逗着她的乳头,两颗红色的蓓蕾挺立如钻。他知道她已不再需要前戏。
席恩撩起丝料长裙及亵衣,捧起她的臀部,一个有力的冲刺后长驱直入。一声野蛮的喊叫从他的喉间逸出。
夜晚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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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席恩享受风暴后的祥和。翡翠整个身子趴在他身上,她的头枕着他的胸膛,完全地放松餍足。他的手漫不经意地抚过她的臀部,唇轻拂过她的额头。察觉到自己的沉溺,他警告自己不应该占有欲太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非永恒的。
这一切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且终究会结束,席恩严厉地提醒自己。
他感觉到他的男性在两人的身体间躁动。他对这名女子的欲望恍若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他还要不够她吗?“明天我会载你的哥哥及他的船员回英格兰。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你信任我能够偷偷带你进出伦敦吗?我在这方面很擅长的。”
她的手来到两人的身体间,握住他肿胀的男性。“进和出,噢,是的,你非常地擅长。”她揶揄道生是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它克服了一切旧哲学的缺陷,使,试着延迟做决定。翡翠一点也不想要回到她父亲所在的伦敦,但和席恩分离同样难以忍受,即使只有几个晚上。
她仰望他英俊黝黑的面容。“你一定要去吗?”
他亲吻她的唇角。“我保证你会安全,你会来吗?”
她知道她会追随他到地球的尽头。翡翠的唇角扬起个神秘的微笑。“说服我吧!”
席恩的说服力是无与伦比的,并且不仅限于对女性。等“半月号”停泊在伦敦的码头时,孟家的船员已经被秘密收买到基尔特伯爵麾下。
翡翠含泪和她哥哥道别。“洛霖,我是如此地担心你。你要怎么面对父亲?他会生气失去‘海燕号’胜过失去我。”
洛霖亲吻她的额头。“我不认为父亲真的相信席思会放你回来:至于“海燕号”,他只是犯了低估敌人的错。这对他会是昂贵的教训。别担心我,翡翠。我已经管理孟家的财务多年,羽翼已丰。”
突然间翡翠感觉好多了。洛霖已经不再是当年畏缩在他父亲暴君统治下的小男孩。
结果证实洛霖回到家的时机再恰当不过。由于桑德沽伯爵被弹幼的罪状举证历历,乔治国王刚刚免除了他海军大臣的职位。孟威廉一下子慌了手脚。
“感谢天你回来了,”他父亲见到他喊道。“我们完了!感谢我愚蠢的大哥,海军这座钱库现在对我们关闭了!都是他那些政敌设计拉他下台的!现在他完了,我们也完了!整个孟氏家族都抬不起头了!”
“事实并不然,父亲。抬不起头的是人伯父,不是你。被国王免职的是人伯父,也不是你。当然,我们的财务上一定会受到冲击,但社交界会谴责的是人伯父,而不是你。”洛霖突然发现他非常享受用这些半真半假的事实来操纵他父亲。
罗杰克试着要平抚他的叔叔。“我的父亲是桑德治伯爵,有许多在高位的朋友。他不会有事的。”
“天杀的!会遭受财务上损失的人是我!滚离开我面前!新婚之夜妻子就逃走的男人没资格在这里说话!”孟威廉气坏了。尽管他试图掩饰,翡翠在新婚之夜被带走的消息仍然像野火燎原般传遍了伦敦;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在爱尔兰的英国贵族都看见那个天杀的欧席恩带着他女儿出现在戏院里,而且感情融洽得很。他真是受够这些天杀的丑闻了!
“父亲,在你中风之前先坐下来,”洛霖命令道。“损失海军的管道也许反而可以给我们更多时间及资源,投资我们的商船事业。你并不需要你的哥哥桑德治伯爵,或是他的朋友贝德弗公爵。孟氏航线本身就可以带来优渥的利润。我想我们应该扩大经营航运事业。”洛霖决定暂时不提失去“海燕号”的事,反正老头子很快就会知道。
他装出难过的表情,隐藏心中的得意。“欧席恩拒绝归还翡丽,但我们可以看事情光明的一面--想象那会节省了你多少钱。”
席恩和翡翠在塞佛里饭店待了一晚,次日便迁进了他在公园路租下的一栋屋子。
翡翠很喜欢这栋屋子。一点也不同于阴暗的波曼宅邸,这里的每个房间都采光明亮,空气流通,而且后面的窗子正对着繁花盛开的格林花园。整栋屋子的色调是清爽怡人的淡绿色,用高雅的法国家具布置。
屋子里的仆人连带一起出租。席恩当天就召集了仆人,下达了指令。他严格要求屋子必须保持得干干净净,桌巾、床单上不能看到任何污渍,炉子上必须二十四小时烧着热水,方便他们在任何时候入浴。他的食物会由稍后抵达的大厨准备。
但重要的一点是,和他同住的女士的身分必须保密。白天他必须出外处理公事,而他不在的期间,除非有他特别的指示,不准有人进到屋里。
当天下午,席恩找来了假发商及珠宝商。他们带来了琳琅满目的货品供翡翠挑选。
戴假发是伦敦的时尚,而且愈夸张愈好。出现在公共场合的人一定会戴假发。翡翠试戴假发时,席恩在众多珠宝里选了一条钻石项链,知道它搭配翡翠的红色天鹅绒礼服会极抢眼。
“明天晚上我们被邀请参加纽卡尔公爵的庆祝会。”
翡翠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认识公爵的?”
“在我发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后,我极力争取他的友谊。”
“你是指孟家人?”
“可以算是。纽卡尔太高兴能将桑德治拉下台,他决定召开一场盛大的舞会,庆祝胜利。”
翡翠的身躯轻颤。“我的伯父是个可怕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国王免除了他海军大臣的职位。”席恩轻描淡写地道。
翡翠震惊不已。桑德治自查理二世时就执掌海军了。她怀疑地看向席恩。他究竟用什么办法将他伯父拉下台的?她肯定是席恩自幕后操纵了这一切。席恩一心想要报复孟家人。
“他们不会一看到孟家人就开枪射杀吗?”她学席恩轻描淡写地反问。
“戴上假发及面具后,没有人能够认得出你的。”他承诺道。
第二天晚上,翡翠立刻明白席恩在说谎。纽卡尔公爵富丽堂皇的舞厅前肃立着两名穿著制服的仆役。他们接过访客的斗蓬,高声宣布访客的大名。
“基尔特伯爵。”
席恩挽着她的手臂进入舞厅。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他们身上,舞厅内响起了一声大大的惊喘,继之是岑寂。翡翠原以为那是因为她的衣服。璀璨的钻石映着红色天鹅绒礼服是如此抢眼,加上穿著一身黑的席恩,他们绝对是引人注目的一对。
纽卡尔公爵夫人迎上来招呼他们,立刻推翻了翡翠原先的臆测。
“这不是很有趣吗?”公爵夫人嗲声嗲气地道。“孟家的侄女竟也来庆祝她伯父的失败?”
“请问你如何得知我的身分,公爵夫人?”翡翠木然地问。
公爵夫人挑逗地看了席恩一眼。“我亲爱的,基尔特和我非常‘亲密’。”
翡翠面具下的绿眸炯炯闪亮。她气愤席恩欺骗她没有人会知道她的身分,更嫉妒他和纽卡尔公爵夫人的关系。但她绝对不会让这个女人知道!突然间她笑了,用扇子轻点席恩。“看来这是真的了,你这个狡滑的魔鬼,你被‘年纪大’的女人吸引。”
公爵夫人的身躯僵硬。席恩执起她的手,敷衍地经吻:心中满是对翡翠的赞赏。那些杂交成性的英国妇女显然不是他的爱尔兰美人的对手!
纽卡尔公爵也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翡翠拋给席恩一个挑衅的目光后,挽着公爵的手臂离开了。一整个晚上,她得到舞厅内所有男性的殷勤眷顾。他们不在乎她是谁的侄女或女儿,深深为她的美丽及散发出来的性感所着迷。
男人羡慕着她的现任爱人。如果她能够满足基尔特伯爵这位恶魔,她在床上的功夫一定是一流。翡翠很惊讶有三名绅士要求她在厌倦了现任的爱人后投向他们的怀抱,并慷慨地提供她想要的一切。翡翠笑着摒挡了他们的求爱,尽管她的心中一点也没有笑意。
她蓦地明白到全伦敦的人都知道她在新婚之夜拋弃她的丈夫,成为基尔特伯爵的情妇。她恍然大悟席恩故意在伦敦的社交界上炫耀她。她真的是太过天真了。她知道他偷走她是为了羞辱孟家,但那样还不够。他要该死的全世界知道他所做的事!
尽管那些英国女人公然以目光邀请他,翡翠注意到他并没有和任何女人调情。整个晚上他都忙着和英国的政界要人讨论公事。她几乎希望他去招惹那些女人了!她可以和任何女人竞争,但她要如何争得过他那黑暗、强烈的复仇心?
她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香槟,听着那些英国女人嚼着舌根,津津有味地谈论伦敦最新的丑闻。难道她们没有其它更好的事可以做吗?只不过和这些身分高贵的女士们相处了几个小时,她已经觉得愤世嫉俗了!
席恩专注地和纽卡尔公爵谈话,并没有注意到翡翠的心境。
“我相信拉他下台的是奴隶船那件丑闻,加上你提供的贿赂叛国的证据。当然,这并不在正式纪录上面,但如果你能够处理掉那些尴尬的船,政府会亏欠你一个人情。”
席恩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里。“阁下,我一直在等这句话。”
终于席恩自翡翠的舞伴身边带走她,示意他要离开了。到达舞厅的门口时,翡翠打量着拥挤的人群。而后她慢条斯理地除下面罩,拋向空中。一群站在周遭的男人拚命地抢它。
席恩的面容阴郁,一手按着她的背,坚定地推着她离开。他的眉头蹙得紧紧的,自侍者手上取回她的斗蓬,坚定地披在她肩上,遮住赤裸的肩膀及半裸的双峰。“那该死地是怎么回事?”离开了公爵的豪华宅邸后,席恩咄咄逼问。“你表现得像个妓女。”他几乎是用吼的。
“但我确实是呀,亲爱的席恩,”她甜甜地道。“你的妓女,而且你确定让全伦敦都知道这一点。”
“进马车去。”他的语气警告着她他有多愤怒。
翡翠不睬他的警告。“你希望我双膝跪地,爵爷,好可以在马车内服侍你吗?”
他接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现在就停止。你在刺激我采取暴力。”
“我非常清楚你暴力的本性,爵爷。也许我可以和你匹敌。来吧,我会用我的唇舔吮你。”她嘲弄道。
他强迫她坐在座位上,双唇粗鲁地覆住她的,控制着她。但翡翠拒绝被主宰。她咬了他的唇,指甲抓过他的脸庞。
他用力甩开她。“你这个小姨子!”他咒骂道。
正如她所承诺的,它的唇舔吮着他,尝到了他的血。
他们无言地走进公园路上的房子。翡翠两步并作一步地奔回他们宽敞的卧室。她打发了服侍她的仆人。她的怒气并没有消减,反而更加炽热。她原以为钻石项链是爱的信物,现在她知道他只是想在全英国人面前炫耀她及那串钻石项链。
席恩留在沙龙里,试着用一杯白兰地来平息他的怒气。他等到回复控制后才上楼到他们的卧室。他已经几乎原谅她了。
她故意转身背对他。
他的自制力消逝了些。
她已经除去了假发,但仍穿著她的红色天鹅绒礼服,戴着钻石项链。她不理睬他,不疾不徐地脱下礼服,只着裤袜及钻石项链,赤裸地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
翡翠知道那对银眸一直注视着她。她俯身任一头黑发垂至地毯上,用力地梳完后,甩回肩上。她像猫般优雅地走到床边,拿起搁在枕边的红色晨缕--它半透明的设计目的在让男人血脉贲张。但她并没有穿上它,而是将它披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她对着镜子赞美自己,甩动一头长发,再次地梳过它们,而后刻意地梳过她双腿问的毛发。
“你该死地在玩什么游戏?”席恩吼道。
她放下发梳,只手插在赤裸的臀部,极尽挑逗之能事地走向他。“婊子的游戏。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我想在把钻石项链还给你之前最后一次赞赏它。”
“钻石项链是你的!”他吼道。
“噢,我不认为。它是你的财产,就像我是你的一样。我们两个的目的都是为了展示。”
“现在就停止这个游戏。”他以权威的语气道。他必须竭力克制住自己,不然他会将她按在地板上,强行占有她。欲望混杂着他的怒气,而且前者正占上风。
“昨晚你在床上给我钻石项链时,我并不了解它的意义。我不知道那是我用性换来的。或许昨晚我只付了头期款?”
他猛地将她拽入他的怀中。“如果你想要和我闹,我会用十倍回报你。”
她像野猫般疯狂抗拒他,享受着狂野的每一刻。他们势均力敌,逼得彼此濒临疯狂。最后他们一起让步了。席恩让步是因为不想伤害她,翡翠则是为了顾及他的男性自尊。最后他的温柔融化了她的怒气,将她吸引回他。他以无尽的爱怜证明了她对他的重要性。
风狂雨暴过后,她枕在他的怀中,两人低诉爱的话语。“我最甜蜜的爱,我确实想要炫耀你,但我发誓我只是想在那些苍白的英国女人面前夸耀你的爱尔兰美丽,令她们为之黯然失色。你再也不需要在公共场合戴那条项链,但你必须留下它。你没有钱,而它可以给你一些财务上的保障。”
“亲爱的席恩,你是我唯一需要的安全保障。”
他将她拥在胸口。“答应我你会留着它?”
“我答应,”她低语。“我们不要再接受任何社交邀请了。我今晚听的闲话已经足够我受用一辈子了。我该死地不在乎德文夏公爵是否同时让他的妻子及情妇怀孕,我只想要回家。”
“再过几天吧,甜心。我有一艘商船停泊在伦敦。我必须在我们离开前和船长谈过。明天我带你去参观伦敦最著名的娱乐场所--只有我们两个。你去过梵特河吗?”
“当然没有。我不曾做过这么罪恶的事。”
“直到我自你家中偷走了你。”他低语道。
她风情万种地笑了。“现在我可是深陷罪恶的深渊了,”她丝缎般光滑的腿滑进了他坚实的双腿间。“你教会了我狂野、邪恶及从不说‘不’!”
孟威廉终于得知“海燕号”被欧家人强行留下时气得快中风。他痛斥那些无用的船员,但洛霖心平气和地指出费家人是“海燕号”上船员的数倍。他说出他一上岸就被开了一枪,险些送命,跟着话锋一转,指责他的父亲蓄意拿他当代罪羔羊。即使寡廉鲜耻如孟威廉,听了他的话也有些汗颜,不好意思再责备他。
“姓欧的只放船员回来又有什么用?我们少了一艘船,而和天杀的军队还有一项运马的契约要履行,我可付不起违约金。”孟威廉最后道。
“我们可以再买一艘船。如果我们想要赚钱,就必须扩大规模,而且这些船员对我们还有用。”
威廉批评洛霖不懂得船只,将买船的事全权交给罗杰克,洛霖只负责文件的交割。离开了波曼宅邸,杰克和洛霖乘马车到伦敦码头,寻找适合的船。
他们在码头上看见欧席恩的“半月号”。罗杰克恨声道:“如果让我看到那个偷走我新婚妻子的爱尔兰杂种,我会赤手空拳杀死他!”
彷佛要测试他的话,席恩正和“半月号”的船长倚在栏杆边谈话。两人的视线短暂相接。在那对锐利银眸的扫视下,罗杰克不由得畏缩得后退一步,更不用说上前拚命了。老天,他几乎认不出那个危险、冷硬的男人就是欧席恩了!
他后悔五年前没有和叔叔一并解决他!但只要他在伦敦,他就有机会除去他!之后他会再好好对付他那个不忠的妻子!
看着罗杰克加快脚步离去,洛霖唇角擒着一抹轻蔑的笑。他就知道孬种的罗杰克根本不敢和席恩正面决斗!
整个早上他们看过了许多艘船,但真正值得考虑的只有两艘。其中一艘是爱尔兰快船,另一艘是刚刚由吉尔特伯抵达的双桅商船,船名就叫“吉尔特伯”。
洛霖觉得“吉尔特伯”很眼熟。船刚上过漆,似乎用石灰洗过,去除船上的臭味。他恍然大悟--这艘是孟家最近拥有过的奴隶船,后来被欧席恩夺走,他将船重新漆过,送到伦敦卖出。
想象他父亲发现他们付钱买了一艘原本属于他们的船时,洛霖几乎爆笑出声。了解罗杰克对爱尔兰的反感,他极力鼓吹那艘爱尔兰船的好处,而这使得杰克坚决要买“吉尔特伯”。
洛霖无奈地表示依照杰克的意见,但在办理“吉尔特伯”的所有权转移的文件时,他几乎快笑破了肚皮。
罗杰克和洛霖分开后回到巴多码头,召集原属于“海燕号”的船员。他有一项酬劳优渥的任务给这些赋闲的船员:他要他们入夜后炸掉“半月号”。
“但我们要去哪里弄来那么多炸药?”原“海燕号”的鲍船长故意刁难。离开爱尔兰前,“海燕号”的船员均私下得过欧家的许多好处。
“老天,我又不要你们炸掉伦敦码头,只要一点点炸药就可以让船只起火。”
“就算你提供炸药,要潜上‘半月号’可不容易。姓欧的船日夜都有人守着。”开口的是大副。
“我给每个人两块钱!”罗杰克道。
船员一起摇头。
“五块钱!”
“还是太危险了!”鲍船长代表大家回答。
杰克发火了。“你们这些没种的儒夫!伦敦码头上随便找个人都愿意为一半的价钱杀人!”
他气冲冲地离开了。
鲍船长转身对他的船员咧开个笑容。“只要我们去向欧席恩报个信,他随便都会出罗杰克两倍的钱:”
“海鹰号”上的水手长邓丹洛在旁听到这一切,匆忙追上罗杰克,急着要赚这笔钱。
“我对你的提议很有兴趣,”丹格自信满满地道。“而且我一个人就可以办成这件事。”
“怎么做?”杰克满怀兴趣地问。
“我可以利用他们搬货物上船时混进去,将弹药桶弄到船上。之后再安排爆炸就很简单。”
杰克满音地点点头。“很好,我先给你五块钱,明天事成后再给你五块。”
“成交。”邓丹洛咧开个大大的笑容。“你不会失望的。”
杰克数了五块钱给邓丹洛,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席恩和翡翠手牵手漫步在梵特何花园里。花园的树上挂着五彩缤纷的中国式宫灯,增添了一种浪漫的气息。小径蜿蜒在花圃、喷泉及雕像之间,处处有音乐、舞蹈及戏剧的表演。
席恩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今晚逛完梵特何花园后,直接登上“半月号”回爱尔兰。早上和罗杰克打过照面后,他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席恩向来信任自己的直觉。他不会犯下低估罗杰克这种阴险小人的错误。罗杰克最擅长的是要阴狠的手段。席恩决定提早离开伦敦。
他们刚刚欣赏完一场情爱喜剧,看着剧场上的两性斗智,不时笑出声:心有戚戚焉。
翡翠赞叹着花园内千奇百怪的表演,甚至还有香辣的女子拳赛。
“伦敦人是全世界最奇怪的一群。”常恩道。
翡翠笑了。“我想你是对的。瞧这些伦敦人,他们事实上不是来看梵特何花园的,而是来被看的。他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演员般在舞台上炫耀自己。瞧那些可笑的服装!女人穿得像妓女,男人则像小丑!”
席恩拥住她。“那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妓女和小丑。”
他们走到点心摊前。席恩坚持她每一样都尝尝。他们品尝了生蚝、黑豆、肉派、蜜烤核桃、梅子糕,并且喝了许多啤酒及苹果汁。
日暮时他们来到通往港口的隐密小径,但他们才偷了两个吻,就被其它热情的爱侣打扰了。他们干脆走到河边看烟火。当他们厌倦了嘈杂的人群后,一艘游艇载着他们顺流而下。他们在塔尔码头下船。这里离停泊“半月号”的码头并不远。
巴多码头的照明并不明亮。当然,这是为了方便某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进行。雾由泰晤士河上升了上来,更增添了诡异、阴冷的气氛。
“还有多远?”翡翠焦虑地问,紧抓着席恩的手。
席恩强壮的手臂拥住她。“别害怕。‘半月号’就停在‘印度号’旁边。”但他的寒毛竖起。席恩告诉自己这是因为翡翠的紧张影响了他。
他们踏上踏板时,甲板上的守卫看到了他们,举高灯红,探知来人的身分。
“晚安,爵爷,”守卫尊敬地道。“我这就去通知费船长你上船了。应该不久就涨潮了。”他朝船首叫喊一声,雾里响应了一声。
“告诉船长我稍后会到舵轮前加入他。这样的夜晚最好多一个人盯着。”
“是的,爵爷。”
船舱里的走道非常阴暗,雾由甲板上飘了下来,将船上的灯转变成诡异的硫黄色。
在主舱房里,“海鹰号”的水手长坐在黑暗中等待着。他趁着其它水手搬运走私的法国白兰地上船时,大摇大摆地扛着弹药桶一起混上船。他听见脚步声走近,屏住气息,将手枪举到了胸前。
席恩打开门,随即感到不对劲。他一手将翡翠推到身后,另一手拔出腰带上的手枪。席恩的一颗心吊在了喉间。为了安全起见,他的枪里并没有弹药,在他能够有所动作之前,那名入侵者已经划亮火柴,点亮风灯。
“该死,幸好你没有开枪,不然我们会全被炸到地狱里。”一个嘲弄的爱尔兰声音响起。
“是丹尼吗--费丹尼?”席恩已经五年不曾看到他了。“你该死地在这里做什么?”
丹尼轻敲搁在桌上的弹药桶。“我来这里炸掉‘半月号’,而这项任务真是天杀的简单。你们的安全防范几近于零,而外面的敌人正虎视眈眈--我就是为他们工作的。”
“我的父亲告诉我怕在每艘孟家的船上安插了费家人。”
他点点头。“我是‘海鹰号’上的水手长,化名邓丹洛。我固定向莫家兄弟报告。”
“谢谢你对欧象的忠诚,丹尼。”
丹尼耸耸肩。“雷蒙付钱很慷慨。”
“我非得好好骂船长及那些船员一顿。”
“你对天杀的费家人又能期待些什么呢?”丹尼板着脸道。
翡翠努力试着拼凑起发生的一切。“我父亲付钱要你炸掉席恩的船?”
“是你的丈夫。”
“罗杰克?老天,席恩,他想要杀死你!”翡翠的身躯颤抖。
他对她眨了眨眼。“我纳闷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翡翠道,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的绿眸里充满了泪水。
“凭罗杰克那种货色无法杀死我的,”席恩扶她坐下,倒了杯酒给她。“慢慢喝,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们听见锚拉起来的声音。“涨潮了。”丹尼道,走向门口。
“你忘了些什么吧?”翡翠喊道。
“抱歉,”丹尼道,将弹药桶扛上肩膀。他和席恩出到走道上后道:“我必须抢在其它人之前收下罗杰克的钱。大部分的孟家船员都会接受贿赂。”
“他们的确接受了我的贿赂。”席恩讥诮地道。
“这次次失败后.孟家人可能还会再尝试。”
“下一次我们不会再疏于防范,丹尼,”席恩道,接过弹药桶扛在肩上。
“费大伟!”他大吼,走向“半月号”的船长。
费大伟握着舵轮的手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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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半月号”趁着早潮离开了伦敦,但它并非直接航向爱尔兰。中午时,船在席恩的命令下靠岸。
“天使岛!”翡翠看见那熟悉的海岸线,喜不自胜地喊道。
“这个岛上有许多你美丽的回忆,”席恩微笑道。“今天我想要创造更多的回忆。我要它是永难忘怀的珍贵回忆。我希望日后回想这数个小时,它会是我们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们远离船员,手牵着手,在温暖蔚蓝的海水里游泳,寻找他们的水晶洞穴。他们无言地卸去衣衫,彼此知道最神圣的仪式需要裸裎来完成。他们的感官及思想里充满了彼此。
他们惊异地探索着洞穴,触摸像钻石般闪亮的洞壁,膜拜闪耀着彩虹色彩的水池。席恩看着翡翠在七彩的虹光下展露着地无瑕的美丽,银色的眸子里盛满着欣赏。
翡翠看着席恩黝黑、有力的身躯,被他的靠近迷醉了。席恩教会了她如何去感觉,如何欣赏色彩及声音的美丽,如何生活在当下这一刻,不去想过去或未来。
当他执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踏入水池时,他们彷佛也踏入了魔法的领域。翡翠感觉到她的肌肤紧绷,血液兴奋加促,她的身躯被唤起,心里满溢着爱意。和他在一起……是如此地神奇、完美。
他们像孩童般互相嬉戏。翡翠爬到了他背上,手臂环着他的颈项,像五年前骑着她的海豚一般,让席恩背着她深深潜入水中。他们在水下玩耍、亲吻。世界消失了,只剩下他们独处在这个亲昵的乐园里。
最后席恩抱着她回到岸边,深深地拥住她。翡翠心中满溢着爱及信任,她低语道:“只有你能拥着我,让我如此地自由。”
无须言语,他们小有灵犀地离开了水晶洞穴,到灼热的太阳下。白色的沙滩发出诱人的召唤。翡翠躺在沙地上,悠闲地伸展四肢,让沙的热力渗入体内。
翡翠闭上眼睛,知道她不可能比现在更加快乐了。席恩是她的全世界。她无法想象不认识他,不曾碰触他颀长有力的身躯,或听见他深沉的语音呼唤她的名字。没有了他,她也将失去自己,变得不完整。而她也相信这样深刻的爱会持续到永恒。
翡翠感觉一种甜美的期待在体内筑起,被拂过肌肤的海风搧得更高。超乎幸福的喜悦涨满了她全身,因为她知道他很快会爱她。
她一直紧闭着眼睛,直至她感觉恍若蝴蝶羽翼般的吻轻触她的唇角。她绽开笑靥,睁开了眼睛。他蹲在她身前,热切地打量着她,银眸里盛满了笑意。她锁住他的目光,缓缓起身,跪在他身前。
他们已无须言语,碰触彼此的渴望深渗入血液里。他们同时伸出手,指尖梭巡过彼此……面颊、喉咙、肩膀。翡翠的手拂过他的胸口,感觉到指下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是完美的男性。他是她的爱尔兰王子。
他俯身以唇攫住她的。翡翠贴着他的唇边婉啭娇吟。“席恩,席恩。”
他的唇贴着她的喉间,爱极了听见她呼唤他的名字。“你的肌肤恍若灼热的丝缎。我爱极了碰触、品尝被太阳炙热的你,”他的指尖滑过她的乳沟,向下来到她的肚脐,到达她双腿之间,尝到她女性的甜蜜。他以指送到她的唇边。“品尝它。”他坚持道。
她照做了,尝到了自己,佣懒的眸子跟着目睹他流连地舔吮他指上的蜜汁。他对她所做的事总令她感觉到如此邪恶、狂野!
席恩让她躺回沙滩上,她的黑发披散。他的眸子里热情氤氲;他对她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已几近着魔。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短暂即逝,迫使他全心全意、放纵自己拥有她。
如果--他握紧拳头,制止这个想法。他强迫自己停止思考,他只需要看着她、品尝她、碰触她--这就够了。它必须是。他无须去想必须放弃她的未来,重要的是现在他拥有她。
他教会她活在现在的每一刻,恣情享受人生。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在一起,而他会让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成为一生一世难忘的记忆。他的欲望已澎湃汹涌,但他强自克制住,专注在带给翡翠欢乐之上。
他没有料到她白热的热情。她的变腿圈住她的背、身躯拱得如此高,迎向他肿胀悸动的男性。他教会她纵情地索取她所要的,而她正在这么做--恣意需索他所能付出的一切。这给了他深深的满足。
他知道她的最爱。他一再冲刺、撤出,一次比一次更深,直到她气喘吁吁,扭动身躯,紧攀着他。每一次他撤出时,她的身躯抗议着,但他每一次都重筑更强烈的高潮。
他们从不曾如此灼热过。他们在灼热的沙滩上做爱,炽热的骄阳晒在他们的裸肤上。他们全身都在燃烧,血液像火焰的河流,流注到彼此体内,直至他们的需要彻底地失控。
翡翠眼睑下的金黄灿烂,转变成血红,再转成深紫。她紧攀着火山的高峰,直至她再也无法忍受那炽热的喜悦。他们一起爆发,身躯无法克制地颤抖,他在她体内释放。
他们躺在彼此怀中整整一个小时,亲吻、低诉爱的话语,恍若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睡意逐渐袭上了翡翠,她闭上眼打盹。席恩热切地凝视着她的脸庞。他会永远记得这个特别的一天,及最美丽的她。
两人都不想结束这神奇的一天,他们一直流连到太阳开始沉入海平面,才依依不舍地走回“半月号”。
出乎他们意料外的,水手们已经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海鲜大餐,迎接他们的归来。他们在沙滩上生火,烤鱼、蛤蜊及龙虾。太阳、沙滩、海洋及烤鱼的香味为今天划下个完美的休止符。
“半月号”回到葛维史东时,已经是半夜了。席恩和翡翠拥着彼此,她的头枕在他的肩上,一起走回大屋。两人都不希望这一天结束,但太阳、海风及一整天的热情嬉戏已经耗尽了翡翠最后一丝体力。
席恩抱她上楼,为她宽衣时,翡翠只能靠着他打呵欠。他上床躺在她身边,颀长的身躯完美地贴着她的背,一手充满占有欲地环住她的腰间。翡翠的唇角含笑,进入梦乡,知道她从不曾感觉如此美好过!
翡翠一辈子不曾感觉如此难受过!次晨一醒过来,她就靠在床沿,对着夜壶大吐特吐。凯蒂闻声冲进房间,看见翡翠的样子后猛地打住。
“你怀孕了。”葛维史东的管家以一贯的直接道。
翡翠抬起一张苍白的脸。“我也这么怀疑。”话一说完,另一波呕吐又袭了上来。她呻吟出声,再次低下头,将胃里残余的食物吐光。
害喜的症状过后,凯蒂换了床单,帮助翡翠入浴。尽管凯带的嘴从不饶人,她的心地却非常软。事实上,她满喜欢翡翠在葛维史东的。自从费艾琳去世后,葛维史东的心及灵魂似乎跟着她一起死去了。翡翠为这栋大宅邸注入了生命。
翡翠咬着干吐司,啜了口掺水的酒,她的心正在飞扬。她很高兴怀孕,特别是怀了席恩的孩子--然而她也有着忧虑。席恩对她怀孕的事会有什么反应?
干吐司及水酒奇迹般地改善了她的症状。翡翠挑了一件最漂亮的洋装,梳了个美丽的发型后,走到葛维史东的图书室翻看由曼莫斯搬回来的书。
“原来你躲在这里。”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见席恩走进图书室。稍早她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你穿黄色非常漂亮。太阳将你的肌肤晒成美丽的金色,你小巧的鼻子上多了几颗可爱的爱尔兰雀斑。”
翡翠急于告诉他怀孕的事,但不知怎么开口。“今天你起得早了。”
“你睡得很熟,我不忍心叫醒你。”
“我醒来后一直在呕吐,凯蒂认为我怀孕了。”她脱口而出。
“胡说!”席恩坚定地道。“我猜是吃多了生蚝,”他皱起眉头。“也许是因为太阳晒多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很好。我希望你今天放轻松,好好休息。昨天的探险对我们两个都够累人的了,”他对她眨了眨眼。“我很高兴看到你享受阅读这种较不耗费体力的活动。”
他想要看她脸红,而她也让他如愿以偿了。“我可以在图书室里待上一年都不厌倦。有太多可以读的东西了:历史、神话、民间故事、传奇、游记、探险故事。你想你的父亲会喜欢它们吗?”
“我相信他会,特别是有你伴随这些书。我相信他已经迷上你了。毕竟,看着一名赏心悦目的美女要比盯着望远镜有趣多了。”
席恩离开后,翡翠沉思着他刚才的话及反应。席恩完全不相信她怀孕,连她也被说服了。然而第二天她继续晨吐,而后连续一个星期都一样时,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了。
然而席恩每天都比她早起床,并没有看见她呕吐。凯蒂对他提起翡翠的情况,但他始终拒绝考虑翡翠怀孕的可能性。
凯蒂暗示席恩不愿意面对现实。翡翠开始害怕起来。席恩不可能是不高兴她怀孕吧?这是他的孩子--然而在法律上,她是罗杰克的妻子,孩子无法姓欧。翡翠知道席恩对属于他的人、物怀有多么强烈的占有欲,而他绝对不可能容忍他的孩子姓别人的姓。
或许根本不是为这些原因。也许席恩并不喜欢孩子--或者是因为席恩害怕孩子会占走她的注意力?看来她必须给他时间适应,接受这个事实。
翡翠绽开个神秘的笑。不管席恩怎么否认,她清楚地知道她和席恩已共同孕育了一个生命。
她决定不再和他谈这件事。她会给他加倍的注意力,确定他知道她疯狂地变着他,而且他会永远拥有她的心。再过几个月,等到她的双峰变得丰满,她的小腹突出,孕育着他们爱的结晶,席恩将无法否认他亲眼看见的证据。
翡翠满足地经叹。她发誓会成为完美的母亲。一切是如此地美好,没有任何事能够破坏他们的爱所创造出来的奇迹。
“银星号”抵达了葛维史东。船长费莱特带消息给伯爵,另外一封信则是给翡翠。
席恩掂着手上的信,立刻认出了洛霖的笔迹,而且也猜到翡翠的哥哥写信给她的原因。
席恩在花园找到了翡翠。她的手上抱满了菊花。“嗨,美人儿。你似乎对花非常热情。”
“我从不曾有过花园。我们在伦敦的屋子周遭都是灰色的人行道,只有在公园才看得到花。我从小就爱去摘花。”
“如果那能取悦你,你可以摘光葛维史东花园里的每一朵花。你看过马厩后面的草地吗?那儿开满了紫色的小雏菊。”
“事实上,花朵令我哀伤,”她柔声轻叹。“它们只在夏天绽放,而夏天是如此短暂,转眼间就花叶飘零,严冬旋踵而至。”
席恩将她拥在怀里,试着赶走她哀伤的心绪。“我们的夏日是甜美、灼热的。永远不要后悔或忘了它,翡翠。我们创造的回忆会持续到永远。”他的银眸因欲望而变暗。“今后每当我走到雨后的草地上便会被唤起。你使得每个季节都为我绽放。”
翡翠偎在他怀里,知道她想要永远留在这里。
席恩略微放开她,自衬衫口袋掏出一封信。“这是给你的信。”
她看着信上署名的收信人“费翡翠”,立刻知道是洛霖给她的信。她将花插到花瓶里,走到图书室里看信。信里另外有一封署名给“费兰儿”的信。
亲爱的翡翠:
请代我转这封信给费兰儿。我从不曾对任何女孩有过这种感觉,以后也不会。我的内心痛苦不已,不知道何时能见到她。特别是在父亲的事后,我又怎能要求费家人对孟家人有好感?但我情鸡自禁。
上个月我去赛曼菲为父亲挑选军队要的马匹。当我发现那儿距离曼莫斯不到二十哩路后,我骑马去见了兰儿。过去我从不曾如此冲动行事。和她分隔两地是最球以忍受的折磨,天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再到爱尔兰。
我是如此羡慕你和席恩。我多愿意放弃世俗的一切,换取你们拥有的百分之一的幸福。
爱你的洛霖
翡翠抬起头。席恩刚刚也读完了洛霖写给他的报告,走到她身后。
席恩很高兴刚刚知道的消息。孟家的“海鹰号”及“吉尔特伯”这个星期底会在德特拉港运载五百匹和军方签约的马匹。洛霖告诉他这两艘船和马匹都没有保险。
席恩对翡翠微笑道:“我明天会去一趟曼莫斯。你要一起去吗?”
他怎么知道她要去曼莫斯?她很肯定席恩并未见到信的内容。“你怎么知道的?”她挑衅地问。
他笑了。“凭猜测。我认得洛霖的笔迹。上个月我让洛霖和费兰儿在一起,一切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你哥哥深深为兰儿着迷。”
“我来说完,”翡翠道。“你推论做哥哥的会写信给他的妹妹一定另有动机,当你看见我咬着下唇,不确定要怎么送出他的情书时,你干脆主动提议带我去曼莫斯。”
席恩拉着她站起来。“当我看见你咬着唇时,令我起了非常邪恶的念头。”
“够了。我要怎么面对费家的女性?”
他握住它的手。“无论在美丽、机智、智能及自信上,你比起世界上任何女人毫不逊色,不要假装你没有勇气面对费家人。”
她自睫毛下挑逗地看向他。“我可以面对他们,而且胜过她们。我也是费家人!”
他捧起她的脸。“而且是最美丽的那一位。”
她踮起脚跟,双唇印上他亲了的。他纵容了她好几个吻后道:“停下来,我有事要做。”
“的确,爵爷。我可以感觉得出证据。”她的手滑进两人的身躯之间,抚弄他要求注意的男性。
席恩的手探到她的裙子上。“我很高兴你在图书室里打发时间,它可以是极富教育性的。”
她的舌尖梭巡过他的上唇。“只有在有适当的指导者及工具的情况下。”
“的确,你绝对需要桌子。”他抱起她,让她的臀部坐在光滑的桌面上。他分开她的膝盖,站在其中。
“我渴求着知识。”她承诺道,双臂圈住他的颈项,十指插入他浓密的黑发里。
席恩解开裤子。他呻吟一声,解放紧绷的男性。“我是要求严格的老师,绝不省略棍子。”
她挑逗地拱身向他,随即又后撤。“开始我们的课程吧!”
她刚拱起身,他的手已来到她的臀部定住,迎向他的冲刺。他很高与她奔放的热情并不介意他在图书室占有她。明显地他有能力使她忘了仆人,及现在是大白天的事实。
他们是如此为彼此疯狂,席恩也忘了周遭的一切。热情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攀升,翡翠狂喜的叫声盈满他的口中。当高潮来临时,它是如此地强烈,他释放时,翡翠放声尖叫,她灼热的肌肤紧紧覆住了他,榨干了他。
当她终于能再次开口及思考时,她喃喃道:“我通过考试了吗,老师?”
“你得到满分,”他沙嘎地回答,随即又附加:“我真的必须处理其它的事,不过今晚我会给你家庭作业。”
翡翠挑了几本书带上塔楼。冲动下,她还带了一瓶菊花。
雷蒙看见她,表情一亮。“每一次我看到你,你似乎部变得更加美丽。我的男孩显然很爱护你。”
她脸红了,纳闷柏克是否由凯蒂那里知道她可能怀孕了。
“我的艾琳怀孕时总是容光焕发,你也是。”
“看来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她柔声道。
“什么秘密?任何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见你的成熟。”
“只除了席恩。”她悒郁地道。
“他知道些什么?这是他的第一次,”他倚向她,似乎在诉说一件机密的事。“男人对生孩子的话题会不自在。你需要家族中的女性让你倾诉。”
“我没有女性家人。”
“别傻了。你是费家人,费家的女人像蜜蜂一样多。”
“而且我感到了他们的刺……费家的女性恨我。”
“那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当时你是她们的竞争对手。现在你不再是了,你已经怀着他的孩子。一旦她们知道了这件事,她们会立刻团结起来保护你、纵容你、照顾你,并不断地提出忠告。老天,孩子,从没有人教过你这些事吗?我还得扮演母亲吗?”
翡翠突然间痛哭出声。
“该死,我究竟说了什么?”雷蒙不解地问柏克。
柏克清清喉咙。“我想是因为她的母亲。”
“我很抱歉,”翡翠低语,拭去泪水。“我发誓要永远痛恨她拋弃了我,但我没有。我是如此地想念她。”
雷蒙和柏克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们都知道她的母亲住在三十哩外的威克娄。分开她们母女是不对的,特别是现在翡翠怀孕了。雷蒙决定要和席恩好好谈这件事。“来,擦干眼泪。“银星号”的船员随时会来,而我们欧家人一向以让女性露出笑容著名。”
翡翠笑了。她敢打赌雷蒙年轻时就像席恩一样迷倒无数女性。
“这样好多了,美人儿,”他眨了眨眼,拿起她带给他的书。“改天我们确定不会被打扰时,再来好好看这本书。”
塔楼下方传来了一阵骚动,六、七名水手大笑着登上阶梯。翡翠告退离开,柏克送她下楼。
“我一直想和你谈老爷的事,”柏克道。“他现在连离开床,坐到椅子上都需要人帮忙。我害怕留下他一个人。”
“我会和席恩谈。雷蒙必须搬回大宅。”
“老主人太过固执了。凯蒂派来照顾他的女仆根本拿他没辙,他吓坏她们。如果有船只进港时,他还有水手们陪他,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孤独的。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可以看出他很喜欢女性的陪伴。我想家人的来访会对他很有帮助。”
“你是指费家的女人?”翡翠深思地问。
“是的。他无法像对仆人般指使费家女人。”
“席恩和我明天会去曼莫斯。我会和他谈你的建议,但我也希望你能亲自告诉他。你对他的影响力绝对比我大多了,潘先生。”
翡翠骑去曼莫斯的牝马个性温和,步伐较慢,使得席恩的“恶魔”也烦躁起来。
你骑的那匹马真烂,”他对她咧开笑容。“我想要在你腿间来个剌激的,”他的笑容漾得更开。“我爱极了你脸红的样子。”
“在你和你父亲的不断挑逗下,我怀疑自己还会脸红。”
席恩的表情变得严肃。“柏克认为费家女人的陪伴会对他有益。”
“我也是,”地强调道。“他很孤单,而且他喜欢女人--”
“美丽的女人。”席恩补充道。
“所有的费家女人都是美丽的。”
“有的仍需要一些想象力,”席恩状似不经意地附加道。“真正的绝世美女是我母亲及你的母亲。”
翡翠闭上眼睛,泪水涌上了眼眶。
看来我父亲和柏克是对的,席恩想着。他必须找个时间去威克娄和费琥珀好好谈谈。
费家的女性热诚地欢迎她。虽然这是翡翠第一次到曼莫斯,但她们对待她恍若自己人一般。当然,席恩现在是基尔特伯爵,曼莫斯属于他。而她是他选择的女士,席恩的选择也就是她们的选择。
翡翠实在记不清席恩介绍给她的各位阿姨的名字:那些和她年龄相近的表姊妹都急于和她做朋友。翡翠还记得莉琪。五年前在“地狱火号”的船舱里赤裸嬉戏的那名美女现在是四个小孩的妈妈,而且身材丰腴许多。事实上不只是莉琪,她的费家表姊妹多数已结婚,而且儿女成群。
为数不多的费家年轻男性围在常恩身边,急于证明他们已大得能够在欧象的商船上工作。费家女人嫁给了莫家人、伍家人及白家人,但她们的子女仍然被称为基尔特的费家人。
“我让你留在你温馨的家人身边了,”席恩道。“我必须去巡视曼莫斯的佃农农场,不要等我吃晚餐了。”
费玛姬立刻接管全局。“今晚你会留在曼莫斯过夜。菲娜,上楼准备好主卧室。”
翡翠的视线和一名高眺、苗条的女孩视线接触。女孩的脸庞随即胀红似最灿烂的朝霞。“抱歉,刚刚我没有记清楚你的名字。”
“费兰儿。”
翡翠立刻就喜欢上她。兰儿有着甜美的面容及温柔的声音,并不像多数费家女人的执拗倔强。“你可以带我参观曼莫斯吗?”翡翠问。
“这是我的荣幸。”兰儿回答,再次地脸红了。
“不,你必须先坐下喝杯酒再说。”玛姬道。
“不!她应该喝我的玫瑰药茶,”妲娜姑婆坚决地道,推开其它人。“兰儿,你可以有这个荣幸,”妲娜倚近她,彷佛在诉说一件机密。“她有双温柔的手,而且干净,那就比其它费家女人好上许多了。”
翡翠啜着妲娜的药草茶,喝完后再要了一杯,让妲娜非常高兴。“你是个有真正品味的女士,不像其它的费家人。”妲娜对大家嗤了一声。
喝完茶后,兰儿带翡翠上楼到主卧室。菲娜正在铺上雪白的床单。显然费家人很清楚席恩的标准。
“我叫麦克上来生火。”菲娜主动道。
“谢谢,但不急,等我和席恩准备就寝时再生火吧!”
终于和兰儿独处时,翡翠将信递给她。“我哥哥洛霖要求我转交这封信给你,信昨天才到的。”
兰儿似乎说不出话来了。
“我知道上个月地出赛曼菲骑马过来和你见面,不过我不认为席恩知道这件事。”
兰儿释然地长吐出一口气。“我是如此高兴能对你倾诉。我可以叫你翡翠吗?”
“当然,我也很高兴熊和你谈心事。洛霖和我非常亲近。我们的父亲是个可怕的人。洛霖还是个孩子时,他对他非常野蛮,甚至以惩罚他为乐。我们的母亲尽全力保护我们,但在她拋弃我们后,我们就只剩下彼此了。”
“你的母亲是我的琥珀阿姨,我从不曾见过她。她在我出生之前就嫁给了你父亲,去了英国。”
“就我所听到的,她嫁给他是为了离开爱尔兰及曼莫斯,讽刺的是,婚后的每一天她都希望能再回到这里。我不认为她曾经爱过他,虽然她假装如此,兰儿,我恳求你不要对洛霖做同样的事。拜托不要假装你爱他,为的是要他带你离开这里。”
“噢,翡翠,千万不要那样想。洛霖不想带我离开,他想要定居在这里。”
“你留在这里会满足、快乐吗?”
“只要在洛霖身边,我就很快乐。”
我对席恩也有同样的感觉,翡翠想着。“读你的信吧。”为了给兰儿隐私,翡翠走到相邻的卧室洗脸。
她原以为葛维史东的房间已经够豪华了,但这间宽敞的卧室更令她叹为观止。天花板及墙镶着镜子,地上是粉红色的大理石。粉红色大理石阶梯通向高起的粉红色大理石浴缸。
“这实在太棒了,”她喊道。“像躺在玫瑰的花心里。”
兰儿来到门口,将她宝贵的信塞在双峰间。“要不要在这里洗个澡?我可以稍后再过来。”
“老天,不!我不会一个人洗澡,浪费这个堕落的浴室!我会等到席恩能加入我的时候。”
兰儿的面颊变得一片绯红。翡翠猜测她刚刚尝过男女之间的亲昵。她想起洛霖信中的字句。我情难自禁……我从不曾如此冲动行事过。翡翠闭上眼在心里呻吟出声。
老天,洛霖: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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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曼莫斯宽敞的中古式大厅设计来容纳所有的家人及武士。翡翠和席恩坐在高台上,俯瞰着坐满费家人的大厅。曼莫斯并没有雇用仆人,因为人手已经太多了:年约十余岁的少年、少女陆续将丰富的菜肴送上桌。餐桌上年长的妇人坐在桌首,多数的男女都分开坐。
翡翠看着餐桌上丰富的食物。“这么多食物从哪里来的?”她问席恩。
“曼莫斯一向自给自足,”席恩解释。“曼莫斯有数千亩地。我们养马,畜牧牛、羊、猪,种植马铃薯、芜菁及包心菜。不过如果我在时,桌上就不会有包心菜。”
翡翠看着坐在高台上的他,第一次清楚知觉到他是位伯爵,曼莫斯的领主。和往常一样,今天他穿著一身黑,只在喉间系了条白色亚麻领巾。
“女士们,我需要你们的服务及帮助,”他道,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你们都知道雷蒙住在大门的塔楼。他的腿已几乎不行了。柏克是我船运事业上的左右手,现在他却沦为了保母。你们可以帮助解决我的问题吗?”
费家的女士至都一齐说话,数落雷蒙的缺点。翡翠担忧地看着席恩,但他只笑着眨眨眼。出乎翡翠意料外的,费家的女人在抱怨先后全都热切地自愿帮忙,并争辩谁应该优先。席恩的姨婆辈玛姬、玛丽、及玛娜抬出她们的身分压人。
席恩举起手,所有人立刻安静听他说话。“我认为你们应该轮流,一个月去一次。”
大家同意了。“但谁是第一个?”玛姬间。
“我先去,”开口的是妲娜。“明天一早就出发?”
翡翠害怕地看向席恩。姐娜是席恩的外祖父的妹妹,他的姑婆。没有人敢开口反对妲娜,因为据说她有些疯狂。但她却看见席恩漾开个大大的笑容。
回到了主卧室后,翡翠发表她的看法。“到时候你爸爸会怎么说?”她笑问。
“他会咒骂一大堆脏话。”席恩笑道。
“现在我们觉得好笑,等到我们必须面对他时就不会了。”
“你不会是怕他吧?”席恩挑眉询问。
“我当然会。”她坦白承认。
“但他有全世界最软的心肠,特别是遇到女人时。我的母亲将他绕在她的小指上。任何愚蠢得让那种事发生的男人都无法对抗任何女人。”
他的话暗示他绝不会如此愚蠢。翡翠选择忽略这个警告。刚刚找回自信的她不但相信她可以将席恩绕在她的小指上,并且可以要他为她赴汤蹈火。
“噢,我还以为晚餐永远不会结束,”她整个人偎向他。背部的扣子面对着他。“帮我解开。”
席恩转移话题。他轻轻揽着她问:“你看过这里的浴室了吗?”
他的手一触及她的背,立刻变得僵硬、唤起--他们彻底地运用了粉红色大理石浴缸,整夜缠绵!
席恩在翡翠入睡后仍然清醒着。他的身躯保护地贴着她,一手捧着她的乳峰。一个月前她正好盈满他的手,但现在却更加丰满了。她的身躯变得益发柔软,散发着象牙般的光泽。他终于承认她已经怀孕了:正如他所恐惧的,而地想要保护她的心更强烈了。
达成他的目标是如此容易,他有些遗憾他这么快让她受孕。然而在他偷走她时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了,遗憾、后悔并没有用。虽然放弃她会像是切断自己的手脚,他知道他必须付这个代价。他在母亲的墓边许下了复仇的誓言,并不容打破。
他的心坚定地甩开了所有的悔恨。他至少还有数个月的时间。他甚至还不能想未来,他必须为了今日而活。女人怀第一个孩子时应该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他在心中无言地发誓。他会用最温柔的体贴照顾她度过这几个月!
他醒来后已是清晨,翡翠正低声呻吟。他抱着她到浴室,手抚着她的腹部,让她在水槽里吐个够。终于她吐完后,他扶她坐在大理石浴缸旁,为她洗脸。
“我很抱歉。”她低语道。
“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翡翠。”我才是应该向你恳求原谅的人。
他抱着她回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他迅速地穿衣。“我去找妲娜。她对药草非常熟悉,应该可以帮助你。”
没多久,席恩已经带着妲娜公主回来了。“正如我所怀疑的!”她喊道。
“我能做什么来帮忙她?”席恩问。
“你做得还不够吗?”她指着门口。“既然你是造成她这一切悲惨的原凶,我认为你最好离开。她无法去大厅面对那些油腻的火腿,当然那阻止不了你。”她指控道。
翡翠的目光迎上席恩的,其中闪烁着笑意。“我已经觉得好多了。”
只剩下她们独处时,姐娜对她绽开个灿烂的笑容。“啊,小姑娘,我有这么多可以教你的。第一课:罪恶感是个可怕的武器。你几乎可以用它来对付所有的人。现在,关于你的晨吐。我有许多的处方:你要甘菊、薄荷、或大麦水?”
“由你决定。”
姐娜很高兴。“勇敢的小姑娘!”
“不算是,”翡翠低语。“我猜到了你的秘密。你只是装疯。”
老妇人显得惊慌。“圣母玛丽亚,答应我你不会告诉那些费家人!当然,席恩知道,他一直是个精明的小恶魔,但其它人都认为我疯透了。”
妲娜离开去拿抑制晨吐的药汁回来,她还带回来一罐杏仁及玫瑰油。“把玫瑰油擦在你的小腹、双鋆及大腿--每天都擦。这可以防止丑陋的妊娠纹。”
“丑陋的妊娠纹?抱歉,我真的很无知。”翡翠坦白承认。
“幸好我要和你们一起回葛维史东。你可以骑马了吗?”
“是的,我已经不再呕吐了。你会骑马吗,妲娜?”
“当然会,我还是个中高手呢!”
席恩用完餐回来,很高兴看到翡翠恢复了。他帮她穿上一件乳白色的骑马装,剑眉蹙起。“亲爱的,你想要邀请一位年经的费家姑娘一起去葛维史东吗?我偶尔必须离开处理事情。有人和你作伴,你也许会比较快乐。”
“我想邀请费兰儿。”她犹豫地道,观察席恩的反应。她知道他故意用兰儿作饵,引诱她的哥哥。
“兰儿很好。”他附和道。
翡翠纳闷如果席恩知道洛霖已经偷偷咬下了他设的饵,是否还会认为兰儿很好?“她会骑马吗?”
“亲爱的,她是基尔特的费家人。她骑起来像风一样。”
“很好。她可以和你的‘恶魔’并骑,我和妲娜一齐慢慢晃过去。”
他挑了挑眉。“妲娜?真有你的!”
树叶似乎在一夜之间由绿色转变成灿烂的秋色,回葛维史东的路上,太阳展露出它温驯的一面。他们到达后,妲娜检视过花园,随即宣称将蒸馏室据为己有。
翡翠安排兰儿住在洛霖住过的房间,由于妲娜坚持要亲近自然,住在绿色的房间,唯一的选择只剩下西翼凯蒂的隔壁房间。她纳闷严肃的凯蒂会怎样和行事有些疯癫的妲娜公主相处。
清晨翡翠睁开眼睛时,床上已堆满了夏日最后的玫瑰,席恩站在床边,凝视着他创造出来的这幅绝美的画面。他端给她一杯混合了甘菊、薄荷及玫瑰水的药汁,翡翠感激地喝了下去。妲娜的配方是如此地神奇。翡翠满足地数了口气。
“多么美丽的醒来的方式。你一定是摘光了葛维史东的每一朵玫瑰。”
“出自妲娜公主的命令。她打算蒸馏它们,我决定在那之前以玫瑰的美丽包裹住你。她也坚持即将有一场风暴来临。”
“也许她指的是等你告诉雷蒙她在这里时。”
“父亲喜欢你,我想由你来告诉他最妥当。”
“你这个恶魔!你觉得这很有趣,是不是?”
“的确,”他坦白承认。“而且我完全信任你的巫术。”
一个小时后,风雨刮了起来,翡翠不自觉认为有巫术的是妲娜了。将兰儿安顿在图书室里,她决定一探虎穴。她已经知道雷蒙搬到塔楼住是因为无法忍受没有艾琳的生活,他避开费家女人则是因为他瘫痪的腿。骄傲令他无法面对她们。
她和妲娜裹着温暖的斗蓬,冒着风雨奔过草坪。她们登上塔楼时,席恩及柏克正匆忙下楼。
“懦夫!”翡翠对着他们的背影喊道。她和妲娜摀着唇,避免忍不住会大笑出声,让雷蒙听到。
雷蒙坐在他最喜欢的窗边,裹着一条温暖的格子披肩,手上抓着望远镜。看见翡翠,他英俊的面容绽开欢迎的笑容,随即又在看见费妲娜后逝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你一定记得你太太的姑姑费妲娜吧?她慷慨地提议和我们同住一个月,帮忙照顾我们。她精通药草的知识,并认为可以调制出让你的脚好上许多的药。”
“我不需要她!”
翡翠跪在他面前,执起他的手。“亲爱的雷蒙,我知道你不需要,但真正需要帮助的是潘先生,他只是太过骄傲得不敢开口。”
“她是个疯子。”雷蒙狂乱地道。
“我听见了,欧雷蒙,”妲娜大声道,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你知道是你害我疯掉的吗?”
雷蒙和翡翠一样被激起了好奇心,认真地听妲娜说下去。
“当你首次来到曼莫斯追求艾琳时,你是我们这些费家女性所曾见过最英俊的恶魔。当时约有十余名费家女性正值青春年少,而你扰动了我们所有人的芳心。”
“一开始艾琳对你的追求不为所动。她是伯爵的长女,并太过骄傲得无法接受一名商船水手。当时我最大的罪还不是骄傲,而是虚荣。我决定我要你,而以我的美丽,我认为我没有理由无法自艾琳那儿抢走你。然而无论有多少次我对你投怀送抱,你都视若无睹,并且更加努力追求艾琳。”
“为了挽救自己的颜面,我告诉自己你喜欢她胜过我是因为她是伯爵的长女,而你只是权宜行事。当时我是如此疯狂地爱着你,我的心都碎了。我吃不下东西、睡不着,甚至无法清楚地思考。我完全失去了理智。”
“而后我得到这么多家人的同情及照顾,我开始沉溺其中,我也明白它给了我力量。因此在我复原后,我明智地不泄漏出去。我也学到了宝贵的一课。艾琳愈是拒绝你,你会坚决要得到她。她表现得愈高傲,你愈是爱她。终于你的男性气概及强势作为赢得了她。事实上我明白了她打一开始就想要你,她只是在欲擒故纵。”
雷蒙的脸上始终含着笑意,翡翠知道妲娜已经赢得他了。他轻拍翡翠的手。“我会为了柏克容忍她。只是一个月而已,又不是无期徒刑。”
“花园里有蓝色的艾莉斯吗?”妲娜问。
“是的,但花已经都开完了。”
“我需要的是花茎,它是温暖关节的良药。”
“你会让我很快就恢复走路的能力,因为那是我唯一能逃离你的方法。”雷蒙打趣道。翡翠可以看出他已经接受妲娜了。
“小姑娘,你能带我去蓝色艾莉斯生长的地方吧?”
“当然可以,”她们离开塔楼后,翡翠柔声道。“我被你的故事深深感动。”
“那是一时的灵感。让他认为我们全部被他吸引会令他很高兴。我再利用他的罪恶感获得他的同情,最后再告诉他他最要听的,亦即艾琳打一开始就喜欢他!多么聪明的我呀!”
翡翠惊讶于妲娜的巧计,她认真回想妲娜所说的故事时,她相信那并不完全是虚构的。
白天风暴逐渐增强,并怒吼了一整夜。翡翠睡得很不安稳。黎明时席恩一离开她身边,她立刻清醒过来。她无法置信地看着席恩将干净的衣物折到一个小衣箱里。“你要去哪里?”
“我告诉过你我有事需要离开几天。我并不横越海峡,只是沿着海岸线往北走。”
她最槽的恐惧实现了。“你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下出航吧!”
“这只是一场小风暴,不必担心,吾爱。”
翡翠掀开被单,走到窗边。她所看见的更增添了她的忧虑。大海翻腾怒吼着。“外面的风暴一点也不小!”
席恩来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它只是看起来比较糟。秋天的风雨就是这样。”
她愤怒地转身,一心想要阻止他,为他的安全而战,但看见他热切期待的眼神时,她的话逸去了。有那么一刻,她考虑利用罪恶感来留下他。她只需要假装身体不舒服。但她可以感觉到他勉强压抑住的兴奋。他明显地已下定了决心。她的身躯轻颤,害怕和他执着的目标对抗。
“你的身躯好冰冷,”他抱起她回到床上,坚定地为她盖好被子。“你是因为怀孕才胡思乱想。我是名水手,我享受征服奔腾的海面,”他抬起她的下颔,让两人的视线相遇。“放心,翡翠,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已经和恶魔订下了契约!”
“地狱火号”埋伏在波恩河口,耐心地等待它的猎物。席恩一如往常带了费家男性及莫家兄弟上船,再加上曼莫斯数十名的驯马好手。
他们静静等待孟家的“海鹰号”将预定给军方的马匹装上船。两百匹马搞得船上的人手忙脚乱,另外一半的马匹会由孟家新购得的“吉尔特伯号”稍后运送。
“海鹰号”终于出了河口,开始沿着海岸线前进。席恩率领的“地狱火号”迅速追上,拦截住它。席恩和费家人持枪登上对方的舰艇。
看见带头的那名恶魔化身般的男子及他的部下,“海鹰号”的船长立刻决定投降,拱手让出马匹及船。席恩的一番话并收服了所有的船员。
“你们也许已经开始发现孟氏船运不行了。这次的损失加上过去的,以及未来数个月的,会议它在数个月内结束营运。但你们并不需要和它一齐失业。孟氏航运一直付给你们极低的薪水,又要求极大的工作量。现在‘海鹰号’属于我了。我会派它运一趟棉花到查理斯敦。欢迎你们继续在这艘船上工作--只不过改由欧家人付薪水!”席恩报出了薪水后,水手们登时欢声雷动。
“你们可以在雷斯港好好放几天假,等待“海鹰号”改成“海豚号”,装上运往美国的棉花!”
席恩留下莫家兄弟负责,带领费家人继续拦截“吉尔特伯号”。他们在“吉尔特伯号”上同样没有遇到多少抵抗,特别是当水手长费丹尼也持着枪出现时,白船长立刻知道大势已去。“吉尔特伯号”的船员同样由欧家人雇用,但这艘前奴隶船的下场却不同于“海鹰号”。憎恶奴隶船的席恩决定让它永沉海底。
席恩这次的出击总共获得了一艘船、五百匹好马,及孟威廉必须为了违反和军方的合约付出天文数字的违约金,而且现在孟氏只剩下四艘船。
志得意满的席恩改向威克娄出发。
葛维史东有一名神父照顾每个人精神上的需要。屋子里的人每天去做弥撒,之后费神父再到塔楼上为富豪举行领圣餐礼的仪式。葛维史东里唯一不会去过教堂的是席恩及翡翠。
当妲娜及兰儿理所当然认为她应该和她们一齐去望弥撒时,翡翠同意了。当然,她在心里每天为她的婴儿祈祷,但突然间她知道如果她在教堂里祈祷会更好。
小教堂的内部富丽堂皇。秋天的阳光穿过彩绘玻璃,落在铺着红色天鹅绒的橡木座椅上。祭坛庄严华美,覆着祭坛的布绣着金线,缀着珠宝的圣杯上加上纯金烛台更形壮观。
相较之下,神父穿著一身朴素的黑袍,全身唯一的色彩是红通通的脸庞上的笑容。他为每个人领圣餐礼,只除了翡翠。当他来到她面前时,那对锐利的蓝眸注视着她道:“我想和你私下谈谈。”
翡翠心中惴惴不安,只能点点头。
座位的人一一离开,走进告解室后,在一、两分钟后出来。兰儿一直等到最后。当她出来时,她的表情是快乐的。“我觉得好多了,”她对翡翠低语。“费神父非常地体谅。要我留下来等你吗?”
“不,你先回去用早餐吧。这是我的第一次,可能要一会儿。”
教堂里已空无一人。翡翠不确定该怎么做。她应该走进告解室,还是等费神父来找她?她闭上眼睛,在心中为席恩祈祷。自从他在风雨中出航后,她一直为他担忧不已,夜里难以成眠。
“孟翡翠。”费神父的声音响起。她睁开眼睛,发现神父已站在她面前。
尽管她痛恨被称为孟翡翠,她并没有更正神父。“噢,神父,我知道之前我就应该来的,”她衷心纤悔道。“但--但至少我已经来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孟翡翠?”他咄咄追问,脸上毫无笑容。
“我--我想祈祷,以及得到你的祝福。我来为席恩及我的--”神父脸上的表情使得她没有说出“婴儿”两个字。
“欧席恩自从回到爱尔兰后就不曾上周教堂。他的灵魂被罪恶染黑了,而他从不曾告解,也没有悔意。”
她为她的爱人辩护。“你一定知道他被囚禁了五年。有罪的是其它人。”
“他每天都在犯下不可原谅的罪行,打破上帝的每一条规范!仇恨、恚怒、骄傲、欲望吞噬了他!他的上帝已经成为复仇的工具!而为了复仇,他不择手段--包括欺骗、偷窃及奸淫!你最好用你的影响力让他回到上帝的正途上,涤清他的灵魂,忏悔他的罪恶!”
“我会尝试的,神父。”她的声音紧绷,衷心感谢稍早没有提到孩子。
他的蓝眸紧张盯着她。“你已经准备好离开,不再犯罪了?”
“离开?”她问,恐惧着他话里的意思。
“你必须回到你的丈夫身边,孟翡翠!你是个淫妇!”
她原本胀红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身躯冰冷。
“你准备要告解你的罪恶,恳求上帝的宽恕了?”
“我--我告解我爱着欧席恩,如果那是错的,我恳求上帝的原谅。”
“不要嘲弄上帝,女人!除非你准备结束你罪恶的奸情,回到你丈夫身边,你无法得到原谅或赦免!”
“我--我不是天主教徒。”她慌乱地道。
“奸淫在每个宗教里都是重罪,女人!”
费神父转身离开,突然翡翠发火了。“你同样犯了恚怒及骄傲的罪,更不用提你的自以为是!而且那绝对是你最愚蠢的罪行!”
她匆忙出了教堂,回到葛维史东。避开每一个人,她上楼到她和席恩共享的卧室。她凝视着那张大床:全里充满着罪恶感。神父称她淫妇,而她要如何否认呢?在神父的眼里,她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重罪。但在上帝的眼里呢?她狂乱地想着。她只能告诉自己毫无感情地和罗杰克同床
是比和席恩共枕更不可原谅的罪行。
翡翠走到窗边,饱受折磨的绿眸眺望着海面。“回来吧……回来,席恩……我需要你。”
“地狱火号”在威克娄海滨下锚。席恩纳闷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一回到爱尔兰,席恩就知道孟费琥珀的下落。柏克告诉他她在他们埋葬外祖父的前一天来到,以及雷蒙出钱让她做生意。
他恨了她许多年,因为她是害死约瑟的间接元凶。但他了解翡翠想见到母亲的心。而在孟威廉对琥珀所做的事后,她一定和席恩一样痛恨那个男人。也许她可以对他有帮助。
席恩独自一个人下船,走进这个小镇的主街。他登上一间高雅的房子的阶梯,敲了敲黄铜把手。一名女仆来应门,带他到一间办公室等待。
一会儿后,琥珀脚步轻快地走进来,席恩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位销魂的美女是翡翠的母亲。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她眼角及嘴角的细纹,但这不但没有减少她的吸引力,反而增添一种世故的抚媚。
她灰色的洋装高雅大方,更加烘托出她灿烂的发色。她嫣然一笑,绽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地想起约瑟告诉过他的话:如果你看到了她,你一定会明白的。现在他确实明白了。费琥珀是十足的女性,就像她的女儿,只除了她们的发色不同。
“我是欧常恩。”
琥珀睁大了眼睛。眼前这名男子怎么可能是当年她的小女儿爱上的爱尔兰王子?他黝黑的男性美会吸引较成熟的女性,但一名小女孩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位恶魔化身的男子吸引?突然间她恍然大悟。当年--在发生的一切之前,欧席恩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请……坐,”她的语音微微不稳,想起和约瑟的前尘往事。她为他倒了杯爱尔兰威士忌,自己倒了杯雪莉酒。“我知道他对我所做的,我也得知他对约瑟所做的,但我只能想象他对你所做的。”她轻声道。
“不--”他缓缓摇头。“你绝对不能。”
她看着他,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经历过的地狱。“但你活了下来。”
他再次缓缓地摇头。“不完全。大部分的我已经死去了,”为什么他要告诉她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她和他一样经历过地狱,活了下来,但已不完整。“我存活下来的那部分只为了复仇。”
“我了解那种想法。它几乎吞噬了我,直到我学会静静地旁观,相信上帝,等待他的报应来临。”
席恩啜着威士忌。“认命的想法帮助你活下去,但我没有耐心等到他的报应临头。在我的心中首先死去的是对上帝的信心。我代之以对自己的信心。”
“或许那只是骄傲。当我们被迫做出屈辱的事时,我们的心中会涨满了仇恨及骄傲。”
“我已经没有心、没有良知、没有恐惧、没有爱、没有怜悯,没有羞耻可言。”
“如果你大部分的感情已经死去,你又怎么能够在完成你的报复后享受它?”
“我可以的。我有的是仇恨的心,而且我的复仇已经进行得很顺利。最近我将之视为是正义。”
琥珀笑了。“我们是如此地相像。”她知道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而且是要利用她。但反过来,她也可以乘机利用他。
“你对你的孩子知道多少?”
琥珀的心抽痛,接着完全地停止。“我什么都不知道,只除了他们已经不再是孩子。”她的眼角泄漏出她有多么渴望知道他们的消息。
“你的女儿嫁给了罗杰克。”
琥珀站了起来。“那个婊子养的把我宝贝的女儿嫁给他哥哥的杂种?我要杀了他!”
“在她的新婚之夜里,我将她带来了葛维史东。”
琥珀松了口气。翡翠从小就爱着席恩,但她随即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席恩是否只是利用翡翠来报复孟威廉呢?她想起他说的……我没有心、没有良知、没有怜悯……身躯打了个寒颤。
“洛霖呢?”
“他比他父亲聪明多了。现在我们是盟友,就像当年的威廉及雷蒙。”
“欧费两家的联盟从没有好事。”她直率地道。
“我要的不是好事。我有办法在财务上彻底地毁了孟家,还有他们的名誉。但在我让他们在全世界面前颜面扫地之前,我绝不罢手,”他的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我的手上有着完美的武器,”他隐住眼里的恨意,谈到他来这里的理由。“琥珀,你愿意来葛维史东看翡翠吗?”
琥珀不知道她的女儿是否会原谅她。但天知道她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换取见她的儿女一面,而显然欧席恩也知道。
“我会去,”她开口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的秘密很安全,夫人。我绝不会告诉翡翠你经营一家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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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她换好衣服,走向兰儿的房间。在阳光下骑马对她们两个都会有好处。翡翠打开门,沮丧地发现兰儿半靠在床沿,对着夜壶大吐特吐。
“老天,不。”翡翠柔声喃喃。
兰儿惊惶地抬起眼睛。“我一定是吃坏肚子了。”
“兰儿,”翡翠柔声道。“没有必要对我伪装。你大概是怀孕了。我了解晨吐,我也怀着孩子。”海面平静了下来,风也停了,秋天的阳光再次露面。虽然翡翠并不认为是上帝响应了她的祈祷矛盾的次要方面又称“非主要矛盾方面”。矛盾双方中,当她啜饮着妲娜治疗晨吐的药汁时,还是虔诚地向上帝致谢。
“老天,我要怎么做?”
“首先是要停止你的呕吐。我去找妲娜拿药。”
“不,你不能!”兰儿惊慌地大吼。
“她知道我的事,但并没有震惊死掉。”
“噢,翡翠,这不一样。”兰儿呻吟道。
“我先帮你弄一些我的甘菊及玫瑰水。我马上回来。”
兰儿的呕吐终于停止时,翡翠帮她擦拭脸及手。
“我不希望妲娜知道。她会告诉我的母亲,而我会书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你的母亲是哪一位?”翡翠问,很尴尬自己无法弄清楚所有的费家人。
“费玛姬。”
“老天。”翡翠道,知道这位善良的妇人对道德的要求极高。
“我很抱歉你也有麻烦,翡翠,但没有人敢挑衅伯爵,或对你说一句批评的话。”
“你真该听听神父昨天怎么说我的,而地甚至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在他及上帝的眼里,我是一名淫妇!你和洛霖都还没有结婚,犯的罪应该没有我重。”
“席恩高兴你怀孕吗?”
翡翠想了一下。“我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他并未欣喜若狂。他拒绝相信,直至上星期在曼莫斯。”
“男人真是有趣,”兰儿喃喃。“洛霖也不会相信我。我们只做过一次,他会非常生气。”
“该死,兰儿,应该是你生洛霖的气才对!兰儿,费家人迟早会发现的。你不可能隐藏太久。”
“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但席思会发现的。”
“老天,他会暴跳如雷!”
翡翠无言地在心中同意。
“拜托不要告诉他?”兰儿恳求道。
“我不会告诉他。”
“也不要告诉洛霖?”
“我不会,兰儿,但你应该告诉他。他必须娶你--尽快。”
“那不是太棒了吗?”
“费家人也许不会同意。他们恨英国人--特别是孟家人。”
兰儿皱着眉思索。“如果伯爵同意,他们就不会反对。翡翠,他回来后你可以试着说服他吗?不要提到婴儿,只说你哥哥应该娶个费家人。你可以巧妙地加以暗示,让他接受这种想法。”
翡翠翻眼向天。老天,兰儿根本不知道席恩有多么执拗,难以劝说!“你觉得好多了吗?我去找妲娜弄些她的神奇药汁,不过我不会透露我要的是两人份的,”今天早上翡翠明白她们无法骑马了。“我希望你待在床上,好好休息。我会带一本书去雷蒙那儿念给他听。妲娜也会留在那里听。”
翡翠到达塔楼时,妲娜刚刚用药膏为雷蒙推拿过四肢。雷蒙的望远镜搁在窗框上,显得满足放松。
“我来念书给你听。希望你喜欢这一本胜过我上次读的那一本。”
“书名是什么,美人儿?”他急切地问。
“马可波罗游记。”
“正好可以搧动我的旅行欲。”
翡翠坐在他身边,不久就变得和他一样沉迷其中。她连续读了大约两个小时。终于她合上书。
“我的喉咙干涩得要命。”
“妲娜,给我们倒杯酒吧!”
妲娜倒给雷蒙威士忌,她和翡翠喝的却是尝起来是梨子味道的酒。
“味道真好。你自己酿的吗,妲娜?”
“当然。我在蒸馏室里待了数个小时,和自然沟通。”
翡翠啜饮着梨子酒,一面闲聊道:“我不知道兰儿是玛姬的女儿。”
雷蒙格格轻笑。“玛姬一向最古板保守了。她绝对不会赞成你用梨子酿酒。”
“也不会赞成你酿威士忌,”妲娜附和。“下个月轮她来待一个月。”
雷蒙的笑容逝去。“为什么女人就爱剥夺男人生活中的乐趣?”
翡翠站了起来,轻握他的手。“不是所有的女人,雷蒙,”她拿起他的望远镜,送到眼前。“我们之中有些人是很了解生活乐趣的,”她惊喘出声,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将望远镜换到另一眼,确定自己看到的没错。“他回来了!席恩回来了!”她将望远镜交给雷蒙,撩起裙摆开始跑了起来。
“我敢打赌我儿子非常了解生活的乐趣!”
翡翠跑下阶梯,出了大门,跑向葛维史东的港口。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看着“地狱火号”停泊在码头边。她在甲板搜寻着席恩高大的身影。他穿著一身黑,站在舵轮前。翡翠拚命向他挥手,他举起手响应。
翡翠迫不及待地跑下码头的阶梯。席恩也已下了船,大步走向她。她欢喜地呼喊他的名字。“席恩……席恩……”下一刻她已被拥在他有力的怀中。她仰起头接受他的物。
“噢,我想念你……我爱你……我是如此地想念你。”她在无数的吻之间道。
席恩举高她的身躯,抱着她转圈。“我应该要更常离开--如果等待我回家的是这么热情的欢迎。”
她假装生气地揪住他的黑发。“我会把你炼在床上,你这个爱流浪的魔鬼!”话一说出,她恨不得割断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能提醒他生活在铐链里的那些日子!“老天,我很抱歉!”她狂乱地吻着他的脸,为她无心的话道歉。
席恩捧住她的脸庞,望进了她的眼里。“无须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遣词用字,翡翠。我希望你知道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他咧开个笑容。“如果你说得太过分,我只会把你按倒在膝盖上,痛打一顿屁股。”
“我现在的情况你不敢对我凶的。”她俏皮地挑衅。
他低头看着她,摇了摇头。“你还是如此地苗条。我原预期你看起来会像个小布丁。”他再次将她抱起。
“你这个恶魔,放我下来!”
“我给你带来了礼物。”他低声道。
她的手伸到他的黑色皮夹克内,想找出他藏的东西。他咬着她的耳朵低语。“更低,”她惊喘,瞧见了他胯问的突起。“自大的恶魔!”
“我在逗你,是另一种礼物。”他退到一边,好让她看清楚船上的人。
翡翠含笑的眸子离开了他,浏览着船上。她的视线停在倚着栏杆而立,有着一头琥珀色头发的优雅妇人。翡翠的手摀着喉间,身躯动也不动,彷佛看到了鬼魂一般。而后她开始剧烈地颤抖。可能吗?或者是她的想象力作祟?“母亲?”她低语,她的脚不自觉地移动,走向船上。
琥珀看见女儿走向她,举步走下船。
翡翠的脚步加快,直到她们面对彼此。她的绿眸搜寻着母亲的,盈满了泪水。好一晌,两人都无法开口,只能在拥抱中表达爱意,流下快乐的泪水。
翡翠笑中带泪地看向席恩。“你怎么找到她的?”
“我住在威克娄。”琥珀很快地道,指着紫色山脉的南方。
翡翠拭去泪水,心中涨满了感情。她和世上最爱的两个人在一起。她有许多的问题要问,此刻她只满足于凝望着他们。
席恩挥挥手示意她们回屋子里。“不必担心行李。你们母女俩一定有许多话要说。”
她们来到草地上。琥珀停下脚步,浏览宫殿般豪华的乔治亚式宅邸。
“欢迎来到葛维史东。”翡翠带路进到华丽的客厅。和翡翠第一次进到这个房间一样,琥珀坐在靠窗的座椅上,俯瞰着花园。
“我来过葛维史东一次,但只到门口,”琥珀顿了一下,努力不被旧日的伤口吞噬。突然间她们都没有开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变成了一位美丽动人、生气活泼的女人了。我是如此害怕你父亲会摧毁你的个性及本质。”
“他成功了!”翡翠喊道。“自从你拋弃我们的那一刻起,他极力使得我的生活无法忍受,就像洛霖的一样。”
“我亲爱的,我没有拋弃你们。你怎么能这么想?他几乎把我打死。他发誓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们。他把我锁在房间里,不给我食物及水,要我等死。”
翡翠惊恐极了。她回忆起往事,清晰得有若昨日。“他告诉我你和你的爱人跑了,但我无法相信你会去下我们。我去你的卧室……门锁着,如没有回答。母亲,我好抱歉我和洛霖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当时你们无能为力。孟威廉是邪恶的化身,当他疯狂起来时--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他。”
“我原以为我不可能更恨他了。但现在知道他野蛮地打过你,更加深了我的恨。但你错了,妈。有一个人比他更强。席恩可以毁了他,而且他正在这么做。”
突然间,琥珀是多么地为女儿害怕,翡翠被困在两个力量强大的人之间,而唯一的结果可能是她深受伤害。她并不想吓坏她的女儿。她必须慢慢来,巧妙地警告翡翠防范欧席恩。她明显地深爱着那个男人。
“他告诉我你嫁给了罗杰克?”
翡翠重重数了口气。“说来话长。在你离开我们后--我的意思是我们回英国后--父亲不让我去学校。他雇用了一名可怕的家庭教师,为的是抹煞我体内每一丝爱尔兰的气质。他禁止我说出你的名字,把翡翠这个名字改成翡丽。最后他们终于成功地使我成为拘谨的翡丽。他们改变了我的一切:发型、衣服、谈吐和行为。最后我变成了一只胆小的英国老鼠,躲在波曼大宅的洞穴里。”
翡翠的身躯颤抖,回想起那个阴暗的屋子。“那就像个监狱--不,像个坟墓,而我在里面被活埋。我没有追求者,没有任何的希望。最后父亲命令我嫁给罗杰克,我虽然不情愿,也只有同意,因为我已经没有反抗的精神。”
“是欧席恩救了我,脱离那栋疯人院,及被活埋的命运!”她顿了一下后道。
老天,怪不得她认为他是她的王子,琥珀想着。我要怎样让她睁大眼睛,看清欧席恩只是在利用她?琥珀知道她背负的任务非常艰巨。欧席思不只是危险得迷人--他是如此地机智、自信、富有男子气概--而且冷酷无情。她要怎么让翡翠看清楚事实?我无法立刻赢得她的信任。但如果她需要我,我会尽全力帮助她。
她们聊天时,葛维史东的仆人也陆续找借口经过客厅,目睹费琥珀的风采,直到凯蒂出现,打发走他们。
翡翠很高兴看到凯蒂。“请进,凯蒂。来见我母亲。”
凯蒂自然也有好奇心,她走向前。
“我母亲,费琥珀……甘凯蒂,葛维史东的管家。她一直对我很好。”
两个女人打量着彼此。
原来这就是那个嫁给了英国贵族,而后后悔不已的费家姑娘。怪不得约瑟会迷恋她,最后为她丧命。她非常美丽--翡翠也继承了这份美丽,但翡翠拥有一份她母亲所没有的甜美。
琥珀想着:她不但精明,而且能干,并且明显地不喜欢我,但那并不重要。我的女儿有这样一个人管理这里是件好事。“很高兴认识你,甘太太。葛维史东一定是个巨大的责任。”
“你的女儿将阳光及欢笑带回了这个屋子--在我们原已绝望之后。”
翡翠的脸庞高兴地胀红。“凯蒂,你太过亲切了。”
“你为席恩及雷蒙带来了欢乐。我不能说你取代了艾琳--那是不可能的,但你填补了葛维史东的可怕空虚。”
“凯蒂,你能找兰儿过来吗?我想介绍她和我的母亲认识。”
“她躲在她的房间。我必须要撬开门才能拉她出来。”
“算了,反正我们晚餐时就能见到她。妲娜也在这里。你记得她吗?”
凯蒂嗤之。“有谁会忘得了她?这地方挤满了费家人。我会派人整理熏衣草房给你的母亲住。”
“我记得妲娜姑妈,而且很喜欢她。不过凯蒂似乎并不。”
“他们认为她疯了,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一名塞尔特公主,但她一点都没有疯,她非常地睿智。”
“她教会了我如何使用药草。”
“她才来了这里一个星期,但已经完全接管了蒸馏室。”翡翠真希望能够在被打断之前,两人间谈些较私密的话。地想要知道有关母亲的生活的一切,既然琥珀并未主动提起,她决定等今晚再问席恩。
“上楼来休息一下。你不知道你的拜访让我有多么快乐。如果洛霖也在这里就好了!”
“他来看过你?”琥珀满怀希望地间。
“他和席恩已结成了同盟。他来过这里一次,写过信给我。但我希望他能经常来访。”
琥珀挑了挑眉。“究竟是他学会了和父亲抗衡,或是他学会和我一样阳奉阴违?”
“我想为了生存,两者都有吧。显然父亲已放弃要他上船,现在他经营父亲的船运事业。”
“嗯,怪不得欧席恩要拉拢他。”琥珀点点头道。
翡翠脸庞胀红了。她想要否认席恩在利用洛霖,但她无法。“洛霖爱极了爱尔兰,尤其是曼莫斯。”
“那是可以理解的,他一直就很喜爱马匹。也许他属于那里。”
“改天我们可以骑马过去。你一定想再看到费家人。”
“你说得太快了。曼莫斯现在属于基尔特伯爵,也许他不想要我去那里。”
翡翠甩动她的一头发发,风情万种地微笑道:“伯爵对我百依百顺,他不会拒绝我任何要求。”
“不要把他误认为驯服的阉马,翡翠。他是野性末驯的骏马,而我怀疑你能够驯服他。”琥珀警告她。
“我不想要驯服他,母亲,我希望他保持本来面目。”
小心你所希望的,翡翠,琥珀心里想着。希望成真可能是最糟的梦魇。
“我无法下去用餐,我不能面对她!”兰儿悲惨地道。
“你这样说太可笑了。我的母亲是个温柔、亲切的人。如果她知道你爱洛霖,她会更加喜欢你。没有人能够猜出你的秘密,兰儿--除非你一直躲在屋子里!”
翡翠及兰儿终于下到餐室时,琥珀和妲娜正愉快地讨论着某项药草的特性。席恩也在等着她们。他是个殷勤、迷人的主人,为大家相互介绍后,带领每个人就座。琥珀坐在他右侧,妲娜及兰儿在他的左侧,翡翠在他的对面,他正好可以饱览她的美丽。
这一餐用得非常愉快,热络的谈话从不曾断过。兰儿偶尔也加入谈话,不过每当琥珀温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总是红透了一张脸。
席恩主宰了大部分的谈话,他妙语如珠,谈笑风生。翡翠似乎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领口处雪白的亚麻领巾衬托着他黝黑的肌肤及银眸。她的身躯充满着兴奋:心里所能想的是夜里他们进卧室的门后,将得以自由地倾吐离情及思念之意。
在这一餐用完之前,琥珀已看出她的女儿有多么深爱着伯爵。她也看出欧席恩并非无动于衷。那对银眸里燃烧着对翡翠的炽热欲望,还有占有欲。然而琥珀不得不怀疑席恩掳走翡翠不只是因为他想要她,害怕他是利用她作为复仇的工具。
常恩曾经明白地告诉她除非他让他的敌人在世人面前颜面尽失,他不会得到满足,而且他的手上已拥有这项武器。那会是翡翠吗?
琥珀的目光再次被吸引向桌首那名深沉、内敛、像谜一般的男子。他的复仇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称之为“正义”。她不安地忖测着他会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她必须好好地和翡翠谈。当然,不是今晚。席恩和翡翠对彼此的渴望像电流般在空气中悸动。
一开始席恩只是偷偷地打量着翡翠,而后变得明目张胆。让她和她母亲见面是对的。今晚的她是如此地璀璨耀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知道是他带给她这样的快乐,令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满足感。
他对她是好的。今晚这位热情洋溢的美丽女子,截然不同于当日他由伦敦带走的那名脸色苍白、神情畏缩的女孩。他承认翡翠对他也是好的。她慷慨无私地付出她的爱,毫无保留,而他知道她帮助他愈合了一些较表面的伤口。他们对彼此都是好的。他永远也不会后悔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那已几近于完美。
琥珀对他说了些什么,席恩回过神来。“抱歉,我刚心不在焉”他们的视线相遇,透露了各自的思绪。
“抱歉,但妲娜说要带我去看蒸馏室。”
妲娜也开口了。“这可能要好几个小时,我们先道‘晚安’了。”
兰儿也低声道:“我要去图书室拿本书。”
席恩漫不在乎地对翡翠笑了。“费家的女人合谋让我们能够独处呢!”
“我们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琥珀笑道。
“是‘我们’。”席恩叹息道。
他们登上楼梯。席恩伸臂环住了翡翠。“你的气色不错。害喜还很严重吗,甜心?”
“已经好很多了。”她回答,沉浸在他的温柔关心之中。
翡翠笔直走向窗边。“亲爱的,谢谢你,谢谢你把我的母亲带来。你使得我如此地快乐,我已别无所求!噢,今晚的我是如此地幸福!就像海洋一样。”
他将她拥在怀中,喜欢这种充实感。“我还以为你怕海。”他揶揄道。
“只有当你在海上时--但那就像你征服了它,回到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害怕了,”她的手环住他的颈项。“当你和我在一起时,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会让我畏惧!”
他俯身品尝她。“那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已经蜕变成自信的女子,”他亲吻她的耳垂,舌尖舔吮过她的喉咙,令她的身躯窜过一阵战栗。“在我为你宽衣之前,让我先生火。我不希望你着凉。”
“被你温柔的关心包围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你想念我吗?”
“我不只是想念你。我渴求你,我的血液为你沸腾。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想要用我的热情迷醉你,”他点燃炉火,心里期盼着即将点燃的另一把火。他拿起放在床边的罐子。“这是妲娜为你酿的爱情药吗?”
“不,它是用玫瑰及杏仁油做的,可以预防妊娠纹,并让我的肌肤为你保持美丽。”
“那么它确实是爱情药。我即将为你抹过全身。但让我先警告你,亲爱的,我的手将会偷走你的理智。在我完成后,我会拥有你的身体和灵魂。”
他大步逼向她。她自睫毛下拋给他一个诱惑的眼神。他不是早已拥有它的身体及灵魂的每一吋吗?他除去了她温暖的羊毛衣,让赤裸的她平躺在床上,深邃热情的眼眸佣懒地游移过她全身,爱抚、崇拜她每一吋肌肤。他锐利的银眸承诺她无比的欢愉。
他在掌心倒上芳香的油精,在炉火旁烤暖后,由她的喉咙开始按摩,往下到她的胸口。那芳香的气味浸溺了她的感官,令她全身酥软无力。他按着按摩过她的肩膀、手臂、双峰,令她屏息战栗不已。他坚实的大手覆住她的乳峰,摩挲画圈。
“太棒了。”她的双手伸展到头顶,挺立的蓓蕾迎向他俯向她的唇。他的舌头舔吮时,她因那欢愉的快感呼喊出声。
席恩的手来到她肋间,而后是她柔软的小腹,按摩揉弄,令她辗转呻吟。他沾满香油的手指继之来到她的女性部位,挑逗、分开她的蓓蕾后,手指探入。
他修长的手指进出、探入,令她娇喘连连,渴望着更多,而后他探入了两根手指。她是如此地灼热,他的手指有若探入火焰之中!他引导她达到高潮,深邃的银眸望着她的欢愉、释放,并感到同样的兴奋。
席恩倒了更多香油,由她的脚趾开始按摩,逐渐往上。当他到达她丝缎般的大腿时,翡翠已再次辗转娇吟不休。火光将她的肌肤映成金色,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用他的唇舌取悦她。
他的舌头侵入、挑逗、极尽欢愉之能事,她的呻吟变成了尖叫。她放浪地为他敞开自己,身躯的每一吋肌肤、感官都亢奋到了极点。
她抬起佣懒沉重的眼睑,看见席恩终于除去身上的衣物。他赤裸地跪在她身前。她渴切地伸出手抚弄他肿胀的男性。“你爱了我两次,为什么不取悦自己?”
“你已经取悦了我两次,”他喃喃道。“看着热情奔放的你,知道是我使你这样的,这就是最狂野的兴奋刺激,”他翻转她的身躯,再次彻底地爱她。他的唇梭巡过她的脊椎。“你就像温暖的丝缎,多年来我一直在最旖旋的梦里看到你。梦里的你背对着我,一头黑发如烟似雾。我的美人儿,你拥有全世界最引人遐想的背。”
席恩的手托住她的背部,探入股沟之间,创造出邪恶的奇迹。当她拱起臀部时,他占有的手指侵入了她的女性核心。
翡翠的双手用力抓着枕头。“我需要更多,席恩。”她喘息道。
“我知道,我会给你更多。”他跨骑在她的背上,怜爱的双手托起了她的臀部,自后方进入她。
翡翠从不知道男女之间可能以这种姿势进行,但当他开始在她体内狂野的律动时,她知道骏马和牝马之间就是这样。这次的感觉比过去都更强烈,或许是因为席恩前两次引导她到达高潮:他真正的进入唤起了更强烈的快乐,并延长了她的高潮。
他将她的双峰捧在手里,彷佛它们是最珍贵的珠宝,同时证明她是属于他的。当席恩感到她第三次的痉挛颤抖攫住他的男性时,他容许自己将液状的小火焰释放在她体内。翡翠的喉间逸出了一声尖叫,但那也被席恩释放时的吼叫声掩盖住。
琥珀知道她必须见到雷蒙,感谢他过去对她的帮助,不管雷蒙是否高兴见到她。她要求柏克带她去塔楼。
见到欧雷蒙时她吓了一跳。五年前的他是如此地英俊狂傲,精力充沛,现在的他却像个空壳子般。“雷蒙。”她温柔地呼唤他。
雷蒙看着她,内心感情挣扎。费琥珀是个美丽的女人,约瑟就是因为抗拒不了她的吸引力而送命的--不,那不能怪她。琥珀和他的家人一样是孟威廉魔爪下的牺牲者。
他指着一张椅子,邀请她坐下。
“我是来谢谢你当年的财务援助,雷蒙。你对我太慷慨了。”
他锐利的目光穿透她。“那个晚上我仍然拥有艾琳和我的两个儿子。我尚未被仇恨染黑。”
琥珀抗拒着愧疚地垂下眼睑的冲动。“我无法要求你原谅我在这桩悲剧中所扮演的角色,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我所能做的是尽我所能来报答你。”
“你唯一能报答我的方法是将孟威廉诱来葛维史东。”
“雷蒙,我要孟威廉死……那是唯一能够满足我的复仇。但我对那个男人没有影响力。他恨我几乎就像我恨他一样。”
“我怀疑。失去你也许是他可悲的一生中最大的损失。你是费家的女人,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为我有幸娶了一位。琥珀,你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次她垂下了视线。她的吸引力确实害死了约瑟。她哀伤地对雷蒙微笑。“一旦机会来临时,我一定会报答你的,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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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对翡翠和琥珀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女来说,时光似乎流逝得太快了。她们整天都在一起,但也很少有独处的时候。
这一天席恩带她们去曼莫斯,琥珀见到了她久违的费家表姊妹、姑妈、姨妈,并受到热烈的欢迎。费家女人聚在一起谈天说笑,琥珀感觉似乎从不曾离开一样。
当天下午,席恩带她们到养马的牧场,要翡翠任意挑选一匹。翡翠被一匹纯白骏马所吸引,兰儿及席恩也同意她的选择。翡翠很喜欢这匹马,叫它“白雪”。席恩跟着要琥珀也挑一匹马。
琥珀婉拒了,不想欠席恩任何人情。
席恩看出了她的想法,咧开了迷人的笑容。“事实上,”他附在她耳边道。“为这些马匹付钱的是孟威廉。我只是替他省了马匹的运费及饲料费用。”
琥珀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次日,琥珀知道她们母女相处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清晨时她将翡翠拉到一旁。“我已经要求席恩明天带我回威克娄。”
“不!”翡翠喊道。“抱歉,母亲。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业要经营,但我不想要你这么快离开。”
“亲爱的,我离开后还是会经常来看你。”
“我甚至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生意。”
琥珀迟疑了一下。“那是……服务业。我雇用了一些妇女,做外烩那一类的服务。”
“这一行的生意好吗?”翡翠好奇地问。
“很好,”琥珀坦白地回答。“亲爱的,我必须私下和你谈谈,我们可以去哪里?”
翡翠打量着她母亲的表情,明显地母亲不希望葛维史东的任何人听见她们的对话。“我们可以带那些猎犬出去走走。”
“那太好了,穿厚一点,天气已经略有寒意。”
翡翠披上她镶着红狐毛边的绿色天鹅绒斗蓬。琥珀的喉间硬咽。“这不可能是当年我为你做的那一件。”
“不,我离开英格兰时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席恩要人为我做了这件斗蓬,模仿我在他生日庆祝会时穿到爱尔兰的那一件。他记得非常清楚。”
席恩的狼犬看到翡翠,兴奋地将前爪搭到翡翠肩上。
“亲爱的,小心婴儿!”琥珀着急地喊道。
“你知道了?”翡翠惊讶地间。
“我感觉得出来,你的脸上多了一种光辉。天知道我有多么不希望那是事实。”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你知道的……”琥珀迟疑了一下。“这个孩子会是私生子。”
“不要那么说,席恩和我深爱着彼此!”
“我们出去溜狗吧!”琥珀道,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母女俩带领狗群越过草地,走进树林。琥珀审慎地开口。“我知道你爱着欧席恩,任何有眼睛、耳朵的人都看得出来。但他爱你吗?”
“他当然爱我。”翡翠信誓旦旦地道。
“仔细地想想,他曾经说过他爱你吗?他曾经说过如果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话吗?他曾经提到婚姻吗?他曾经说过他希望你是他孩子的母亲吗?”
“我已经和罗杰克说过婚姻的誓言了,他又怎么能够提到婚姻?你听起来就像费神父一样道貌岸然。他骂我淫妇,并要我回到罗杰克身边,你也是这样吗?”
“老天,不!我只是希望你在投入敌人的怀抱前三思而行。”她们来到一处石墙前,在石墙上坐下来。
“他们使我相信你是个放荡无耻的女人,被你低下的爱尔兰血统污染。父亲请的家庭教师二十四小时监督我,目的在涤清我身上的每一分爱尔兰特质。我就像是被关在监狱中的犯人。被迫和罗杰克结婚只是换了个狱卒,单是想到他碰触我就令我作呕。”
“而后奇迹发生了。席恩带我来爱尔兰,而我一直知道我爱他。你说我投入他的怀抱是对的。他从不曾强迫我。在他真正和我做爱之前,我已经疯狂地渴望他。和席恩相爱后,我对自己曾那样子想你愧疚不已。如果说你放荡无耻,那么我便是罪不可赦了。”
“也许席恩从不曾说过他爱我,但他用他的行为表达出来他的爱。他从不曾对我严厉,也从未伤害我。他碰触我的双手总是温柔爱怜的。我们确实争吵过--他带我去英国时,我指责他在众人面前炫耀我是他的情妇。的确,他利用我来羞辱孟家人,但最后我们还是和解,原谅了彼此。在他们对他做了那些事后,我可以了解复仇的心。”
“但他的心里极可能除了复仇之外,再也容不下其它,亲爱的。”
“母亲,他教过我为今天而活,因为那是我们真正拥有的。即使这一切曾在明天结束,我不会后悔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每一刻,而且我不会后悔怀了这个孩子。孩子是我和席恩的一部分,或许是最好的那部分。”
琥珀强抑回盈眶的泪水。“正如你是我生命中最好的一部分,翡翠。答应我,如果席恩伤害了你,如果你的美梦变成了噩梦,你会来找我。”
翡翠满怀爱意地拥住她的母亲。“不然我还能找谁?”
当孟威廉得知他在一场爱尔兰台风中失去两艘船时,他指天骂地,责备每个人。当他知道他已经付了钱,但没有买保险的马匹在海上失去时,他几乎发疯了。波曼宅邸的生活对洛霖是愈来愈难以忍受,特别是老头子那疯狂的脾气。现在他已经有经济能力了,他在苏活区找了间公寓搬出去。
洛霖到达孟氏海运的办公室时,孟威廉一如以往地正在咒骂爱尔兰及和它相关的一切,但至少他不再怪罪到他头上了。
洛霖等到他父亲骂得没气了,才提出他的建议。“我们需要买更多船,而我们无法等保险的钱--天知道它们有多慢。”事实是根本不会来,因为洛霖瞒着他父亲没有买保险。“我有一个管道,可以用很低的利息借到钱。我可以做一切的安排,包括购买新船的事。你还记得你上次让杰克买船时发生的事。”
孟威廉的脸庞胀红,回想起他们付钱买一艘早已拥有的船的乌龙事件。
“好,借钱及购买船只的事就全权交给你。”
洛霖离开了,告诉父亲他必须去南贝岛一趟,留下孟威廉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自怨自艾,诅咒他的坏运气。他不由得怀念起和欧雷蒙合作的那段日子,他们赚的钱多得不知道要怎么花。如果时光能倒流就好了。
洛霖在去南贝岛之前,先去了葛维史东。
翡翠热切地欢迎她的哥哥,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母亲的事。听见他们分别多年的母亲就住在不远的威克娄,并明白母亲当年离开的真相后,洛霖激动不已,更加痛恨孟威廉的残暴。如果时间允许,他会立刻赶去威克娄,拥抱他可怜的母亲。不过既然知道琥珀在那里,以后他随时可以去找她。
洛霖继之询问兰儿的近况。翡翠的回答是带着他到楼上兰儿的房间。“进去问她吧!她有个大消息要告诉你。”
三十分钟后,翡翠回到了门前,听见紧闭的房间里兰儿在哭,洛霖则竭力安慰她。翡翠轻敲门后,他们开门请她入内。
洛霖的脸色苍白,但语气坚定。“我们要立刻结婚,我要她和我一起回家。”
翡翠畏缩了一下。“你不能带她去波曼宅邸。”
“我刚刚搬进了自己的公寓,我们会结婚。”
“洛霖,我同意你和兰儿应该结婚,但不要带她去英格兰。爱尔兰女孩离开家不会快乐,特别是费家女人。”
洛霖叹了口气,知道翡翠说的是事实。他扒了扒头发。“那么我们只有先结婚,暂时分开一阵子了--至少在我和父亲的事解决之前。我的孩子绝不能是私生子。”
翡翠畏缩了一下,这已经是第二次她被提醒怀的孩子是私生子。“你想费神父会愿意为你们举行婚礼吗?”她改而问道。
“噢,他会的!”兰儿热切地道。
“我们现在就去教堂找他!”洛霖道。
“感谢天席恩不在这里,”翡翠叹了口气。“兰儿,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妲娜一起去。你知道神父有多么古板、守旧,必须有人能压制住他。”
当天下午,费神父高高兴兴地为兰儿及洛霖证婚,宣布他们从此成了夫妻。翡翠很惊讶神父对兰儿的态度是亲切、和蔼的,但一转向她就变得冰冷、谴责。最后她只有拜托兰儿恳求神父不要告诉席恩婚礼的事。
“拜托不要告诉伯爵,神父。我们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他。”兰儿道。
“孩子,你们今天的婚礼深深取悦了上帝。我就依你们的,我暂时不会告诉伯爵。”
兰儿和洛霖依依不舍地道别。洛霖拥抱着他的新娘。“我是如此地深爱着你,兰儿。我很抱歉让你怀孕。该死,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洛霖,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只有一次就会怀孕。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样被我困住。”
“甜美的兰儿,不要责怪你自己。该怪的人是我。我才应该知道要防范。但我一点也不遗憾,因为这样,我们才能这么快结婚,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们必须暂时分开一阵子。但我会写信给你的,如果你需要我,只要捎个信到我苏活的公寓,我会立刻赶来。”
他们俩再次深深地摊吻。
翡翠在码头边为她哥哥送行。洛霖留了张字条给席恩。“他一定会知道我来过这里。告诉他我只是来送一份报告给他。”
“席恩似乎有本领知道发生的一切事。”翡翠回答。
洛霖面有忧色。
“你不必担心兰儿。费家的女人一向很照顾孕妇。她们会联合起来保护她,我也是。”
洛霖恍然大悟。“老天!我一定是瞎了眼睛,该死,你要怎么办?”
她笑了。“我当然会生下席恩的孩子!我留在葛维史东非常安全快乐。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洛霖再次拥吻了兰儿。“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兰儿。我会常写信的,记住我爱你!”
兰儿含泪目送洛霖的船扬帆启航。她转向翡翠。“噢,我真难相信我结婚了,洛霖就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他真是我的英雄!”
翡翠也笑了。“是的,而且我们都深爱着他。我非常以他为傲。他绝不推卸自己的责任,而且他全心全意爱着你。坦白说,稍早我一直担心席思会在仪式中出现。”
“噢,翡翠,我真的不敢面对伯爵。你不会介意我回曼莫斯吧?我等不及告诉母亲我的婚姻!我那些堂姊妹会羡慕死了!”
“我当然不介意,”翡翠微笑回答。“我会找一名小厮送你回去。保重自己的身体。”
兰儿离开了约一个小时,“地狱火号”也驶进了葛维史东的港口。翡翠刻意打扮了一番。她换上都柏林的麦太太刚刚寄来的衣物,发现这些衣物明显地较宽松,适合她刚怀孕的身材。她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席恩订做这些衣服时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但席恩显然早预期到了。
翡翠梳好头发,系上和她的绿眸相映衬的绿色缎带,她不得不承认她所爱的男人像是个谜,他的内心始终紧紧封闭,她无法进入。
突然间他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她所有的疑虑全消失无踪了。只要席恩和她在一起,他总是对她全心怜惜。她感觉被彻底地宠坏了。
席恩沐浴时,她加入了他。仅仅是看着他,听着他醇厚的语音已带给她莫大的快乐。“席恩,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带母亲来葛维史东。你相信吗?你们离开一个小时,洛霖就到了。他真希望他也能遇见母亲。母亲会非常高兴。”
“洛霖应该很快可以和她见面。”
“他留给你一份报告……他是这么说的。”
席恩接过信,很快地浏览过。“是好消息。我不知道他为何不等我回来,不过他只是去南贝岛。稍后我会出航加入他,”他的银眸梭巡着她的脸。“你看起来累坏了。你还好吧,甜心?”
不等她回答,他抱着她回到她的床上。他温柔地放下她,平躺在她身侧,将她拥在怀中。“我不会这么快走,我会待到你睡着了。要我帮你揉背吗?”
翡翠的脸埋进他喉间。“不,”她低语道。“我只想要静静躺着,让你的爱包围着我。”
席恩等到她熟睡后,才悄悄起身。他望着翡翠熟睡的身影,为她拂开额前一绺散乱的发丝。他的唇色漾起温柔的笑容,这一刻,他知道翡翠是快乐的。
当洛霖看见“地狱火号”出现在南贝湾时,一颗心惴惴不安。席恩发现了他和兰儿的婚姻,赶来追杀他吗?
席恩对他绽开的笑容显示事实不然。他很满意最近夺走了“海鹰号”,及船上所有的骏马。孟氏航运的另一艘奴隶船--也是最后一艘则已永沉海里,船上的水手由欧家的船接收。
席恩拍拍洛霖的肩膀。“你的报告里提到孟氏航运打算贷一大笔款项,而且是出自你的建议?”
“父亲以为贷款只是暂时的,保险会偿付他的损失。”
“你是个狡诈的魔鬼,而我很赞赏这一点,它会帮助你在这个腐败的社会生存下去。你会由‘贝氏银行’借到这笔钱,我唯一接受的抵押是波曼宅邸的地契。”
洛霖敬佩地望着席恩。他的复仇是绝对彻底的,在这一切结束后,他的父亲和罗杰克将无片瓦可以栖身。幸好他父亲深信保险的钱会下来,不然他绝对无法让他用波曼宅邸做抵押。
席恩接下来的话显示他的复仇计划仍未结束。“对了,你可以建议孟氏航运走私法国白兰地。它的利润极高,而且报酬优渥!”
“地狱火号”和“海燕号”由相反方向离开了南贝港。“海燕号”上已换上新的船员,旧的船员被“地狱火号”带回莱思城堡,以防他们泄漏洛霖和席恩接触的消息。
回想俏早和席恩的会面,洛霖心中余悸犹存。席恩的复仇不但冷酷无情,而且赶尽杀绝。他忘不了半夜醒来,发现席恩的刀子抵在他双腿间的那一夜。如果他发现兰儿怀孕了,他会带着刀子再回来吗?
“地狱火号”上的席恩也正想着孟洛霖。对这个男孩,席恩心中不由得生起敬意。尽管没有洛霖的合作,他也一样能够摧毁孟威廉,但过程会麻烦许多。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孟洛霖已经不再没有胆量。
席恩回到葛维史东时已经很晚了。他轻声上了阶梯,进到主卧室,但翡翠还是由床上坐起来,床边灯亮了。
“抱歉,吾爱,我无意打扰你。”
戏谑的绿眸自睫毛下挑逗着他。“我们两人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因为我绝对想要打扰你,爵爷。”
席恩脱下了皮外套及亚麻衬衫。“休息一下午似乎回复了你的精力。”他走向浴室。
“还有我的食欲。不要洗澡,我想要闻到你、品尝你。”
她沙嘎的话语令他打住了脚步。自从离开囚犯船以来,他首次不再要求绝对的干净。
秋天转变成冬天。翡翠很高兴爱尔兰并不像伦敦一样严寒。有几天比较湿冷,而且白天明显地变短了,但这也意味着夜晚变长了。
翡翠和席恩通常很早就寝,将世界关闭在外,需要的只有彼此。有时候他们甚至在卧室内用餐。之后他们下棋、阅读及做爱。
她的肚子已经突出来了,但并不臃肿,反而显得更加丰满,具有女人味。常恩对她可以说是体贴、保护得无微不至。他经常抱她上楼,按摩她的背及大腿,她感觉如此地被珍惜。
直到现在,席恩一直成功地压抑下将翡翠送回英国的想法,但那是他一定要做的。而未来已渐渐逼近。
自从逃难囚犯船后,席恩每天都去造访他母亲的坟墓。他总是奉上一束鲜花,长跪在柳树下。但突然间他开始不再到他母亲墓前,内心天人交战。漫长的夜里,他拥着翡翠数小时,需要感觉她就在身边。
他武装起自己,知道他必须要做的事,不管那有多么困难。他在心里第一千次地计算和她相处的剩余时光。她在五月告诉他婴儿的事,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
席恩猜测她曾往二月生下小孩。他在四月首次和她做爱,如果她立刻受孕,孩子甚至可能在一月出世。如果再拖延下去,渡海时可能会对她的健康有危险。他饱受折磨的心没有片刻得到安宁。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他想要和她共度圣诞,而且是在葛维史东。他拒绝去想圣诞节之后。
一旦一下定了决心,席恩以意志力拋开了所有的顾虑及阴暗的思绪。他的心境变得开朗许多,并且能够加入翡翠和其它人欢度圣诞的计划。
屋子里装饰着常青树下懈寄生。妲娜再次出现在葛维史东。连雷蒙也允许席恩或柏克抱他离开塔楼,加入欢度圣诞的人群。他揶揄翡翠臃肿得像圣诞布丁,而翡翠也毫不留情地反唇相稽。
圣诞夜在爱尔兰是个神圣的日子,用完丰盛的圣诞大餐后,所有人去教堂做午夜弥撒--只除了翡翠及席恩。他们一起捺熄圣诞树上的蜡烛,由席恩抱她上楼。
“你想去教堂吗?”翡翠柔声间。
席恩大笑。“不,宗教是给那些无知的人。”
“兰儿在这里时,我去过一次,费神父不让我进去。”
席恩放下她,深深凝视着她。“你真的想去?”
“我想要为婴儿及你祈求平安。”
“你只是爱东想西想。上帝不会特别照顾谁,或保护人免于伤害,翡翠。逆境教会了我只信任自己,我也一直试着要教会你这一课。”
“神父很生你的气,因为自从回到爱尔兰后,你从不曾踏进教堂。”
“费神父对你说了些什么?”
翡翠迟疑了一下,不想重复那些指控的话语,但席恩按着她的肩膀道:“告诉我。”
“他说你的灵魂已经被罪恶染黑了,而且你毫无忏悔之心。”
席恩厉声长笑。“他说的是事实。那名老头子又饶舌了些什么?”
她不再重复神父陈列的罪状,及他说席恩的上帝已经成为复仇的话。她害怕席思会坦然承认那是事实。翡翠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她踞起脚尖,她的唇覆住他的。“他告诉我将我的影响力用在你身上。”
“你日日夜夜都在这么做。”他的声音转成沙嘎。
“是的,我对你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她的唇往下梭巡,轻易地挑逗起他的情欲。席恩低哼一声,抱着她走向床,开始他们美好的庆祝圣诞夜的方式。
激情过后,雨收云散,席恩抱着疲惫佣懒的她走向浴室。他抱着她坐在膝上,在她丝缎般的肌肤抹上肥皂。“我爱极了你贴着我的感觉。你有着全世界最诱人的背部。”
翡翠笑了。“我的前面就不再诱人了。”
席恩的手滑过她丰满的双峰。“才不,我的美人儿。我等不及擦干你的身躯,为你抹上玫瑰油了。”
“我也等不及了。”她承认道。
席恩用大浴巾裹着她,抱着她回到炉火前,以无比的温柔耐心擦干她的身躯,为她按摩,抹上玫瑰油。“你给了我如此美丽的圣诞礼物。”她的手抚过他的面颊道。
“等一下,”他离开她,自床头几的抽屉里取出了天鹅绒礼盒,蹲在她身前。“圣诞快乐,翡翠。”他道,将天鹅绒盒子送到她手中。
翡翠缓缓打开盒盖,看见盒内那套璀璨夺目的珠宝,惊喘出声。“是翡翠。”她虔诚地屏息道。巨大的翡翠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喜欢你的圣诞礼物吗?”
翡翠的绿眸里盈满了泪水。“你不应该的。”
“我应该的,翡翠。你一直慷慨地给了我许多。”
“我希望我能够给你一个儿子。”她戴上耳环及手铁,没有看见他眼里阴郁的神情。
席恩来到她身后,为她扣好项链。“好好休息吧!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圣诞节清晨,他们将圣诞树拖进屋,开始分发礼物给仆人。佃农和他们的家人也陆续前来,满载欧家的慷慨而归。中午时,费家的船员被激进葛维史东,共享丰盈的圣诞大餐。
“银月号”的船长带来了好消息,当做圣诞礼物。新任的海军大臣在费家船长的通风报信下,拦截了两艘满载走私法国白兰地的孟家船只。由于英法正在交战,海军将船没收,并准备要课一大笔罚金。
突然间柏克一脸忧色地来报告雷蒙不见了。他应该无法自己回塔楼。
席恩和柏克分开寻找。最后他在花园母亲的墓地看见他父亲跪倒在墓前,泣不成声。
席恩的心里像被插了一把刀。他伸手要扶起他的父亲,但雷蒙拒绝离开。“不,我想要在这里,我辜负了她,我发誓要孟家人为他们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她伤透了心,并因此去世。”
“父亲,你这么难过是因为圣诞节。今天你自然会比以往都更想念她。”
“闭嘴!你不了解我每一天、每一刻都想念着她吗?她是葛维史东的心及灵魂,我们生活的中心。他们经由她惩罚了我,他们利用我的女人使我受苦!她是我唯一的弱点。”
席恩跪倒在他母亲的墓前,痛苦的罪恶感揪住了他的喉间,几乎令他窒息。他了解父亲的意思。第一次看见母亲墓地时,他是如此痛恨他的敌人,他在墓前许下了要以牙还牙,报复孟家人的誓言。孟家人经由他们生命中的女人令他们受苦,而他也会同样这么做--藉由翡翠。
他强壮有力的手臂将雷蒙拥进怀中。“我向你发誓我们不会辜负母亲的,父亲。”
雷蒙的啜泣声逐渐逸去,体力耗尽。席恩抱起他回到塔楼的房间。
圣诞节的夜晚,筋疲力竭、但快乐无比的翡翠几乎是头一沾枕就睡着了。席恩、柏克和妲娜并没有告诉她雷蒙的事,不希望她多增忧虑。
席恩躺在她身侧,以手当枕,逐渐地接受他生命中的这个阶段已即将结束的事实。他一直尽可能地拖延着,但现在他必须毅然决然地行动了。他不能再耽溺于自怜或悔恨的情绪中,那并没有用处。
他的心正撤退要离开身边的女子,告诉自己她已不再需要他。她已不再是离开英国时那名畏缩、胆怯的女子。来到爱尔兰后,他引导她成为坚强、无畏的爱尔兰花儿。尽管她父亲被他设计得几乎破产,他给了翡翠一笔价值连城的珠宝。如果她不想和孟家人同住,她可以搬到公园路的屋子。
翡翠醒来时,席恩已经洗过澡,穿好衣服。他站在俯瞰大海的窝边。海的那一边的孟家的气数已将近终结,而且将由他画上最后一笔。
“我有事要去英国处理。”
“你不会今天就走吧?”她气愤地问。
“不,你可以有数天的时间为这一趟旅程做准备。”
翡翠的脸庞一亮。“很好--如果你想以找身体太柔弱为借口要我留下,我绝对会和你反抗到底!”
席恩挑挑眉,发挥了幽默感。“你的身体太柔弱?你有着野猫般的爪子及利牙!”
翡翠正要打趣他身上的伤痕可以做证明,突然间了解这样说并不好。席恩身上留着太多伤疤了--有形、无形的都有。她有些讶异他愿意带她去英国,她原预期他会坚决反对,而且拒不退让。她猜想是因为英国有的是医生及产婆,而怀孕以来,她一直不曾做过检查。这段旅程并不长,她只希望自己不会在船上吐得淅沥哗啦。
她像个女王般地挥挥手。“给我安排个平静的海面。”
“别忘了要妲娜多准备一些她的玫瑰油,及安定胃部的药汁以防万一。”他在心里记下也必须向妲娜要一些镇静剂,那可以避免冲突的场面。
“你想我在英格兰会待到和洛霖见面吗?”
“我相信会的,”他平板地道,离开议她收拾行李。“我会派凯蒂上来。”
两天后,席恩扶她上“地狱火号”时,惊讶地发现圣诞节过后才短短数天,她的肚子似乎大了许多。
“翡翠,你还好吧?”他忧心忡忡地问。
“好极了,谢谢你答应让我同行,爵爷,尽管凯蒂气得不和我讲话了。”
“你认为她就愿意和我说话吗?”席恩涩涩地道。
“凯蒂很生气我这个时候还要去英国。她似乎认为我应该把自己关在房里,连大门也不迈出一步!”翡翠笑了。“她大概觉得我已经臃肿得走不动了!本来她想跟我一起来,但你知道她有多么痛恨踏上英国的土地!”
“你没有带很多行李。”席恩道,打开舱房的门,看见她的小衣箱放在他的衣箱旁边。他原以为她会把他买给她的衣服都带来。
“我不认为我会参加卡顿宫的化装舞会那一类的,”她轻描淡写地道,不希望席恩看见最近她的行动变得多么笨拙,及多么容易疲累。“你回甲板上吧!我可以安顿自己。你知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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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孟威廉已经山穷水尽。这些日子以来,他唯一赖以维生的船运可以说是完了。自从圣诞节以后,他一直避免造访巴多码头的办公室,反而整天窝在家里,喝到酩酊大醉。现在他甚至必须卖掉家具来维持家计。全伦敦的人都会知道他已一贫如洗。
杰克是唯一能够忍受他的陪伴的人。洛霖很少回家,连仆人也尽量不露面。
“这真是哑巴吃黄莲!海军居然没收了我们的船--天杀的海军!你父亲和我掌管海军的,我们就是海军!”
杰克为自己倒了杯白兰地。这是最后一瓶了,杰克知道不会再有更多白兰地了,因为杂货店老板已不接受他们的赊帐。
威廉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他的女婿。“你知道向我哥哥求助是多么羞辱吗?”
远比不上我。老天,我是他的私生子,杰克无言地在心里道。当我要了你天杀的女儿,终于成为孟家人时,我以为我羞辱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噩运一直接连而来,从不间断。难以相信这一切损失纯属巧合。我原本不认为奴隶船的失踪和我们在台风中失去的船只有关联,但我突然间感到怀疑了。一定是你父亲和敌人--也许就是纽卡尔那个婊子养的密告的!”
“我甚至不信任我父亲的朋友,更不用提他的敌人。他们同样是一丘之貉!你想他安排的的这次新年的拍卖会会有谁出席?”杰克一点也不想再回到波尔大宅,再次当桑德治伯爵众多私生子之一。
“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诗人、政治家、贵族。威尔斯王子自然也会出席,不过我可不想把我的收藏卖给王子,他的财务状况甚至比我们更糟。我比较指望的是戴法兰。他会出钱买各种怪异的绘画或素描。”
“据说他奉行黑弥撒!”杰克低语道。
“的确,戴法兰特别沉迷于亵渎基督教的作品。我相信那一幅十二门徒的画像一定会卖到好价钱!昼中的他们是如此野蛮。”威廉轻笑道。
“我倒认为罗特南的春宫画会责到更好的价钱。虐待的对象只有在女性时才有意思。”
“的确,性虐待是最叫人唤起的。”威廉想象那幅景象,口水像要流出来了。他决定稍后就去找一名女仆纾解一下。
席恩小心地计划这趟旅程,决定在新年前夕抵达伦敦。英伦海峡的天候及风浪始终很配合,直至最后一个晚上。一场挟带着雷电的风暴袭来,将“地狱火号”拋掷在滚滚巨浪之中。
一整个晚上,席恩忙碌地上下甲板,将全副心思放在两名女人之上:翡翠及“地狱火号”。船上没有人入唾,更不用说是翡翠。她哭喊着自己不应该来的。天亮时风暴平息了一些,但海面仍然不平静。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席恩两次命令她到下面的舱房。
她泪流满面。“如果我会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席恩的脾气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他硬是将她抱起,带下舱房。“没有人会死。别可笑了,翡翠。”
她紧攀着他,汲取他的力量及安慰,令席恩几乎失去了男子气概。他拉开被单,为她盖上。“你需要睡个觉,好好休息。”
“我睡不着!”
“你必须!数个小时后,我们就会往伦敦安全登陆。信任我!”话一出口,他几乎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走到柜子前,取出妲娜给他的瓶子。他倒了半杯酒,送到她唇边。“喝下去,它可以让你平静下来。”
“那是什么?”
“妲娜的特别药方,从来不会失效。”他看着她喝下加了鸦片的酒,如此地温驯、信任。她的身躯一直颤抖个不停,但她非常坚决地喝完了酒。席恩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的恐惧逐渐逝去,她的眼睑逐渐合上。他的拇指抚弄着她的手,耐心地等待她睡着。
当她终于睡着,他将她的手臂塞到毛毯下,站在床边凝视着她。他的船似乎在嫉妒他对这名女子的关心,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席恩低咒出声,但在离开翡翠之前,他俯身在她的眼睑上温柔地印下了一吻。
七个小时后,翡翠仍在熟睡,浑然不觉席恩将她抱下船,用她的天鹅绒斗蓬裹着她后,上了马车。
马车转过史特拉街时,雪花开始飘了下来。但席恩一点也不觉得冷,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他已经说了再见,现在只是要将她安然送抵目的地。他阴郁的思绪全在波尔大宅桑德治伯爵举行的新年拍卖会上。
马车停了下来。席恩生了整整一分钟之久,才踏出最后一步。他打开门,银眸里毫无感情,将那名熟睡的女子抱在怀中。
门房贝顿已经在孟家做了十年事,总是臭着一张脸,但当他看见这名黝黑、危险的男人抱着威廉先生的女儿站在门口时,他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任由那名撒旦般的男子抱着大肚子的小姐走进屋内。
席恩轻柔地将熟睡的翡翠放在长榻上,彷佛那是他最珍惜的宝贝,而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贝顿勉强鼓起勇气,追到门口问:“这是怎么回事?”
席恩拎着翡翠的行李箱走回来,放在门口,警告道:“好好照顾这名女子,贝顿。”他由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信是写给孟威廉及罗杰克的,信中明白指出如果翡翠出了事,他会亲手杀死他们,送他们下地狱。
席恩转身消失在雪花中。
贝顿讥诮地喃喃道:“新年快乐。”心里明白这个新年是不可能快乐得起来了。
波尔大宅灯火通明。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基尔特伯爵从容地走进室内。大厅里挤满了人,觥筹交错,烟雾弥漫的室内不时传来男性淫邪的笑声。一面墙上醒目地挂满了春宫昼、画及素描,显然是这次拍卖的主角。
基尔特伯爵在一根大理石柱子旁站定,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室内,评估有多少达官显要出席,对身后猥亵淫秽的春宫画甚至没有多瞧一眼。
威尔斯王子经过他面前,冷淡地打了声招呼后,注意力随即转向他的朋友邱其尔。“我得说孟家兄弟的淫秽收藏足以贴满卡顿宫的每一面墙!”
席恩漠然的目光扫过桑德治伯爵孟伟翰身上,继续寻找他另外两名复仇的对象。他看见孟威廉正在和魏利特说话。这真是人讽刺了。孟威廉不知道魏利特正是造成他今日处境的元凶之一吗?席恩并不惊讶看见魏利特出席拍卖会。虽然他是个保守的改革派,但也是享乐主义者,及春宫画的收藏家。
基尔特伯爵知道他挑的场合再适合不过了。这些败絮其内的显贵人士不但不会同情孟家兄弟的羞辱,反而会落井下石地予以嘲讽。
他的心中狂喜,等待着最合适的出击时刻。不久后,杰克加入了威廉,一起站在王子身边,成为男人注目的焦点。席恩走向前。
“我似乎应该敬你一杯。你的女儿即将生下你的第一个孙子,”他转向杰克。“我知道他无能,因此我代他完成了这项丰功伟业。永远不要低估爱尔兰人。”
大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基尔特举高了手。“不必谢我了,绅士们,这是我的荣幸。”
席恩转身走向大门,群众立刻让开让他过去,每个人目睹这一幕都兴奋不已。这桩丑闻足够提供他们数个月闲聊的话题,而且他们绝对会大谈特谈!
翡翠被困在噩梦中,而且似乎她怎样拚命挣扎,就是无法逃出来。她被牢牢箝制住了。
她梦见她回到波曼宅邸,无论她怎么尝试,就是无法醒过来。她挣扎着站起来,有好一晌神智仍不是很清楚,而后她逐渐明白她不是在作梦。她否认这项事实,无法相信。不!这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她的心绪混乱不已,她以手抚头,试着要厘清脑中的混乱。她惊恐地看着周遭。她最后记得的一件事是在风暴中。我怎么来到这里的?席恩呢?
她坚持相他一齐航行到英格兰,实在无法料到自己会回到波曼宅邸。她肚子里的孩子突然翻了个觔斗。翡翠知道自己要吐了。
她勉强扶着栏杆上楼,走到浴室的水槽旁。她摀着肚子,吐到没有东西可吐,感觉像要把胃全掏空了。那阵呕吐感逐渐地消失了,但她心里却更难过。
翡翠听见有人走近。她挣扎着站起来,猜想是女仆来帮助她。她转过身,迎上罗杰克苍白的面容,看见它愤怒、憎恶地扭曲。
“你这个臭婊子!姓欧的说等你的肚子里怀着私生子时就送你回来!你一点也不知道羞耻吗?不忠的婊子!”
翡翠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双手护着肚子,像是要保护孩子不受他的伤害。杰克在说谎,席恩绝不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滚出去!我绝对不会接纳你!我不接受姓欧的杂种!”
翡翠拒绝表现得像只怯懦的老鼠。她挺直身躯,骄傲地道:“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罗杰克!基尔特伯爵是个了不起的爱人!你太可笑了,竟认为我会让你碰我!”她转过身,有尊严地离开浴室。
“你别想把他的爱尔兰私生子栽在孟家人身上!我会先毁了他!”
站在楼梯顶的翡翠惊慌地转身,发现杰克已经追了过来,及他邪恶的意图。时间及动作彷佛静止了,她看见他伸出手臂,将她推下楼。翡翠伸手抓住栏杆,拚命地阻止自己跌下去。
她感觉到他的手再次残忍地推向她的背部,她的身躯往下坠落。她倒向栏杆,拚命抓住,但她的脚已滑下阶梯,右脚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翡翠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痛苦地尖叫出声。
“这该死地是怎么回事?”她父亲的怒吼响起。
在一片痛苦的红雾中,她看见孟威廉可恨的身影站在楼梯底部。肥胖的贝顿站在她身后,对刚刚看到的这一幕瞠目结舌。他试着将另外两名女仆打发走。她们刚刚看到且听到了一切,但他似乎无法把话说出口。
“找医生来。”孟威廉道。他憎恶地看着翡翠,但还是尽了父亲的职责。
贝顿打发一个女仆去找医生,另一个为小姐铺床。
“不能在我的房间!”杰克恨声道。“这个女人不是我的妻子!”
“带她去仆人区。”威廉命令道。
女仆在厨子的房间铺好了床,当杰克走向翡翠要将她抱起时,她对他吐口水。“别碰我,你这只谋杀的猪!”
最后是由厨子汤太太抱她到床上,为她除下衣物,并找来一件她昔日的睡衣。翡翠的脚痛得像是被烙铁烙过,但她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孩子,不是她的脚。汤太太问了一下她的情况,检视下体是否流血。证实没有之后,两人都衷心感谢上帝。
孟威廉气坏了。如果欧席恩走进拍卖会说那番话时他手上带着枪,那个爱尔兰猪早就死定了,而且没有任何法院会判他有罪!比他女儿所遭到的羞辱更甚的是,他明白欧席恩就是造成他今日濒临破产局面的元凶!当那双银色的眸子盯着他,嘲弄地说出:“永远不要低估爱尔兰人!”孟威廉知道他所有金钱上的损失都肇因于欧席恩的复仇!但天杀的欧席恩不是唯一懂得复仇的人,他会教他一课,让他后悔曾经招惹他!
医生的到来打断了孟威廉的阴谋计划。发现那个女仆竟请来孟家的家庭医生时,他沮丧不已。随便哪个医生都可以接合断骨的。施医生对孟家的事太清楚了,但他很快明自施医生可以成为盟友。
“听说出了意外?”施医生问,由威廉看向杰克。“看起来你们两个似乎部需要镇静剂。”
威廉斜瞄了女仆一眼。“进来图书室谈吧,医生。还有你,杰克。这也关系到你,不管你是多么想撇清。”
威廉关上了图书室的门后道:“我的女儿跌断了腿,需要接骨,但这不是我们担心的事。她怀孕了,而且看起来产期已近,”威廉斜瞄向杰克。“这不是她丈夫的孩子。我希望你除去小孩。”
“除去?我想孟先生不是真的在建议一桩谋杀的罪行吧?”施医生慢条斯理地道。“不过如果你只是希望孩子被带走,那倒是可以安排--只要价钱合理。”
天杀的!做什么都要钱!孟威廉的怒气更甚。他一定要姓欧的付出代价!
“我去看病人。”施医生道。
威廉带施医生去仆人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让别人知道他把自己的女儿安置在仆人区有什么好羞愧的。
汤太太刚刚安顿好翡翠。躺在床上的翡翠看见来的是施医生时,畏缩了一下。她还记得小时候几次受伤,他处理伤势总是非常粗鲁,毫不在意他是否弄痛了病人。
施医生俯身望着她庞大的肚子,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终于他自医药袋里取出固定骨折的带子,开始拉直骨头。尽管翡翠一直强忍着痛,但终究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
“怎么了?”施医生冷冷地问。
“很痛。”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低语。
“当然会痛,骨头断了。”他直率地道,接好骨头,打发走厨子,接着专注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他摸索碰触了一晌后,眉头蹙拢了起来。
“哪里不对劲了?”翡翠忧虑地问。
施医生用一个杯状的东西覆着她的小腹,俯身倾听。整整一分钟后,他抬起头,用十分谴责的目光看向她。“肚子里不只一个孩子。你怀的是双胞胎。”
孟威廉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杰克则瘫坐在椅子上。
“她要生了吗?”威廉问,彷佛等不及要结束这桩羞耻的事。
“不,我想还有一星期左右。”施医生回答。
孟威廉冷停了一声。“记得在她生产时过来,把那个爱尔兰杂种带离开这个屋子!”
“我刚刚检查过她,”施医生气定神闲地道,似乎很享受对方的困窘。“会有两个爱尔兰杂种。”
施医生一走,威廉立刻将怒气发泄在杰克身上。“你这个没有用的笨蛋,只会一直坐在那里,你还不知道是欧席恩有计划地摧毁我们吗?”
威廉的话穿透了罗杰克醉醺醺的脑袋。他猛然一惊,坐直身子。
“也许欧席恩是对的,你无能!”
杰克站了起来,怒气上升。“你这个老混帐!我根本没有机会碰过她!是你的女儿甘心做姓欧的婊子的!就像先前她的母亲一样!是你背叛了老伯爵,背叛了你的伙伴!是你谋杀了欧约瑟,安排欧席恩被判十年的苦役!天杀的,我已经受够孟家了!”杰克冲出去,用力甩上房门。
威廉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他冲出图书室,找到了他的枪。每个人都该死!他的女婿证实了和他儿子一样无用!他会亲自解决欧席恩!姓欧的船一定是停在泰晤士河上,而且他迟早会回到他的船上!
翡翠震惊不已。躺在简陋的床上,她并未留意由屋子另一端传来的男性争吵声。她的腿痛得要命,似乎扩散到全身。但她情愿拥抱这份疼痛,否则她一定会心碎而死。
是席恩做的,为了要复仇。到头来,她终究是孟威廉的女儿,无法成为他的爱人。但最令翡翠心痛的是,她仍然爱着他。她明白一旦真心爱上一个人,那将是永远的。可悲的是席恩的心里已经被仇恨填满了,再也没有爱的空间。他无法爱她,也不爱他的孩子。
她的手抚弄着腹部。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胞胎后,她对孩子的爱似乎也增加了一倍。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孩子。“一切都会没事的,”她对着腹中的孩子低语。“我们不会往这个屋子待太久。我们会去找我的母亲。洛霖会帮助我们。”
翡翠转身面对着墙。她一直压抑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流了下来。她从不曾看过女人生产的过程:席恩在她身边时,她一点也不害怕。但现在她一个人要怎么涯过去呢?
洛霖坐在巴多码头灯光阴暗的办公室,感觉如释重负。席恩的短暂来访像是卸下他肩头的重担。席恩一直很冷淡、疏远,只谈正事。洛霖回想他们的谈话。
“洛霖,我想要谢谢你。我可以不藉由你的帮助达成目标,但绝对没办法这么快、这么彻底。我已经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一切结束了,我达成了所有的目标。”
“他们将被迫卖出两艘新船来付海军罚款。”
“洛霖,你认为贝氏银行真的会付钱?”
“那么他们会拥有那两艘船,以及罚金。”洛霖了解了,慢慢地道。
“而我拥有波曼宅邸的地契。”席恩冷绝地道。
洛霖花了好一晌理解这一切。“翡翠还好吧?”
“我离开她时,她还好。”席恩没再多说。
洛霖想要告诉他费兰儿的事,但今晚两个人之间似乎存在着鸿沟。或许是因为已经不再需要浴霖的帮助,席恩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无意久留。
“我必须和你道别了,我今晚回爱尔兰。”
洛霖缓缓地打量这个办公室。他是多么痛恨这一切啊!契约、传票、文件、航海地图、货物及船员。他甚至痛恨听到船只的声音,或是闻到它们的气味,但坐在这里,他的精神却开始飞扬起来。如果欧席恩已不再需要他,他就可以结束他深恶痛绝的一切。
他自由了!他是自由之身了!他可以去爱尔兰,到他的妻子身边,守着他的小孩出生。突然他只想好好喝一杯。他打开柜子,找到一瓶爱尔兰威士忌。“多么贴切,”他大声道。“敬全新的一年!全新的开始!”
洛霖刚刚举杯就唇,他父亲就闯了进来。威廉的眼神狂乱,手中紧握着一把枪,洛霖警戒地问:“父亲,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杀死他!但他已经走了!”
洛霖立刻知道他指的是欧席恩。
“他来到拍卖会上……他毁了我们!”
洛霖带着他在一张皮椅坐下,但威廉拒绝交出手枪,最后是洛霖用一杯威士忌贿赂到手。
“他用他的爱尔兰杂种搞大翡翠的肚子!”
老天,常恩一定是到拍卖会上炫耀他的丰功伟业,并且让每个人都知道,洛霖想着。怪不得席恩这么急着离开!他小心地取出手枪里的弹药,再次注满他父亲的酒杯。
“我会逮到他的,洛霖!就是他造成我们一切的损失!”
洛霖漠然地纳闷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发现,以及他还有多久才会发现有人暗中帮助欧席恩。
突然间孟威廉痛哭出声。他的身躯前后摇晃,哀哀切切她哭泣。他的儿子木然地看着他。他不可能是想由他这儿获得同情吧?
喝多了威士忌,及充满自怜的情绪,威廉呻吟道:“我想念你的母亲,我想念琥珀。”
洛霖的双手在腰际紧握成拳。直到现在,他都可以对他父亲说的话保持漠然,但一提到他的母亲,强烈的愤怒涌到了喉间,像是要令他窒息。他年轻美丽的母亲在孟威廉专制的魔掌下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最后在被他毒打一顿后,扫地出门。洛霖看出这是在他父亲的伤口上洒盐的好机会。
“真奇怪没有人告诉过你。众所皆知,现在欧雷蒙是她的保护者。”
威廉的身躯抽搐了一下,有若被子弹击中。
“别太介意,父亲,她嫁给你是为了你的钱,现在轮到欧雷蒙在她身上一掷千金了。”
威廉醉醺醺的脑袋听进了这个谎言,彻底地被击败了。洛霖扶着他在沙发上躺下,为他覆上外套。好一晌后,他的父亲终于停止酒醉的呓语,沉沉睡去。
他蓦地明白他欠欧席恩非常多。沙发上的男子一直是他一生最大的敌人。感谢欧席恩的报复,孟威廉变得如此地渺小卑微,洛霖再也不怕他或恨他了。
他终于得到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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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接下来的一星期,洛霖忙着打理一切。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关于他犯罪证据的文件留下。他终止了在苏活的公寓租约,打包好行李,买了去利物浦的车票。那儿到爱尔兰只有四小时的海程。
虽然他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肯定是比他过去的人生好多了。他急于迎向未来,拋开过去。他已经数个月不曾看到兰儿,对她的思念是一天比一天加深。他环顾着周遭的房间。这是他待在这里的最后一晚了。
敲门声响起。洛霖打开门。来的是波曼宅邸的厨子汤太太。他自然假设汤太太是他父亲派来找他的。
“晚安,汤太太。如果是我父亲派你来找我的,恐怕你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不是的,洛霖少爷。是翡翠小姐。”
“翡翠?”洛霖问,茫然不解。
“她派我来找你。”汤太太低声道,几乎害怕说出来。
“她在哪里?”
“波曼宅邸,洛霖少爷。”
“波曼宅邸?该死地她在那里做什么?”洛霖咄咄逼人地问道。
“她……的情况很糟。她已经回来一个星期。拜托,洛霖少爷,不要说出是我来找你的。”
洛霖抓起斗蓬。“我们走。”
“他们把她安置在仆人区。施医生为她接上断腿。”
“她跌断了腿?怎么发生的?”汤太太一开口都令他更惊惶。
“我不敢说,洛霖少爷,不过她先生的脾气真的很恶劣。”
他们叫了辆马车,尽快赶回波曼宅邸。到达后,汤太太悄悄绕到屋后的仆人入口进屋,洛霖则走向前,用力敲门。讽刺的是,他原以为他再也不会踏进这个家。
贝顿开门看到他似乎很高兴。
“是真的吗?我妹妹在这里?”洛霖追问。
门房带路到厨子的房间时,洛霖的怒气不断上升。当他看见翡翠白着脸躺在床上,挺着个难以置信的大肚子时,他几乎失声哭泣。他握住他妹妹的手。“翡翠,老天!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翡翠感激地回握住它的手。“洛霖,我怀着双胞胎。”
洛霖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睛。“欧席恩拋弃了你!那个复仇狂的混蛋并不满足于利用我来报复他们,他还得利用你,我会杀了他!上帝助我,我会杀了他!”
“不,洛霖!不要再有更多的报复了,我求你!”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正要去爱尔兰的路上,”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你不能留在这里。但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和我一起旅行。”
她畏缩了一下,掀开被单,露出固定左腿骨折的夹板。“不管我有多么痛恨,显然我必须在这里多待一会儿--至少待到我的孩子生下来。施医生来过两次,他会为我接生。一旦我阵痛开始了,汤太太就会去找他。”
“汤太太暗示是罗杰克害你断腿的。”
“他试图把我推下楼,让我流产。后来是父亲阻止他,并派人去请医生。”
突然间,稍早已经离开洛霖的愤怒及恐惧全都回来了。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如此无助脆弱的妹妹。
“洛霖,我把小孩生下来,而且脚复原得可以旅行时,我要你带我去威克娄找母亲,她说如果需要她帮忙,一定要让她知道。”
孟洛霖心中的愤怒高涨。他会去爱尔兰,但目的地是来思城堡,不是威克娄。他会要那爱尔兰混帐对翡翠负起责任!欧席恩将孟家弄得破产,自己却逍遥地享受基尔特伯爵的财产及头衔!洛霖发誓要他付出代价。
洛霖的内心挣扎不已。他不想把翡翠留在她狠毒的丈夫罗杰克身边,但他明白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翡翠看起来就快分娩了,而他的行动必须要快。洛霖下定了决心。
他亲吻翡翠的额头。“我爱你。试着休息一下,恢复力气。”他离开去找贝顿。
“罗杰克在这里吗?”他咄咄逼问,几乎无法克制他的狂怒。他需要找人发泄怒气,而罗杰克是最完美的对象。
“他不在,少爷,这个星期我们很少看到他。”
洛霖满怀挫折地咬着牙关。“我父亲呢?”
“我正在等他,他通常很晚才回家用餐。”
洛霖走到厨房,将二十镑交给汤太太。“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如果翡翠有任何需要,为她做到。如果施医生无法在她分娩时赶到,你可以另外找医生或产婆。不要让我父亲知道你有这笔钱,不然他会拿走。”
洛霖打开前门,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气。罗杰克正缓步走上阶梯。
生平第一次,洛霖感到噬血的欲望,而那种感觉是醉人的。他等到罗杰克走到最顶端的台阶,一拳用力挥出,重重击在他的脸上。罗杰克往后倒,滚落台阶。他倒在地上,一脚不自然地扭曲。
洛霖举起穿著厚靴子的右脚,毫无悔意地踩在罗杰克的膝关节上,直到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接着他俯身揪着杰克染血的领带。“下一次我不会要你断腿,罗杰克,我会要你断掉命根子!你最好不要再碰翡翠一根指头!”
教会洛霖逞勇斗狠的人在莱思城堡孤零零一个人度过这一天。自从他由英格兰回来后,就没有人敢接近他。堡里的大小仆人,由管马厩的小厮到管事的柏克都想知道翡翠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但伯爵阴冷晦暗的表情使得没有人敢问这个问题。
席恩避开了每个人,将自己筑在阴郁沉默的墙后。他对所有接近他的人沉默以对,其它人只好避开他,尊重他想要独处的心愿。
他跨骑在“恶魔”上,视而不见地驰骋在山坡上。冰冷的雨水已转变成冰雹,打在他的脸上,但他依旧疯狂地往前骑。沈浸在自己黑暗的思绪里,他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觉。他将翡翠拋弃在伦敦,但她的影像却纠缠着他不放。在每个清醒的时刻都有她,当他好不容易入睡后,他的梦里则充满对她的需要。他被困在自己编织的牢笼里。他自孟家偷走了她,并使她成为他完美的伴,却在最后拋弃了她!
信任我!他曾一再这样告诉她。而她不只是付出了她的信任,还有她的爱。对自己的极度轻蔑,直至他可以尝到那苦涩的滋味。他无法原谅自己,他的灵魂像是被黑暗吞噬了。
突然间他大声咒骂,随即大笑自己的愚蠢!沉溺在无用的自怜及回忆中无法令他尊敬自己。他了解自己,并必须接受这样的他。说比做容易,我用谎言及背叛回报了她的爱,他再次沉浸在黑暗的思绪里。他没有爱人的能力,翡翠离开他也许会比较好。
终于,浑身湿透、寒冷到骨子里的欧席恩回到莱思城堡。这里恶劣的天气正适合他的思绪,纯粹是因为“恶魔”已经受不了,他才踏上归程。
他为马匹擦拭身躯时,马厩小厮始终离得远远的。他由后门走入葛维史东,再走向厨房。仆人看见他登时做鸟兽散,走道上空荡得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他走进餐室,惊讶地看见雷蒙坐在火炉前等着他。
“穆罕默德不来就山,山只好来就穆罕默德了。”雷蒙讥嘲地道。
席恩的脸上毫无表情,银眸半闭。
“你为什么避开我?”雷蒙间。
“我不是适合的同伴。”席恩直率地回答。
“她在哪里?”雷蒙追问。
席恩抬起视线,直视着他父亲。“她已经回到了家人的怀抱中--肚子里怀着个爱尔兰杂种。
“为什么?为什么?”雷蒙厉吼道,怀疑他一点也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了。
席恩瞪着他的父亲。他的理由应该是很明显的,连三岁的小孩都能明白。“他们藉由你的女人使你受苦,我只是以牙还牙。”
“不要说你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是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她,艾琳是我们所有人的灵魂,她是我们生命的中心。我在她的墓前发下神圣的誓言,我要藉由他们生命中的女人来复仇!”
雷蒙抓起火叉,彷佛要用它敲他的儿子。“这种邪恶的手段只是亵渎了她的回忆!你的母亲是所有美好、善良的化身。她正在天堂哭泣你以她的名义做了这样的事。我要我的孙子--她的孙子--就算你不要,”他放下火叉大喊。“柏克,带我离开这里!”
席恩全身赤裸地站在卧室的炉火前,额头忱着橡木壁炉。火焰霹啪作响地跳跃,像是嘲弄着他黑暗的思绪。他已经喝下大半瓶的威士忌,却还可憎的清醒。
“凯蒂!”他吼道,随即明白她不会过来服侍他。自从他由英格兰回来的那一晚,发现摇篮放在主卧室里,他们大声叫骂了一场之后,他就不曾再看过她。似乎是为了惩罚他命令她移走摇篮及所有翡翠的东西,她紧抿着唇。完成他的吩咐,但从此避不见面。
席恩的内心有如刀割。他需要碰触属于翡翠的东西。那份需要是如此强烈,他翻找着抽屉,好不容易才找到钥匙。他快步越过房间,打开门。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气。他打开衣柜,知道里面放着她美丽的丝料睡衣。他几近虔诚地将它贴在面颊上,但他的手指触及的是某种坚硬冰冷的事物。
他感觉作呕。他的心里大声否认他所看到的。他用力拉开抽屉,将东西带回到他的房里,枕在丝料及蕾丝当中的是他送给她的钻石及翡翠--为了平抚背叛她的罪恶感。冰冷的恐惧啃啮着他的心。他拋下她身无分文地在伦敦,甚至无法养活自己及她的孩子!
洛霖在都柏林下船,租了一匹马,往葛维史东驰去。一路上雨势不断,但那丝毫浇熄不了他心中的熊熊怒火。看见那栋壮观的大宅邸时,他已经准备好大打一架。
已经很晚了,但屋子及马厩仍然亮着灯。他下了马,认出刚走进马厩的高大人影。欧席恩。
洛霖拋下缰绳,并未试图抹去眼前的雨水,挥拳朝吃惊的席恩扑去。他的拳头击中了席恩的下颔,两人一起倒在地上。他们翻滚着身子,洛霖努力要再击中席恩一拳,席恩则竭力避开他愤怒的拳头。
席恩不想伤害洛霖。这个男孩绝对不是从小和费、莫两家人打架长大的席恩的对手。他并未试图还击,他滚到一旁,分开两人,抓了根干草叉站起来,他用干草叉指着洛霖,逼他后退。洛霖不停地咒骂。
“你这个禽兽,我原本很尊敬你的!”
“我原本也尊敬自己!”席恩的语音低沉嘲弄。
“我可以了解你复仇的决心,我甚至可以体谅你藉由翡翠来羞辱他们的做法,但你天杀地不应该拋下她一人,没有保护,我是来找你算帐的!”
“不是翡翠派你来的,”他平板、了无生气的声音道。“她太过骄傲了。”
“是谁教她的?”洛霖恨声道。
“她不接受我的钱,她把它们退回来!”
“老天,她的处境十分危急,她已没有选择!”
席恩握着干草叉的手放松下来。“你该死地是什意思?快告诉我,洛霖!”
“把那天杀的东西放下来!”
席恩丢下干草叉。“回屋子来,你全身湿透了。”他卸下洛霖的鞍袋,吩咐小厮来照顾他的马匹。
洛霖在炉火前脱下湿衣服。席恩给他看那些珠宝。“这些是翡翠的。相信我,直到今天,我一直以为她把它们带在身边,”席愚回想起他们为这些珠宝争吵过。他清楚地记得要她承诺留下它们。你没有属于自己的钱,这串项链可以给你一些财务上的保障,他警告过她。但她的回答接着响起:我亲爱的,你是我唯一需要的保障。
洛霖直视着他。“如果她早知道你带她回波曼宅邸,她一定会带走那些该死的东西!你没有告诉她,对不对?”
席恩几乎想回答:“那样比较仁慈,”但他咽了下来。那并非仁慈,只是比较容易。“今晚我发现珠宝后,我已经派人去曼莫斯召集‘地狱火号’的船员,我们明天一早出航。”
洛霖松了一大口气,至于是他说服席恩,或是席恩自己做决定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要回去接翡翠。但洛霖和他之间还没有结束。终于欧席恩这次是站不住脚的那一方,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好。
“你冷酷无情地追求复仇,可曾想过他们会怎么对翡翠吗?”
“那些天杀的孟家人不是她的对手!”
“是吗?他们杀死你哥哥的那一晚,你是他的对手吗?约瑟是吗?”
席恩抓起一旁的空酒瓶,往壁炉砸去。“翡翠是他的女儿,她对他应该是珍贵的!”
“珍贵?”洛霖笑了。“明显地她从不曾告诉你她和我父亲在一起的生活。她一再被责骂、惩罚、控制,无时无刻,直到他让她精神崩溃!她在父亲的命令下嫁给罗杰克,因为她无法反抗!她过的是监禁终生的生活!”
席恩的血液发冷,翡翠从不曾抱怨过得不好,但他就是知道。翡翠和他一样被剥夺了每一分的自由。因此他一直以解放她的桎梏为乐。看着她逐渐觉醒,变回他们初识时那名生气活泼、热情如火的女性,那带给了他莫大的乐趣。
突然间他的身躯一僵。如果不是翡翠出事了,洛霖绝不会赶来这里。他几乎不敢开口询问,害怕听见答案。他感觉到极度恐惧,而他原以为自己已不再有任何感觉。
“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杰克试着推她下楼,害她流产。她救了自己,但也跌断了腿。”
恐惧吞噬了席恩。
“我父亲的医生来看她,说她怀了双胞胎。”
席恩的恐惧更加深了。他愤怒且无法置信地看着洛霖。“而你在这种困境里拋下她!”
“不,你这个天杀的混帐,是你!”
施医生再次被召到波曼大宅时,没有料到是要接合另一次断骨。
“断骨好象会传染。”他苦涩地对孟威廉道,后者正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咒骂家族里的每个人。
罗杰克痛得大声嚎叫,一面大声臭骂仆人。当施医生建议他表现得像翡翠一样有尊严时,他转而对医生大吼大骂。
“我必须用药让他昏睡。”施医生对威廉道。
“有那个必要吗?”威廉吼道。“我需要他保持清醒。我们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谈--生意的事--”
“必须要等,”施医生截断他的话。“你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谈。他至少有数个星期无法走动。”
原本就没有什么人在照顾翡翠,杰克断腿后,更没办法顾及到她。她吃得很少,汤太太也没有太多时间为她煮东西。几天下来,她都是孤单的。
对无知的恐惧是怕人的,翡翠坚决地告诉自己专注在应付今天上,明天的事等明天再操心。她告诉自己她有两个选择,任惊慌夺走她的理智,或是尽可能冷静地应付现况。
女人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在生孩子。她告诉自己就算有上打的仆人任她使唤,忍受生育过程痛苦的人仍是她。没有其它人能为她效劳。她的怀孕过程一直很顺利,她的晨吐并不严重。她的身体、心理、情感上都够强健,她相信孩子生下来后,她很快就会恢复体力及精神。她的腿也已不再疼痛,她猜想它已经快愈合了。
除了和自己谈话外,她把大半的时间花在祈祷上。她祈求着得到帮助:体力,及原谅。她和她的孩子说话,告诉他们一切都安好。她描述在爱尔兰的快乐时光,对他们低语他们的父亲基尔特伯爵席恩……
席恩像囚禁在笼中的猛兽,不断地在房间来回踱步。等待船员到齐似乎漫长的永无止尽。“一旦他们到达了,我们立刻出航,不管是不是涨潮的时候。”
“是你出航,”洛霖平静地更正。“我不能回去,我已经截断退路了。现在父亲一定已经知道我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我离开前揍了罗杰克,并故意踩断他的腿。”
“我会很享受那么做。”席恩野蛮地道。
“你会有许多事要做。你的责任是对翡翠……我的则是对兰儿。”
“费兰儿?”席恩的银眸挑衅。
“兰儿是我的妻子。她已经怀着我的孩子,我忽略她太久了。”
“你的妻子?”席恩的眼神狂怒。“该死的这一切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一心复仇,甚至看不见近在眼前的事物。我们在葛维史东结婚,费神父为我们证婚。”
“你怎么敢在我背后搞这些阴谋?我是唯一不知情的人吗?”席恩大步越过房间,揪住洛霖的衣服领口。
洛霖吼道:“我不能让她怀着私生子,而且我爱她。”
洛霖的话像一词重拳打在席恩脸上。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放松了手。
门上传来了敲门声。两人一起转头。是潘柏克。
“费船长及船员都到了。”
“感谢上帝!”这是五年来,席恩第一次提到“上帝”的名字。“我们今晚出航!”
柏克清了清喉咙。“凯蒂和我已经准备好,和你们离开。我们知道你会回去接她。”
席恩惊讶地看着他。他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们了,然而他却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个想法。他们的忠诚及支持深深感动了他,随即他有个谦逊的想法。他们并不是为了他这么做--他们是为了翡翠。
翡翠的阵痛在黎明前开始,而她丝毫没有准备好面对那样的疼痛。汤太太向她保证她会找施医生来,但她却空手而回。施医生说第一胎时间总是会久一点,他会稍后再过来。
结果时间为十二个小时,翡翠哭泣、尖叫、咒骂、祈祷,最后昏过去!接着一阵强烈的痛楚唤醒了她,重新开始了另一次的循环。
这期间翡翠咒骂过她的父亲、有名无实的丈夫,母亲、席恩,还有上帝及她自己。汤太太始终守在她身边,安抚她,给予她保证,尽管她内心也是惊惶不已。
清晨五点,施医生终于姗姗来迟。当他看见翡翠在床上疯狂地扭动时,他命令汤太太将她的脚绑在床柱上,以免她伤害自己或医生。
不久后,一阵难以忍受的强烈阵痛攫住翡翠,她尖叫着昏过去,施医生接生了一名小女婴。他瞄了脸色苍白、了无生气的女婴一眼,随后把她交给汤太太,没有给予任何指示。
善良的汤太太早就准备好热水及许多干净的布料。她洗净瘦小的女婴,一再喃喃道:“可怜的小东西。”小女婴并没有哭,只是挣扎着喘气。
施医生洗了洗手后擦干。“我上去看另一名病人。”
“你不能拋下她,医生,她昏迷不醒!”汤太太高声地抗议。
“她可能要好几个小时才会生另一个。阵痛开始时,她自然会醒来。”
孟威廉回到波曼宅邸时,已经怒气冲天,过去几天,他一直待在船运办公室,试着在风雨飘摇的孟氏航运中抢救出一些什么。现在只剩下一艘船“海鸥号”,及由新堡托运的一船煤矿。
今天下午,两名代表利物浦船运公司的律师来访。他们收到的贝氏银行的支票并没有兑现。他们告诉孟威廉,只要船一到达伦敦,他们就会扣押船,而且利物浦船运公司绝对会采取法律行动要求赔偿损失。
威廉已经很气愤洛霖故意踩断杰克的腿了,现在他开始怀疑洛霖所做的还不止于此。那个小畜生似乎就这么消失了,而且他显然有好理由逃走。被敌人背叛是可以预期的,但是被自己的骨内背叛实在是悖天败德!过去几个月来,他似乎老了十岁,他感觉非常苍老、苦涩、悲惨。
贝顿告诉威廉医生在楼上。
“我没有闻到厨房传来的食物香味。”威廉道。
“是的,老爷。整个下午汤太太都和翡翠小姐在一起。她已经阵痛了一整天。”
威廉的心情更加恶劣了。过去一个星期,船运办公室一直是他唯一的避风港,帮助他逃离波曼宅邸里的病人。家应该是他休息的城堡,现在却被病人占据,而他们带来的只有羞辱、麻烦,及一大堆待付的帐单。
威廉不耐地看向楼上,再瞄了一下腕表。他低声咒骂了一长串后,上去罗杰克养病的房间。在走道上就可以听到他的哀嚎和抱怨声。
“你这个只会吸血的水侄!在这里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却不会动根手指,阻止我周遭的背叛!”威廉走进房间喊道。他转向施医生。“老天,给他镇静剂,药效强一点!我受不了他那些哭泣、哀嚎及抱怨。”
突然间房里的三个男人一起听到一名女子的凄厉尖叫。
“让她受苦受个够!”杰克恨声道。
“我必须下去看她。”施医生开口。
杰克发作了。“她只是在生小孩,老天!我痛得要命,医生!”
“我们全都有自己的十字架要背负。”施医生同情道,对威廉苦笑。
两人一起下楼。“这会耗上多久?”威廉问,非常后悔回到家中。
“应该不会太久。你到达之前,我已经接生了一个。另一个我也会尽快。你不是唯一想要吃晚餐的人,孟威廉。”
床上的女孩陷入强烈的阵痛中。她全身是汗,明显地这一天下来的折腾已令她筋疲力竭。她的精神涣散,脸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喘息不已。
施医生用力掴她的面颊。“用力,女人,你有工作要做!”
翡翠略微睁开眼睛,随即被那可怕的疼痛攫住。她张开嘴想要尖叫,但却没有声音。让我死掉,让我死掉,她祈祷着。
“推,女人,用力推!”施医生命令道,而她似乎也照做了,前所末有的痛苦袭来,接着一阵强烈的释放,她感觉像是由体内被掏空出来。一声大哭回响在小房间内,施医生喃喃道:“嗯,这一个非常健康。”
“噢,是个小男孩,赞美上帝!”汤太太道,匆忙地自施医生手中接过满身是血的男孩。
施医生洗洗手,看向那名女婴。汤太太已经包好她,放在床脚。不幸地,她仍然在呼吸。施医生合上医药包,走进房间。孟威廉就在外面的走道上等。
“你会很高兴知道这桩可憎的事已经结束了,孟先生。”
“你已经为婴儿找到地方了吗?”
“是的。幸运地,只有一位能存活下来。明天早上我会过来签死亡证明,并将另一个从你的手上带离。”
“非常好,施医生,我陪你走出去。显然今晚别想在这里吃到晚餐了。”
在小房间里,汤太太看着翡翠,想知道她是否听到他们刚刚说的可怕的事,但女孩已经筋疲力竭,似乎对周遭浑然不觉。汤太太一直知道孟威廉是个大混帐,但现在她发现他根本是禽兽不如,施医生那头冷酷无情的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真希望当初她为翡翠找个接生婆来。也许那帮不了不够强壮的小女婴,但至少她会帮忙照顾翡翠。
汤太太为男婴清洗干净,包起来,他一直哭叫个不停。汤太太没有时间为翡翠擦洗身子。她拉下她的睡袍,将男婴放在她的乳房边。男婴立刻大声吸吮着母亲的乳汁。翡翠似乎仍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她的脸色很糟,呈现着一片惨白。
汤太太仲展一下四肢,揉了揉她疼痛的背及肩膀。天刚亮她就开始看顾翡翠,片刻都没休息过,她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来伸展她的老骨头。她忧虑地看向躺在床脚的女婴,而后是双胞胎的母亲。
她知道她应该做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她看着翡翠合上眼睛,祈祷她睡着了。最后汤太太决定她已无能为力,一切只能交到上帝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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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席恩不在“地狱火号”掌舵时,就是在甲板土来回踱步。他们抵达伦敦码头时,他走过的路至少可以跨越半个英国。他知道他是在和时间竞赛,并一再希望能够在翡翠生产前抵达。他想要带她离开波曼宅邸那个疯人院,带她到他们在公园路上的美丽屋子。他们曾在那里度过如此美好的时光!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在她生下它的孩子时在场。他知道他必须补偿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每个人的生命都会有个转据点,某个认清自己的时刻,而这就是他的。
“地狱火号”下锚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三点时,黑色大马车载着他们到了孟家的波曼宅邸。席恩率先跳下车,大步奔上阶梯,握拳用力捶门。
贝顿由睡梦中惊醒,匆忙出来开门,心想是他的主人回来了,但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孟威廉,而是他最痛恨的敌人,他显然正打算像上次一样不待邀请,径自闯进屋里。
“你不能进来!现在是凌晨三点!”
席恩克制揍人的冲动。“让开,”他平静地道。“我拥有这栋屋子的地契。现在它属于我了。”
贝顿说不出话来。他后退一步,不只让欧席恩进入屋内,还包括陪伴他前来的一男一女。
“立刻带我去见她。”他平静地命令道,但语气里蕴涵着致命的威胁。”
“是的。这边走,爵爷。”贝顿的脸庞羞愧地胀红,因为这栋屋子的大小姐竟住在仆人区。
席恩走进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房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来得太迟,没有赶上翡翠的生产,由房间的样子看来,似乎一切都太迟了。他们的到来吵醒了坐在床边熟睡的仆人,但被绑在床上的女子甚至没有动一下。一名婴儿--他的孩子--伏在她的乳房上熟睡着。
“点亮灯。”席恩命令那名仆人。
他来到床边跪下,握住翡翠软绵绵的手。灯点亮了,照出他所恐惧的事。翡翠病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他拂开她额间潮湿的发,感觉到她的热度。
他是如此愤怒他心爱的女士竟躺在脏污的被单上。他听见身后的柏克惊呼出声。“天呀:”这一刻他只想冲出去杀了翡翠的父亲及她名义上的丈夫!他们居然如此对她!但他强自压抑下嗜血的渴望,现在他唯一能想的是翡翠及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他听见身后凯蒂颤抖地吸气道:“我们需要牧师。这个小女孩刚刚吸进了最后一口气。”
她的话令他立刻采取行动。他夺走凯蒂怀中的女婴,俯望着她微青的脸庞。他迅速地低下头,开始度气给她。“我们不需要牧师,今晚不会有人死去!”
小女婴开始轻浅地吸着气,自鬼门关前救了回来。席恩将女婴交还凯蒂。他解开系着翡翠足部的布条,急切地道:“我们必须带他们离开这里。”
熟睡在母亲胸前的男婴醒了过来,大声啼哭。席恩硬将他抱离母亲温暖的怀抱,塞到柏克手上。
“替我开路。”他道,将翡翠抱在坚定有力的怀中。他抱着翡翠下楼,出了前门,他感觉像是得回他最珍贵的宝物,而且那是因为无知才丢掉的。
他极其温柔地将翡翠放在马车座位上。
翡翠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喃喃道:“不要又来了!”
她的话刺伤了席恩的心。他知道她的情况并不适合移动,然而他担心的不是她的腿,而是她的生命。他知道翡翠是在为他犯的罪付出代价,而他想要大声痛骂上天的不公平。
柏克将他抱着的男婴交给凯蒂,登上了驾驶座。席恩伏在马车地板上,尽可能静止不动地抱着翡翠。由波曼宅邸到公园路这段路大约只有数分钟,但席恩却感觉像是数小时。
他们的到达立刻唤醒屋子里的仆人。席恩召来所有的仆人,分派他们工作。管事去找医生,其它人在各个房间里生火、煮热水,及准备床铺。
席恩将他珍爱的人放在雪白的被单上。他沙嘎地喃喃。“不会有事的,吾爱。相信我!”他的银眸扫过翡翠及婴儿,并决定事情的优先次序。他痛苦地转向凯蒂及柏克。“代我照顾她,”他痛恨将翡翠交给其它人照顾,但他别无选择。他的小女儿更加需要他。“我需要威士忌。”他告诉柏克。
席恩抱着婴儿到客厅的炉火前。他小心地解开包裹着她的布料,看见他奄奄一息、肤色发青的小女儿,他冰冻的心像是融化了。
柏克送来了威士忌。席恩倒了一些在掌心,在火前烤暖,而后开始揉在婴儿的肌肤上。
他先由她小小的胸部开始,再翻过她的身躯,按摩她的背部。他温柔的手指抚弄她的手脚、臀部,再从头由她的肋间开始,藉此刺激她的血液循环。
一个小时后,女婴身上那可怕的青色开始褪去,代之以骇人的红色。席恩咒骂自己太过笨拙了。他揉得太用力了。
他将婴儿抱在臂弯里,走向厨房。“这里有牛奶吗?”他问女仆。
“农夫每天送新鲜的牛奶过来,爵爷。”
“我需要消毒的布料,亚麻料的最好。”
女仆开始烧水,离开去取一堆亚麻布料回来。布料在热水中烧煮时,她道:“夫人生了双胞胎,你可能会需要个奶妈,爵爷。”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你能够帮我找一个吗?”他急切地间。
女仆微笑,很高兴主人接纳她的建议。“引介厨子及仆人的职业介绍所也提供这种服务。英国女人从不亲自喂奶,爵爷。”
席恩端着一杯牛奶及干净的亚麻布巾回到起居室的炉火前。他倒了点威士忌到酒里,用亚麻布巾沾湿。他扳开婴儿的嘴巴,开始一滴、一滴地喂他的小女儿。
突然间她呛住了。席恩全身僵住并吓坏了。他翻转她的身躯,开始拍打她的背部。一小块黏液由她的喉间掉出来。他的女儿接着吸了一大口气,开始抽抽噎噎地哭泣出声。
“好女孩。爸爸的小女孩。乖,该用早餐了。”
柏克走进起居室。“老天,听到这声音真令人安慰--如果我能让这个小伙子闭上嘴。”
“厨房里有牛奶,早上我们就可以找来奶妈。那个天杀的医生来了吗?”
“他会在天亮后到。有钱的医生一向自己订规则。”
席恩炽热的目光搜索着柏克。“她怎样了?”
“凯蒂说她失血过多。翡翠非常虚弱,而且筋疲力竭,但至少现在她已经干净了。”柏克没有告诉他翡翠仍发着高烧,而且呓语不断。
席恩一滴滴地喂他的女儿牛奶,辛苦地喂完了四分之一杯后,才认真细看了他的另一个孩子。他是个男孩!他拥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至少今晚是。
过去他那些可笑的信念现在全消失无踪。席恩低头看着他臂弯中的小女儿,知道天地之间确实存在一个慈悲全能的上帝。他对自己过去的愚蠢摇摇头。此刻,拥着他命若游丝的小女儿,他开始诚恳地对上帝祈祷,敞开他的心,接受上帝的爱。
过去他是个多么自以为是的猪呀,竟坚持他的心里已没有爱存在。这一刻,他的心里满盈着爱,受泉涌而出。他深深爱着这个女子及他的孩子。全心全意地以他的灵魂来爱他们。他的爱是永恒的,永无止尽:他的爱取之不竭,并且永不终止。
当他的小女儿终于睡着后,他紧紧地抱着她。他并没有欺骗自己。她生存的机率并不高。她太过瘦小、也太过脆弱。她会需要不断的爱及照顾,即使那样,也无法确保她能活下来。他的母亲就是双胞胎之一,而她的的挛生哥哥并没有存活下来。
席恩抱着熟睡的女儿进到卧室,将她放在大床上。他的手搭上凯蒂的肩膀。“你去睡个觉,休息一下。我来接手。”
凯蒂拒绝离开。
“凯蒂,我是认真的。你累得倒下来对她并没有用处。”
“我再过一会儿就去休息,”凯蒂让步道。“现在已经有一堆干净的亚麻被单可以替换。我也要女仆把法兰绒被单撕成长条,当做尿布。”
“谢谢你,凯蒂。”
“我还要你那个花俏的法国大厨做大麦水。对病人来说,再也没有比大麦水更好的东西了。但你相信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天杀的大笨蛋!我现在要去监督他,确定他没有搞错。”
席恩坐在翡翠旁边,随即惊惶不已。她的脸已不再苍白如纸,取代的是可怕的潮红。她紧闭的眼睑浮肿。她不断地在枕头上摇着头,喃喃呓语着听不懂的话语。他的手背轻触她的面颊,证实她正发高烧。尽管凯蒂已为她擦拭过身体,她的热度并没有下降。席恩决定再做一次。
他端了盆微温的水及海绵放在她床边。席恩一直对她说话。“显然是凯蒂为你换上这件素净的睡衣,但现在我必须脱下它了,我的小美人。你会比较凉快,而且只有我知道你偏好裸睡。好了,这样好多了。”他触及她腿上脏污的绷带。如果他为翡翠擦完身躯,那个天杀的医生还没有来,他会自己取下绷带。
他无比温柔地用海绵擦拭她的脸及喉咙,一遍又一遍,直至它们的温度降了下来。而后他擦拭她的肩膀及手臂。他注意到只要他一直对她说话,翡翠就会平静许多。他擦拭她的双峰,注意到怀孕更增加了她的美丽,它们变得更加浑圆、丰满,平滑如缎,玫瑰色的蓓蕾润湿。
“你是如此的美丽、翡翠吾爱,我的爱尔兰美人。一日一你复原得可以旅行,我就要带你回家,你做得实在太好了,吾爱。你说过会给我一个儿子,现在不但给了我儿子,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女儿!”
他温柔地擦拭她刚刚生产过的小腹。“没有妊娠纹。感谢妲娜的灵药!”
他擦拭她没有受伤的那只脚,温柔地用亚麻布巾拭干。他感觉她的体温似乎下降了一些。
他打量着她右脚上脏污的绷称,并下定了决心。“我会试着不伤害你,吾爱。我会努力不再伤害你。”他在航海时曾多次接过断骨,在这方面并非生手。
他解开绷带,手指抚过她并未红肿的大腿。她并没有畏缩。显然她的大腿骨并没有受到伤害,不需要用夹板固定。但她的小腿就不然了。它由膝盖肿到了足踝。明显地,她折断的是胫骨。席恩只能祈祷它不是复杂骨折。他温柔地拭过伤处,擦干,再将亚麻被单撕成许多长条,一圈圈地绑在骨折处固定住。
医生终于姗姗来迟。布医生先自我介绍一番,敷衍地检查了一下翡翠的伤腿,结论是伤处被处理得很好。
“大多数断骨会自然愈合,也有的不,”布医生高傲地道。“如果她六个星期内不动到伤腿,它应该会愈合。”
“她发着高烧,医生,我应该怎么帮助她退烧?”
布医生量了翡翠的脉搏及温度。“产褥热是极常见的。一般来说,得到好的照顾及保持干净的人比较有机会复原,疏忽照顾的产妇致死的机率较高。但有时却刚好相反。”
席恩必须压抑住勒死布医生的冲动。他只会发表一些陈腔滥调,明显地无意做任何事。他继续发表席恩早已熟知的高论。
“这次的生产比较复杂,因为牵涉到双胞胎。她极可能大量出血。如果她没有恢复--”
席恩截断他的话。“她会恢复的,布医生。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她较快恢复。”
“你可以试着让她喝点东西,我也会给你镇静剂。既然我在这里,我最好也看看婴儿。”
突然间席思不希望他对他的孩子发表他的高论。“这样就好了,医生,我应该给你多少诊疗费?”
布医生瞄了大床上那名瘦小的女婴一眼。“我倒觉得看起来并不好。基尔特伯爵,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能够面对事实。双胞胎通常只有一个会存活下来,另一个则无法保住。即使是一般健康的婴儿,死亡率也很高。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名婴儿不可能活下来,有时候死掉反而是一种福气。”
“出去。”席恩简洁地道。他闭上眼睛。老天,你一定要这样考验我不使用暴力的决心吗?
“柏克!”他大吼。
柏克应声出现,将怀里抱的小少爷放在床上。
“送医生出去--在他的骨头还没有被我拆散之前!”席恩平静地道。
席恩祈祷昏睡中的翡翠没有听见布医生的话。他知道她听得见,她一直对他的说话有反应。他试着以自信的语气安抚她,尽管他心里一点信心也没有。“我们的孩子就在身边,和我们在一起。他们已经吃饱了,现在正在小睡。我要喂你喝些东西,你的嘴唇好干涩。”
他会先用冷水。如果她喝下去了,再改换大麦水。他在床边各放了一杯,而后开始思索怎样她才不会呛到。他取走她的枕头,小心地坐在她身后,背抵着床头板。他尽可能温柔地抬起她的肩膀,直至她半倚在他胸前。
翡翠的头自然地偎着他的肩膀,彷佛她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席恩将杯子送到她唇边,鼓励她喝下去。“只要一小口。对了,就是这样!你渴坏了,一直没有人给你水。休息一下,喘过气来。”
他改换成大麦水,再次将杯子送至她唇边。他以无比的耐心怂恿她喝下半杯,直到她再也喝不下去了。他放下杯子,拥着她。她的温度似乎没有降低,但她已经不再那么烦躁了。
席恩希望翡翠知道是他在她身边,他回来接她了。他执起她的手,让她的手指和他的交缠。
也许他的身体可以吸收她身上的高热:也许他可以借着拥着她,将他的力量传给她。他坚定告诉自己他的爱可以使她愈合。他会一直拥着她,让他的爱浸润她。他不知道那是否是他的想象,但翡翠的手似乎也握紧了他。
席恩坐着拥着她数小时。黑夜转变成黎明,清晨的阳光逐渐照亮了室内。他的儿子醒过来,并开始哭泣。席恩的嘴角抿了起来,那名小顽童要求食物及照顾的方法真够激烈的。
凯蒂赶快过来抱起他。“奶妈终于来了。这个孩子十足是你的翻版,上帝保佑我们!”
“也许我们应该为他们各请一个奶妈,”他并未试图隐藏翡翠可能无法复原的恐惧。“你觉得呢?凯蒂?”
“翡翠今天应该会有奶。届时如果她没有喂奶,反而会不舒服。也许她晚上就会好了。”
凯蒂的话鼓舞了他。今天他会让她多喝些东西,而且他会每个小时为她擦澡。只要能够让她退烧,席恩什么事都愿意做。
这一天,整个屋子的人都专注在一件事上:让母亲及婴儿活下来。柏克出去了一趟,带了个摇篮回来。两个仆人出外采购了婴儿的衣物、毯子、尿布、奶瓶、奶嘴等。席恩只离开翡翠身边一次。他去洗个澡、换衣服、吃点东西,让凯蒂照顾她。但他立刻又回到翡翠身边,拥着她,对她谈话,为她擦澡,哄诱她喝水。
暮色逐渐深沉,夜色笼罩了大地。席恩依旧坐在床头,将翡翠拥在怀中。他的胃恐惧地绞扭,因为翡翠始终不曾醒来。他逐渐地感觉到两人的身躯变得汗湿。他心中的希望高涨。他伸手碰触她的额头,而后是她的面颊、喉咙。翡翠全身是汗--她退烧了!
这一次席恩为她擦完澡后,帮她换上一袭素净的睡衣,再抱她下床,换上干净的被单。他不断柔声对翡翠谈话,告诉她现在在哪里,告诉她凯蒂及柏克也在这里照顾她。
“不必试着谈话,吾爱,那只会让你疲累。你只需让自己复原,其它的一切都交给我们。”
虽然她没有回答,席恩知道翡翠了解他所说的。他经常对她微笑并安抚她,但内心里却惊慌不已。他知道最能安慰翡翠的是让她看到她的孩子。如果她看见她的女儿,她可能会惊慌焦虑。虽然翡翠已经退烧了,她仍然谈不上复原,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坐在她的床边,握住她的手。“你知道你生了个小男孩及小女儿吗?”他的心融化了,看见她的唇角抿起个小小的笑容,即使这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我会带他们过来,一次一个,你可以亲眼看到奇迹,”他对她眨了眨眼。“别走开,我马上回来。”
席恩走到已被改成育婴房的卧室,和凯蒂商量。她提出一个建议。“如果想不让她操心,你可以把同一个孩子给她看两次。”
席恩皱起眉头。的确,造假会比告诉翡翠真相容易许多,但席恩知道他绝不能再次欺骗她,无论诱惑有多大。
“不,凯蒂,”他转向莉丝。这名年轻的奶妈对他有若上帝派来的礼物。“我的女儿能够吃奶了吗?”
“还不是很行,爵爷。她几乎没有力气。她总是吸几口后就睡着了。”
“让她醒着;在喂饱她之前,不要让她睡着。凯蒂,你帮忙让她醒着,看是搔她的脚或其它方式。”
席恩在客厅找到了柏克。“柏克,你这样抱着他走来走去,迟早会把地毯踩穿。”
柏克咧开了笑容。“我想起你刚出生的时候,雷蒙经常抱着你走一整个晚上。”
“把他给我,我带他去他母亲那里。”
翡翠看见她的儿子,美丽的绿眸里闪着喜悦的泪水。
“他是个漂亮的小东西,不过脾气太大了,哭起来时像是要把屋顶掀掉。”
翡翠含着泪微笑。
“你的奶已经来了。你想要喂他吗,吾爱?”
翡翠点头。席恩将小家伙放在她身边,解开她的衣襟。小男孩自动寻着了母亲的乳头。翡翠看着她的儿子吃奶,脸上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席恩屏息地注视着这一幕,感觉幸福淹没了他。
过了一晌后,席恩将婴儿换到另一边乳头。“我们叫这个小恶魔什么名字?”
翡翠抬起头,直视进他的银眸。“约瑟。”她低语。
席恩的喉间哽咽,好一晌无法开口。她仍然如此地慷慨仁慈。他何德何能拥有她?约瑟终于睡着了,席恩将他抱离母亲怀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照凯蒂教他的轻拍他的背。
“你觉得你可以保持清醒,直到看见你的女儿吗?”事实上,他希望翡翠能睡着,这样至少可以多拖一天。“再重复一次--不要走开,我马上回来。”
席恩抱着他的儿子离开房间后,翡翠沮丧地闭上眼睛。阵痛开始后,她的神智一直很清楚。她听见她父亲和施医生之间的谈话,知道她刚出生的小孩的命运。当她知道其中之一濒临死亡,另一个即将被送走时,翡翠放弃了。生下两个孩子已经用尽了她每一丝的力量,希望已熄灭,她退缩到心里的深处,等待着死亡。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死亡天使出现,强势地带走了她。稍后她才明白那不是梦,是席恩化身为复仇天使,出现在波曼宅邸。他的意志是如此地强烈,他拒绝让她死去。他甚至成功地驱走死神离开她的小女儿。但翡翠并不敢抱着太大的希望。她接连听到两名医生说女婴太过瘦小得无法存活。
席恩是为了她强颜欢笑。翡翠非常感激他所做的一切。他已经连续二十四小时不曾入眠了,不断地将他的力量注入给她们,拒绝承认失败的可能性。她闭上眼睛,祈祷有勇气面对她奄奄一息的小女儿。
席恩走进卧室,像拥有最珍贵的宝物般拥着他的女儿。翡翠的心融化了。“她非常娇小,翡翠。我不希望你吓着。奶妈已经喂过她,她刚刚才睡着。”他将婴儿搁在她胸口,但没有放开小女婴。
突然间翡翠知道她不能夺走他的希望。她俯望着她的小女儿,心里充满了爱意。她强抑回即将夺眶而出的哀伤泪水。“我们叫她艾琳。”她低语。
这一刻深深感动了他,席恩几乎哭泣出声。而后他清楚地看出她正为他强忍着泪水。他跪倒在床边,让自己更加靠近她。当他们的视线相遇时,所有的伪装都消失了。
“翡翠,我双膝跪地向你发誓,只要我有办法救我的女儿,我一定会的。艾琳是个完美的名字,也许我的母亲已经被选为是她的守护天使。”他轻触在母亲身边熟睡的女婴,随后离开让她们独处数分钟。
一会儿后,他带着个大摇篮回来,放在床边,而后他将约瑟抱进来,放在摇篮里。席恩将油灯捻小后。躺在翡翠身边,充满保护欲的大手环住两人之间的小婴儿。似乎只要他们碰触彼此,他们就属于对方。窗外夜色深沉,但他们结合成一体,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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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接下来的两星期,席恩几乎不曾离开他们身边。约瑟长得很快,充分吸收了他母亲及莉丝的乳汁。
但小艾琳并没有成长。她的食欲是如此地小,几近不存在。她的呼吸经常会变得粗重,红润的脸庞变成灰色。不管是白天或黑夜,只要这样的事发生,席恩便会耐心地按摩她,直到她的血液循环恢复正常。她很少有足够的精力哭泣,哭泣时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席恩和翡翠约定不论是什么时候,他们之一总是会拥着她。他们深信拥抱的神奇力量。
翡翠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但席恩知道她至少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他始终以无比的耐心及温柔照顾她,直到第三个星期才离开过公园路的宅邸。
严寒的一月过去。随着二月的到来,早春的阳光流泻进窗内,将屋子沐浴在一片金黄色的温暖之中。屋里的人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快活起来。截至目前,诸事顺遂,每个人都乐观地认为一切会更好。
席恩抱着一大把水仙进来,放在床脚边。翡翠靠着枕头而生,拥着她的女儿。席恩看着这幅美丽的画面,绽开个温暖的笑容。
“我知道你对花朵有一份不寻常的热爱,而且会心甘情愿自我这儿接受它--不像珠宝,”他柔声附加,在床边坐下。“另外还有一项东西我希望你能接受。”他接过小艾琳,将一个长信封递给翡翠。
她打开信封,发现是公园路的地契。她抬起头看着席恩。“你买下了它?”
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有多喜爱这栋屋子。我以你的名义买下,不是我的。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谢谢你。你是如此地体贴,你对我太好了。”
“我爱你,翡翠。”
“不要那么说。”她平静地道。
你毕竟还没有原谅我,地想着。他完全了解。他也未预期她会原谅,只是他的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他对她绽开笑容,表示他能够了解。他给她的时间还不够。他会给予她全世界的时间,而这期间,他会用他的行为、他全心全意的奉献证明他的爱。
每天晚上,翡翠都和他、孩子同睡一室。翡翠并没有反对这种安排,他可以看出她喜欢这样。她让他喂她,天天为她擦澡,直至她能够自己进食--明显地她并不反对他的碰触。他感谢上帝这些小小的慈悲。毕竟翡翠只拒绝他口头上的示爱。
他小心地措辞。“我不希望在你准备好之前催促你,但我希望你考虑回葛维史东的事。”
席恩看见她急切的表情,他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你认为小艾琳的身体可以旅行,我随时都可以,席恩。”
他略微施力握住她的手。“我永远不会再对你说谎……吾爱,我无法保证她能够涯下去。”
“我知道。”她柔声道。
“我会一路抱着她回爱尔兰。”
她的唇角抿了起来。“那么约瑟呢?”
“该死,他已经够大得可以坐船了!”
能够看到她绽开笑颜是如此地好。席恩并不知道她急于回爱尔兰是想拉开他和孟家人的距离。每一天她都在纳闷他什么时候会继续他的复仇。他一直成功地控制住他的怒气及恨意,但她知道那不可能是永远的。现在她和孩子是他的第一优先,但谁知道那会持续多久?不知何时,复仇又会是他的第一优先?
下一次席恩为她擦澡时,说出了心中的忧虑。“一直待在床上对肌肉并不好。我想每天按摩一次对你应该会有帮助,你至少还得在床上躺三个星期。”
“我开始觉得我在床上躺愈久,反而愈虚弱了。”
“缺乏运动的肌肉容易萎缩,我们不能让那种事发生。我会帮你做一些床上运动。”
“我敢说你的床上运动绝对富有想象力。”她揶揄道。
“噢,你已经能够想到这方面了?那真教人振奋。”
翡翠完全任由他摆布。他为她擦完澡后,在手上抹了香油,开始按摩她身躯的每一吋肌肤。她愉悦地闭上眼睛,享受那份触感。“感觉--真好。”她喃喃,像阳光下的猫般伸展身躯。她自睫毛打量着他,感觉他真是迷人至极。
她的视线往下,想要知道他是否被现在所做的事唤起。她的唇角满意地抿了起来。“真的令人振奋。”她邪恶地低语道。
他故意板着一张脸回答。“这会令人唤起的。”
“很好。有人说过期待是最好的一部分,拒绝对灵魂有好处,”她学他一样端着严肃的表情问。“非常地坚硬吗?”
“我的爱尔兰姑娘,你根本毫无概念。”
翡翠伸出手,握住了他。
“你真是会逗弄人。”席恩轻描淡写地道。
“只是测试一下。缺乏运动的肌肉容易萎缩,”她风情万种地瞄了他一眼。“要不要来点口头刺激?”
席恩的手离开她的双腿间,将她推回枕上,深深望进她揶揄的绿眸。“非常享受这个邪恶的游戏及折磨我。我怀疑你指的口头刺激是吻,即使你希望我想成别的。”
她轻掴了他一下。“不要看穿我的心思,你这个恶魔。”
“等你做完了你的运动,我会吻你,但之前不。”
他们的调情告一段落,席恩再次专注在按摩的工作上。
一会儿后,凯蒂双臂各抱着一个婴儿进来。“小家伙已经洗完澡,准备让爸妈抱抱了。”
席恩对她眨了眨眼。“我准备好牺牲自己了,凯蒂。”
“小心,”翡翠道。“约瑟最近非常地烦躁。”
“一定是因为春天到了。柏克整天阴阳怪气的。”
他们无法置信地看着凯蒂。一等到她离开了,两人一起爆出大笑。
“我们真的是该回去了。他们两个耗在一起太久了。”
待在公园路的最后一个晚上,席恩小心地将艾琳放在摇篮里,和她熟睡的双胞胎弟弟一起。
“你在做什么?”翡翠低语。
“我想要拥着你一会儿,你等一下可以再抱她。”他爬上床,躺在她身边。而后他支肘起身,凝望着她。稍早他帮她洗了头发,而那份乐趣仍萦绕在心头。
“你的头发比以前更漂亮了。它比以前更加柔软如丝。”他以指撩起一绺青丝,在面颊上揉弄着。
“和生小孩有关系吧。”
他的手游移过她的双峰,指尖梭巡过她美丽的弧线,来到深谷当中。“你是如此地丰满、成熟。”
她的唇角微征上扬。“就像是禁果。”
“的确是禁果。距离我们最后一次做爱似乎已经过了永恒的时间。我知道你还不够强壮得能够纵容我,但也许你已经可以玩一些小游戏了?”
“我又有什么选择呢?我是你的俘虏,根本无法离开你,”她揶揄道。“至少尚未。”
“我们要玩主人及俘虏的游戏吗?”他沙嘎地问,坚挺的男性抵着她的大腿。
“那也许会有报酬,至少在我的腿愈合之前。”
他的唇拂过她的。他需要品尝她,但又享受他们的言语前戏。“之后呢?”
“之后我会跑得远远的,”她发誓道。“我会跑到天涯海角,让你连个影子也摸不到。”
“我会气喘吁吁地追上你,灼热坚硬。”
“灼热坚硬?”她的手滑到了他腿间,握住他的男性。“这完美地描述了你。嗯,你非常诱人,但我还是会逃走。”
“今晚你不会,我的小俘虏,今晚不。”他的唇彻底地按住了她,让她明白他捉到他的小俘虏后会做的。翡翠成为他心甘情愿的俘虏,以富有想象力的各种方式来满足他的欲望。
这一次席恩比她先睡着。一直躺在床上给了翡翠许多时间回想过去,及构思未来。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曾多次巧妙地警告了她。他教导她活在现在,不要考虑未来,因为他知道他们终究会分开。在他第一次和她做爱时,他警告道:我的心已经黑得不可救药。在一切太迟之前离开我。他还坚持她留下那些珠宝。你没有自己的钱,这些钻石可以给予你财务上的保障。
翡翠沉默地躺在黑暗中,思索着她的计划。她的视线游移过他黝黑的面容。她也会同样公平地对待他--她已经清楚地警告他她会自他身边逃走。
“地狱火号”航进了葛维史东的港口。席恩看见雷蒙在塔楼上升起了缘、金色的古爱尔兰旗帜,唇角不由得扬起了笑意。
凯蒂召集了屋里所有的仆人,询问是否有人愿意接受训练当双胞胎的保母,结果有八名年轻女仆都十分乐意。凯蒂挑选了两位比较勤奋、爱干净,并且来自大家庭的女仆。
爱伦及珍妮同样年轻、勤奋、听话。她们最先接受的训练是洗婴儿的衣服、消毒及准备奶瓶。凯蒂严厉地告诉她们一旦她们精通这些基本技能,她们就可以毕业,学习摇婴儿入睡,甚至为他们洗澡。
曼莫斯的费家人得知翡翠及她的双胞胎孩子回来了,几乎倾巢而出,涌入葛维史东。玛姬在柏克去英国期间协助妲娜管家。她阻止怀孕末期的兰兄回曼莫斯,而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当天下午,兰儿开始阵痛,为她的丈夫生下了一个男孩。洛霖乐坏了,抱着他的小孩到处要每个人赞美他。
葛维史东多了三个婴儿后热闹极了。甚至连雷蒙也离开了他的塔楼,搬回到温馨的主屋,享受天伦之乐。
某天下午,两位新爸爸坐在一起喝酒。“洛霖,我到得刚好及时。当我到达时,我的小女儿已经到了鬼门关前,翡翠则病得很重。谢谢你,逼我回去接他们需要很大的勇气。”
“无须我的催促,你也会回去的。”洛霖道。
“是的,但也许我还会耽搁一会儿。如果不是你逼我采取行动,我可能就迟了一步。”
“翡翠的气色看起来好极了--比起我最后一次看到她时。”
“是的,她每天都在恢复。再过一个星期,她应该就可以走路了。”
“艾琳仍然非常娇小。你认为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吗?”
“我不知道,洛霖,我是如此希望。她的身体始终不好。我们必须多付出心思照顾她,始终不懈怠。”
“做个好父亲是个很大的责任。我一直在想……如果曼莫斯牧场上有多余的马匹,我想要向你租借,试着培育马匹。”
“我心里想的是更大的事业。要不要代我接手管理曼莫斯?那儿的马厩、畜栏及牧草地都很大。有一些费家的男孩帮忙管理马厩,但他们并没有生意头脑。过去我祖父在基尔特培育出最优秀的赛马。我想你可以使曼莫斯的马厩恢复往日的光荣。”
洛霖几乎无法相信席恩的提议。“我恐怕会任之有愧。”他缓缓地道。
“这是我亏欠你的,洛霖。你做了我所要求的一切,尽管我某些要求真的是烂透了。我在财务上毁了你的父亲,害得你身无分文。你一直坚定地支持我,而我发过誓绝不会让你感到遗憾,”席恩将一个信封交给他。“这是波曼宅邸的地契,它应该是你的。你应得的,”席恩的唇角讥诮地抿了起来。“本来我安排的另一项酬庸是费兰儿。”
“我情难自已。”洛霖解释道。
“相反地,你该死地自己做得棒极了!”两名男子一起大笑。
在他上楼之前,席恩去了一趟小教堂。他并非来此祈求原谅。他犯的罪必须自己承担,但他衷心感谢上帝赐给他两个孩子。他承诺会用他的生命来守护他们,并谦卑地恳求让小艾琳能够好好地活下去--为了翡翠。
这个星期以来,每天下午席恩都抱翡翠到阳台上晒晒春天的阳光。双胞胎睡在玻璃落地窗外的摇篮车里,凯蒂及两名保母在一旁守着。
兰儿已经可以起来走动了。她抱着心爱的儿子加入他们。她的奶非常多,除了喂自己的儿子外,还能够喂约瑟。
“兰儿,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什么话!我的奶胀得都会痛。”
“不,我指的是洛霖。我从不曾看过他这么快乐这些天他就像是个全新的男人,而这都是因为你。”
“他爱费家人,而他们也爱他。他真的很喜欢养马。”
“他一直需要有个家庭来变,而现在他有了。”
“席恩也完全改变了。我从没有想过他会是这么奉献投入的父亲,”兰儿道。“前天我看见他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摇着他们入睡。”
“他就是那种人,只有在差点失去时,才会特别珍惜它。”翡翠轻描淡写地道。
“他深爱着你,翡翠。”
“是的,我知道。”但有时候光有爱是不够的,翡翠想着。
阳光将影子拉得愈来愈长。席恩也来到阳台上。
“你派人送信去给我母亲了吗?”
“我送了,吾爱。我邀请她来住上一个月--如果她能忍受被叫‘祖母’。”
“她来这里时我应该已经可以走路了。”
“你一直在等这天。你确定你可以了?”他抱着她离开椅子,他的唇温柔地拂过她的额际。
“我从没有这么确定过。”
“我会想念抱着你走动的日子。”他喃喃道。
“噢,我还是会让你抱着我--至少一段时间。”
席恩抱着她上楼,知道她第一次尝试走路时想要有一点隐私。但他的心像是吊在喉间,对她的担心已濒临恐惧。
他在床上放下她,撩高她的裙摆,跟着解开她腿土厚重的绷带。
“噢--感觉真好。”她屏息道。
席恩的手来回抚过她的腿部。“嗯,你实在是对极了。”他揶揄道。
翡翠微微一笑,知道他正利用幽默掩饰自己的恐惧。她移到了床沿,让双脚垂下来,仔细地比较。受伤的那一脚比较苍白、瘦弱一些,但她希望多运动后会恢复正常。
席恩伸出手,但翡翠摇摇头。“我必须学着不倚靠你。”
就算她的话伤了他,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翡翠缓缓地站起来,让双腿支撑她的重量。她站着整整一分钟,等剧痛袭来,但它没有。她的胆子放大了,尝试地踏出一步。突然间,她的变腿感觉好奇怪,彷佛瘫软了一下。她立足不稳,看见席恩已经伸出手要扶她了,但奇迹般地,她又站稳了。她颤巍巍地走出了三步后,手抓着椅背,喘过气来。
“会痛吗?”席恩焦虑地问。
她高兴地摇摇头。
“再试一次。”他鼓励道,希望在心中升起。
翡翠转身面对他,缓缓地将一脚移到另一脚前,直到她来到他前方。
席恩高兴地抱起她,转了个圈子。“你办到了!”他大声亲吻她。
“实在太棒了!我想每天练习。我希望我的脚比以前更强健。你可以明天带我去骑马吗?”
“慢慢来,翡翠。”他警告道。
“噢,我不想慢慢来。我想要骑马、游泳,还有做许多事情!你想还要多久我的脚才能和以前一样:”
她脸上的光彩带给他莫大的喜悦。“只要每天练习,晚上按摩,应该不需要超过一个月。”
“我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到!”她坚定地道。“我要你教我跳捷格舞。”
“你的野心似乎大了一点,爱尔兰姑娘。”
“才不!我什么都想做!”她诱惑地贴向他,声音变得沙嘎。“我希望我的腿够强健得我可以用它们来做一些特别的事。”
他将她拉抵向他,想象着她修长的腿圈住他的背。“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欧席恩,我想踢你的屁股一路到都柏林--为了你所做出的残酷的事!”
席恩大笑不已。他滚到床上,并带着她一起。“哈利路亚!我原已对你不会再倔强任性绝望了!我爱极了你的热情及怒气:你打算惩罚我多久?”
“当然是一辈子。”虽然她轻描淡写地说,他看见那对绿色的眸子里火焰一闪,突然间所有的焦虑都回来了。遇到和翡翠有关的事时,他是如此地脆弱。如果翡翠有心报复,她可以重重刺伤他。
她俯身搔着伤腿。“老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痒!我受不了!”
“我开的处方是洗个澡。”他道,亲吻它的鼻梁。
“洗澡!听起来多么美妙!我已经两个月不曾享受洗澡的乐趣了:”
“另外有一项乐趣你也两个月不曾享受了!”
翡翠的手指缠入他浓密的黑发中,舌尖梭巡着他的上唇。“何不由洗澡开始,再看最后会变得怎样呢?”
席恩将她抱在怀里。他感觉得出翡翠在对他隐瞒着什么。他猜想她打算以牙还牙,如果他想要得到一切,他必须要极富说服力--而且他确实想要一切!
在波曼宅邸里,罗杰克也正开始学习走路,但他并不像他的妻子一样幸运。他的骨折较复杂,而且他没有得到满怀爱心的温柔照顾。
在罗杰克卧床的数个月里,他对孟威廉逐渐孳生出浓浓的恨意,和他对威廉的一对子女的恨意一样深。他诅咒他出生成为孟家人的那一天!
威廉倒是将杰克视为心腹好友,丝毫不曾察觉他内心的恨意。看见杰克跛着脚在走路,他借给他为痛风所苦时使用的拐杖。
“拿去,杰克,你可以在脚恢复正常时使用它。”
杰克只想用它来敲老家伙的头。他不知道他的脚无法恢复正常,永远会跛着脚走路吗?
“我很高兴你已经能站起来了。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
我唯一感兴趣的正事是谋杀--你及你那天般的儿子,我那不忠的妻子及她那天杀的情夫:
“我们现在只剩下一艘破船了。我用它载了一趟煤矿,赚了天杀的几镑钱,而我满肚子都是羞辱。也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我有在听!”杰克吼道。
“欧席恩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他们偷走了我的船、我的女儿,及我美丽的妻子。他们甚至唆使我的儿子背叛我,投入他们的阵营!”
原来你那个儒弱的儿子逃到爱尔兰了,杰克想着。
“我认为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夺回原属于我们的一切!”威廉吼道。
你疯了吗,老头子:我不想夺回一切,我想要摧毁一切:“你有什么计划?”杰克问:心想或许能从中得到些好处。
“我们只有一艘船,但我们有两艘船的船员闲着无所事事。自从海军扣押了我们的船后,他们一直不事生产。有这么多的船员,我们可以发动一次突袭,夺回我们的船。我们可以航行到天使岛,利用它当做我们的基地。莱思城堡距离岛上只有数小时的航程。我们可以盯着他们,挑天杀的欧席恩最没有防范的时候发动袭击!”
“那些水手部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我们必须用钱才能收买他们。”
“你先聚集他们,我会设法弄到钱。”威廉已经下了决定。就算变卖宅邸里所有的家具,他也要促成这趟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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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琥珀乘坐自己的马车来到葛维史东。豪华高雅的车厢,雄伟神骏的骏马,加上穿著银色制服的马车驾驶,整个排场有若公爵夫人出游。马车上堆满了给她的三个孙子的礼物,包括了她的女儿翡翠及儿媳妇兰儿的礼品。
洛霖抱着他的儿子,骄傲地走进客厅。琥珀亲吻他们父子,突然间开始哭了起来。
“别哭,母亲。这是个快乐的场合。”
“已经如此地久。”地无助的低语道。
洛霖将婴儿交给兰儿,拥抱着他的母亲。
“我知道你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琥珀笑中带泪地道。
“才不,”席恩开口了,挤走洛霖,让琥珀看他的儿子。“我才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
琥珀看着这一对父子,不再流泪了。婴儿有着漆黑的头发及银色的眼眸。“他活脱脱是你的翻版。”
“上帝帮助这个小恶魔,”雷蒙自炉火边的椅子道。“这需要好好庆祝一番!由地窖里拿一些最好的酒出来!”
“不准空腹吃东西,”妲娜坚定地道。“我去帮玛丽弄一些点心。”
“我比较喜欢你不说话的时候。”雷蒙揶揄道,惹来了众人大笑。大家开始互相揶揄对方。
“啊,家中的美女来了。”开口的是席恩。
洛霖揶揄道:“翡翠以为你说的是她。”
琥珀眨眨眼睛。“她一直就是个虚荣的小姑娘。”
“我学我母亲的。”翡翠笑道。
“我女儿的美让她的母亲黯然失色。”席恩对琥珀道。
翡翠将女儿抱给琥珀看。她有着玫瑰般鲜艳的红唇,额前垂下几绺鬈发,双眸有如碧绿的翡翠。
“噢,她活脱脱是你的翻版。”琥珀道,随即笑出声,明白到自己刚刚说过同样的话。
“我们一直很担心她,但我想她终于度过难关,开始长大了。”翡翠解释道。
“让我抱抱。我想她不会有事的。你小时候也比一般的婴儿娇小许多,比一先令大不了多少。”
“但她用胆量补足了。”洛霖道。
庆祝一直持续到晚上。葛维史东已经多年不曾洋溢着如此开怀的笑声。凯蒂、妲娜、玛姬及琥珀争着要为婴儿洗澡。
“老天,这里真是太没有规矩了。我说婴儿的外祖母最大。”琥珀道。
“既然我也是外祖母,我同意。”玛姬得意洋洋地道。
“你们全都喝多了。”妲娜道。
“都是你那该死的酒。”凯蒂怪到妲娜头上。
“你甚至不是费家人。”玛姬指控道。
“一名甘家人抵得过三名费家人!”凯蒂道,眼里闪耀着战斗的光亮。
突然间她们一起大笑,大步走上楼。爱伦及珍妮摇摇头。这两名年轻的保母知道不可能抱到婴儿了。
“我送你上床,”席恩道,将翡翠抱了起来。“你仍然不比一先令大多少。”
“但我用胆量补足了。”她道,拉着他的头发。
席恩知道她今天玩得很愉快,但也知道她一定累坏了,需要休息。他将翡翠安置在床上,为她拉好被单后走下楼,知道琥珀正等着他。
席恩为两人倒了杯白兰地。
“干杯?”琥珀轻描淡写地问。
“敬你,琥珀。你卖掉了你的事业。”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似乎没有任何事能够逃过席恩的眼睛。“如果我还继续开妓院,我似乎无法当个光荣的外祖母,因此我做了荣誉的事。”
“如果你的话里藏着刺,我承认是我活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琥珀坦白地道。
“翡翠没有告诉你我所做的不荣誉的事?”他无法置信地问。“我认为这是我最爱她的地方……她的慷慨无私,”他走到火前,烤暖手上的白兰地,缓缓地告诉琥珀一切。“在这一切之后,她甚至慷慨得把双胞胎命名为约瑟及艾琳。”
“但她并没有原谅你,不是吗?”
他摇摇头。“不,我并没有预期被原谅。我所做的是不可原谅的。”
“那并非是无法预期的。我警告过她小心你,我告诉她你会利用她来复仇。”
“她怎么说?”
“她说她了解你复仇的心。她说你教会了她为今天而活,就算明天一切会结束,她不会后悔和你在一起。”
“她这么说是因为她信任我。我背叛了这份信任,”他无法掩住眼里的痛苦。“我怀疑翡翠想离开我。”
“而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带她回来。我绝不让她离开!”
次日席恩送给翡翠他自己的船。
“过来看看,我已经要‘地狱火号’的船员油漆了好几天。”
所有的人走到了码头上。“海燕号”换了新帆,重新命名为“翡翠号”。“我会给你船员,让你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船长。”
“以后我航行是为了乐趣,或是为了要开始自己的商船事业?”
“翡翠,它是为了你所想要的一切。这是我显示我的就是你的的方式。”
她纳闷他是否已准备好和她分享一切。席恩一直对她隐藏着一部分的内心,现在她发现自己也正这么做。曾经她给予他一切--她的心、她的爱、她的信任。现在她开始对他隐藏自己。彷佛她内心的深处已经冻结了,并拒绝融化。
翡翠绽开个灿烂的笑容。“明天我们要开个首航庆祝会。有谁会来?”
“我不行,”洛霖笑道。“从现在起,我打算一直留在平稳的陆地上。”
“那么明天就只有女士们参加了,”她宣布道。“我们不会航行太远。我们可以到都柏林湾再回来。”
琥珀、兰儿、妲娜及玛姬立刻同意了。“那就说走了。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洛霖和我希望趁你在这里时让婴儿受洗,”兰儿怯怯地道。“我们决定叫他安德,以我外祖父命名。”
“太好了,”琥珀道。“我想当外祖母也能够当教母吧?”
一行人往莱思城堡走回去,翡翠却故意逗留在后面,眺望着葛维史东的港口。席恩来到她身边。
“我很抱歉我们没有带双胞胎去受洗。你因为这样心情不好吗?”
“有一点。”她承认。他们两人都不希望双胞胎受洗时姓孟,但也无法受洗为姓欧,于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我有个主意。我们让双胞胎受洗为姓费;那是我们双方的家族姓氏。你知道雷蒙最爱说的话:权宜行事。”
“费神父会拒绝的。”她脸庞胀红了,回想起神父对她说的话。
席恩的脸庞变得冷硬。“神父会照我说的做,翡翠。不要怀疑。”
当天下午,全家人聚集在小教堂,为三名婴儿受洗。翡翠明白到席恩一定私下和费神父说过话,订下规矩--他的规矩。在整个仪式当中,费神父不曾以言语或行动表达了对此次不合常俗的受洗仪式的不悦。
看着洛霖及席恩骄傲地抱着他们的儿子,翡翠为了自己即将做的事心情沉重不已。自父亲的身边夺走他的儿子是不对的。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知道她绝无法忍受和她分开。雷蒙关于权宜的话浮现她的脑海,她明白了那正是她所做的。她让席恩救了他们,照顾他们,直到他们恢复健康,现在她会离开他。
翡翠知道她会永远感激他所做的。她也知道她会永远爱他。但他曾经认为复仇比她及他自己的骨肉重要,只要有机会,他会再这么做。她将小艾琳交给费神父,听着他喃喃:“我命名此婴为费艾琳”时,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次日翡翠及琥珀站在她拥有的船的船首。母女俩都喜欢立在船首,乘风翱翔的快感。其它女士则偏好有遮蔽的地方,不愿意风扰乱了头发及容妆。
船经过都柏林湾,琥珀终于找到勇气道:“席恩告诉我他对你所做的事。”
翡翠先是惊讶,继之愤怒不已。他怎么敢先告诉号珀他那一方的说词?“该死的他!”
“亲爱的,他并未为自己辩护。”
“那是因为为自己辩护违反他的个性!他一向是主动攻击的一方!但我真的被惹怒了。我会离开他!”
“当你有生命危险,你派洛霖去找他,而他也来了。”
“不,我没有!我派洛霖去找你。在席恩将我拋弃在英国后,我再也不想回到莱思城堡。我们协议过如果席恩伤害我,我会去找你,当你离开时,我会和你一起走。”
“那样做并没有用,翡翠。他会追到你。”
“母亲,基尔特伯爵也许权大势大,但我的去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个人的选择,不是他的。它只能是这样。”
在都柏林湾的另一端,孟威廉如遭电殛般地站在“海鸥号”的甲板上,看着他漂亮的妻子和女儿就站在他最喜爱的船“海燕号”上。他舔了舔突然干涩的唇。就快了,他在心里发誓,他很快地会得回他的妻子及他的船,即使他必须摧毁莱思城堡,杀死城堡里每一个人。
只要莫家兄弟之一回到了葛维史东,另一位一定会在一天内出现。费家人曾经开玩笑莫家兄弟的屁股上黏着磁铁。今天“布莱登号”的船长莫怕特回航了,席恩自然地预期莫提姆也快回来了。
果然,次日莫提姆船长的“海鹰号”--现在被重新命名为“海豚号”--回到了葛维史东。席恩和柏克一整天都和莫家兄弟在一起,检视他们由西班牙及摩洛哥进口的货物。
事情终于做完后,莫提姆拉着席恩到一旁低声道:“鲍尔斯说今早我们离开都柏林时,他看到一艘孟家的船。我并没有看到,但鲍尔斯发誓他确实看到了。”
席恩的眉头皱了起来。“到厨房来,提姆。我们必须和雷蒙谈谈。”
琥珀预定在次日离开。她已经收拾好行李,由洛霖提下楼。表情阴郁的席恩看见洛霖,要他一起到厨房。柏克也在席恩的指示下抱雷蒙过去。翡翠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老天,我最痛恨他们这样。”翡翠气恼地道。
琥珀试着安抚她。“他们只是在谈生意,席恩并无意对我们保密。”
“你不了解他。每当有事情发生时,他们就联合在一起,把无知的女人排除在外。”
“翡翠,你太快下结论了。”
“是吗?席恩的表情已经告诉我想知道的一切。叫洛霖进去更证实了这一点。他又要开始他的复仇了!那就像是他血液里最疯狂的渴望,他根本已经上瘾了!他只为了复仇而活!没多久他就会航行到天知道哪个地方,用某个谎言搪塞我!”
“你的想象力太过发达了。”
没多久,席恩走进起居室,漫不经意地道:“翡翠,我要驾着‘地狱火’出去一趟,不必等我了,爱。我的事情可能要耗上好一会儿。”
翡翠直视着他的眼睛。“你要去哪里?”
“到都柏林的海关。我必须去填一些进口的文件。”
“那应该不会太久。”她固执地道。
“我还有其它事要处理。”他含糊地道。
“那些事就不能等吗?这是妈在葛维史东的最后一天,而且洛霖和兰儿明天就要离开前住曼莫斯了。我希望今天大家能够在一起。”
“提姆要我去看一艘船,洛霖也会一起去。他们至少还要过几天才会离开。”他平板地道。
那是翡翠早已熟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如果你走出了这个门,你回来时我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在心里道。她走向他,恳求地仰起脸庞。“席恩,拜托,不要走。”
他将她拥在怀中,望进她的眼里。“吾爱,你别胡思乱想了。如果那能让你停止忧虑--我会试着在晚餐前赶回来。”他吻了她一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洛霖由厨房走过来。“兰儿呢?”
“她在楼上和小安德在一起。你打算用什么谎言来搪塞她?”
“翡翠,别插手男人的事。”洛霖警告道。
翡翠的怒气像气球般被戳破了,取代的是无比的哀伤。洛霖离开了。她转向她的母亲。“我去收拾行李,我们今天离开。”
翡翠对爱伦及珍妮道:“我要带双胞胎到威克娄和我母亲住一阵子,我想要带着你们两个一起。你们愿意来吗?”
两名年轻的保母都热切地点头同意了,翡翠对自己欺骗她们有些罪恶感,但她在心里承诺如果她们待在那里不快乐,一定让她们回来。“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绝对无法一个人照顾得来双胞胎。去收拾你们的东西吧,我们今天离开。”
大门前的行李愈堆愈高。凯蒂走向翡翠。“看起来你打算离开。”
“是的,我和母亲一起离开。”
“你不会带走孩子吧?”凯蒂无法置信地间。
“爱伦和珍妮会一起来,我们会好好照顾双胞胎。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凯蒂。我会非常想念你。”
凯蒂强抑下泪水。“你会离开多久?”
翡翠不想伤害她。“我心里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她柔声道。
“我倒觉得已经够明确了。”凯蒂道,大步走开了。
“我伤了她的心。”翡翠喃喃。
“亲爱的,你该担心的不是凯蒂。”
“我留给他一张字条。”翡翠低声道。
“嗯,那绝对能够平抚他。”琥珀讥谓地道。
整理行李耗费了翡翠许多时间。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带走了珠宝,及伦敦公园路的房子的地契。
最后琥珀的马车离开葛维史东时,马车上的行李堆得如此地高,看起来随时会掉下来。车内爱伦及珍妮各自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翡翠在离开前喂饱了他们。她诚挚地希望他们能够一路熟睡到威克娄。
由费罗瑞掌舵,“地狱火号”离开了葛维史东的港口。洛霖及曾经担任孟家船长的鲍尔斯站在船首,锐利的目光搜寻着海岸及远方地平线,寻找“海鸥号”的踪迹。席恩则爬到桅杆上,用望远镜搜寻敌踪。
他们巡曳过都柏林湾两次,确认过每一艘经过的船只,但是并没有孟威廉的“海鸥号”的踪影。“地狱火号”跟着绕过了爱尔兰岬角,沿着海岸一路搜寻到南贝岛,但始终没有发现猎物。
满意于没有孟家的船只潜伏在葛维史东三十哩之内,席恩命令返航。他走到船首,和洛霖私下交谈。“你觉得呢?”
“一定是鲍尔斯看错了。”洛霖回答道。
席恩缓缓地摇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最后一次看到父亲时,他已经崩溃了。他哭得像个孩子,而且我也使得罗杰克无法走路。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很高兴你已经不再害怕他们,洛霖,但只要他们一息尚存,他们就足以构成威胁。”
“就算他们来过这里,他们也已经走了。”
他们可能去哪里?席恩自问。“天使岛,”他大声道。“明天我们跑一趟天使岛,确定一下。”
回葛维史东的路上,席恩心里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一进到宅邸,他就知道不对劲。屋子里异常安静,仆人都不见踪影。突然间一声婴儿的哭声粉碎了寂静,但席恩的表情依旧阴郁不已。他知道哭的并不是他的儿子或女儿,即使是在一百个婴儿中,他都可以立刻分辨出他们的哭声。
席恩低咒一声,三步并作一步地冲上主卧室。无须打开衣柜的门,他已经知道翡翠收拾行李离开。显然他一转身,她就和琥珀离开了,她确实是权宜行事!
他的视线落在她留在他枕头的信封上。他抓起信,塞在口袋里,该死了他才会读它!他对她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毫无兴趣。他将全副心思集中在一件事上--他会往今晚之前将翡翠及双胞胎带回葛维史东!
席恩迅速走向马厩,为“恶魔”上鞍。他没有停下来和任何人商量,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议或帮助来带回他的女人。他不知道琥珀的马车离开葛维史东多久了。那对他不重要,无论马车走了多远,他都会追回来!
前十哩路他只是拚命往前疾驰,并末看向四周。没多久,熙攘繁华的都柏林城已出现在前方。席恩不得已放慢速度前行。
突然间他看见琥珀的马车塞在市中心冗长的车队里,缓缓前行。他催策“恶魔”向前,大声命令车夫。“立刻停下马车!”
车夫看了一眼基尔特伯爵危险阴沈的面容,立刻勒住缰绳。
翡翠早就对都柏林拥挤的交通不耐烦了。发现马车停下来,她由窗户探出头。她的视线落在骑在黑色骏马上的黑衣男子,挫折得几乎想尖叫,她甚至还没有离开都柏林,就被他追上了!
她愤怒地走下马车,和他对峙。
席恩的眸子里闪着黑暗的怒气。“回到马车内,夫人。回家后我再和你谈。”
翡翠挑衅地甩头,即使她从没有看过席恩如此地愤怒。“我要去威克娄,不必尝试说服我,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说服你?”他深沉的语音警告她他绝无意做如此文明的事。“我唯一会说服你的是用我的手掌!”他平静地道。
自从她认识他以来,席恩从不曾对她凶或严厉过,更不曾在愤怒下碰她,也许这正是翡翠依旧选择挑衅他的原因。“你一定停在这么多人面前闹笑话吗?”她咄咄逼人地问。
“显然我必须。”他下马朝她逼近,银眸里闪着危险的光芒。
“我要去威克娄!”
“葛维史东。”他不容转圜地道。
其它马车的人陆续下车,观赏这出一触即发的闹剧。席恩有力的手臂毫不温柔地箝制住她的肩膀。
“现在就回车上去,夫人!”
“试试看!”她反驳。
毫无一丝迟疑,他的膝盖微屈,将她按在他的大腿上,掀起她的裙子,结结实实地在她的臀部打了三下。在围观群众的鼓掌叫好声中,席恩打开马车门,拎着她的腰际,将她丢在座位上。
他将“恶魔”系在马车后,命令车夫“让开”,坐在驾驶座上,一挥马鞭,马车开始前行。
尊严扫地的翡翠僵硬地坐在座位上,不睬两名震惊不已的保母,盈满泪水的绿眸望着她的母亲。
“亲爱的,我早告诉你没有用的。”琥珀从容地回答。
他们回到了葛维史东。爱伦及珍妮抱着双胞胎,翡翠跟在后面。凯蒂、妲娜、兰儿、洛霖、柏克和雷蒙都在客厅里,似乎在等待他们回来。琥珀对凯蒂及妲娜使眼色,警告她们风暴即将到来。
翡翠听见席恩那绝对不会错认的足音跟在身后,转过身准备继续她的战斗,但席恩威胁地举高手,警告她最好保持沉默。
“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照顾孩子。”
翡翠固执地抬起下颔,像女王般威严地登上楼梯,背部挺直得像根柱子。
席恩在楼梯下方道:“一个小时后回到这里。”
翡翠甩甩头,做出不屑回答的姿态。
回到了卧室,她拭去泪水,开始喂孩子。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翡翠本想不睬他的最后通牒,最后又改变主意。如果她不去,他会认为她理亏,强迫她下楼。不,她会主动面对他,和他把一切讲清楚。
翡翠将双胞胎交给保母,要她们哄他们入睡。她在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后,下楼准备应付一场世纪大战。
一到了楼梯底,她就开始数落怒骂他的蛮横无礼,直到他举高手,截断了她的话。“安静,夫人。”
他带着她走出宅邸,不容她反对,他们在沉默中越过了草坪,到了大门的塔楼,开始登上楼梯。
翡翠别无选择,只有跟着上楼,她的怒气里开始搀杂着忧虑。无论席恩打算如何对付她,显然他并不希望有人在场目睹。
到了塔楼顶的房间后,他终于放开她的手。翡翠双手插腰,采取主动攻击。“你很享受像个大蛮牛般地欺压我吗?”
“明显地你需要被好好管教。你已经失控了。”
“我领受过你的管教了--在都柏林的市中心,众目睽睽之下!”她愤怒地喊道。
“它阻止了你的无理挑衅。”他咆哮道。
“暂时地!”她的愤怒像白热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燃烧。
“解释一下,你怎么敢带走我的孩子!”他吼道。
“我留给你一张字条。”
他由衬衫口袋掏出信,塞到她面前。
“你甚至没有读信!”她指控道。
“而且我永远不会!如果你有话要说,像个女人,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你怎么敢生我的气?错的人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活该!”
“救了你的命的是我,宠坏你的也是我,而你回报我的是带走我的孩子,并且在该气愤的人是我时假装愤怒不已!”
翡翠冲向他,拚命捶打他的胸膛,她的长发像烟雾般披散开来。“你这头自大的猪!我的愤怒不是假装的,它非常真实。一旦我再次离开你时,你就会明白!”
他抓着她的手,定住不动。“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一转过身?”
“是的!”她挑衅地回答。
“我永远不会允许你离开!”他吼道。
“你又要如何阻止我?”那对绿眸里燃着愤怒的火焰。
“我会把你锁在这里,丢掉钥匙--如果我必须!”
“你为什么不干脆再打我一次?”她愤怒地反驳。
“打你?”他无法置信地道。“你该死地应该被好好打一顿,但我绝对不曾往盛怒下打你,我早已预期你莽撞的行为,翡翠。不要低估了我的头脑。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隐藏着你内心的一部分,我也知道你会离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也一直对我隐藏着你的思绪。现在你知道那种滋味了。”
“我试着告诉你我爱你,但你不肯听。”他指控道。
她的愤怒逐渐转变成不耐。“老天,我知道你爱我,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
“我给了你珠宝、一栋房子、一艘船。”他以较平静的语气道。
“这和珠宝、房子或船无关。”她喊道。
“那么告诉我你不爱我。”席恩挑衅道。
“我当然爱你,我一直疯狂地爱着你。这和爱无关。”
“老天,那么究竟和什么有关?”他追问。
“信任。”她柔声道。
该死,他能够说些什么呢?她让他无言以对。
“席恩,你教我为今天而活,但你并不然。你为了昨天而活,为了复仇而活。我完全信任你,而你为了复仇背叛了我。”
他的眼里盛满了赤裸的痛苦,无法否认她所说的话。“所以你想要离开我。不管你是否了解,翡翠,你也想要复仇。在你彻底报复我之前,你无法感到快乐。因此你想带走孩子,再也不要见到我。”
翡翠惊恐地看着他,眼里盛满泪水。老天,那一点也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他将她拥在怀里,述说他永生不渝的爱。她想要他对她发誓会不计一切来留下她。她想要他承诺从今以后,她和双胞胎会是他生命最重要的人。他曾经渴望复仇超过一切,而她想要他今后最渴望的是她。她要的是成为他的唯一--永远。她要的是永远不会再被背叛的信任--一辈子。
他的视线搜寻着她美丽、心型的脸,知道他打从一开始就深深爱上她了。即使在他否认、关闭自己内心的时候,对翡翠的爱已潜进了他心里的深处,不断地孳长,尽管他始终不敢去面对。他不敢承认爱的存在,因为他相信他无法留下她。
席恩以无比的温柔碰触她布满泪痕的面容。“我对你和孩子的爱是绝对、毫无条件的。我愿意给予如想要的一切。”
你是这么说了,但你是认真的吗?虽然她痛恨自己即将做的,但她必须测试他。“如果--如果我让你留下你的儿子呢?”
她看着他眼中充满怒气。
“翡翠,你疯了吗?你应该知道必要时,我的儿子可以保护自己,需要我的力量的是我的小女儿,但我无论如何不会分开他们,我要的是他们两个人。”
席恩通过了第一项测试,但另一项呢?
“而如果--如果我让你拥有他们两个人呢?”
他的黑眉愤怒地拢起。“没有你?答案是不!我要的是全有,或是全无!我绝不会考虑让双胞胎和他们的父母亲分开。”
翡翠的笑容颤抖不稳。她再也不想怀疑他了。她想要他将复仇的阴影永远从他们的生命中驱离。她要的是她能够信赖的男人。
“席恩,曾经你渴望复仇的心是如此强烈,我变得可有可无。如果你无法拋开仇恨,它只会腐蚀你的心。我知道你失去你的哥哥及心爱的母亲、外祖父,但复仇并不是解决之道。为了你失去的亲人,你要必须拥抱生命。你不只是要活下去,而且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必须爱人,而且被爱!”
“该死,我爱你超过自己的生命!”
“如果那是真的,你必须信任我愿意和我分享你的内心,而且我会信任你愿意放弃你的复仇。”翡翠恳求地伸出双手。
席恩望着她盈满爱意的温柔面容,终于明白最重要的并不是复仇,而是他的承诺,他对她、及他的孩子的爱。他缓缓地伸出手,直到两人的指尖快要碰触。“来吧,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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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翡翠已经听见他说过这句话许多次,但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一直渴望再听到他说出来。她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愉悦地让他的手指占有地覆住了她。
他将她拥在他强而有力的怀里,两人静静地站在一起,她的面颊贴着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席恩的手抚弄着她的秀发。“我爱你,翡翠。”
当他开口时,她可以听见并感觉他的心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执起他的手,搁在她的心田。“我爱你,席恩。”
他拥着她,感觉被爱的光环温柔地包围住,彷佛他所有的愤怒、哀伤、恨意都逝去了。像涨满的风帆,他的内心里盛满了深刻不渝的爱。但奇迹般地,他感觉如此地平和和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1846年)中,批判了黑,彷佛他重新肯定了自己,而且那和他的财富、头衔无关。
突然间,他感到如此地快乐、欢愉。他将她拥在怀里,抱着她走向床。他解开她的衣服,向她的美丽致敬,对她倾诉他的心。在床上,他举起她柔软的身躯,让她躺在他身上,他的唇碰触她,印下无数个吻,告诉她是她带给他如此的快乐。
“我是全宇宙最幸运的男人,而你是全世界最慷慨的女人了。当你给予时,你付出的是全部。我并不惊讶你给了我一对挛生儿女。给我一个孩子对你是不够的,你同时给了我一个儿子及女儿。我希望你教会我你的慷慨,让我能回报。你可以要求任何你想要的事。”他怂恿她。
“我确实有想要的事,”翡翠柔声道。“你第一次诱惑时,心里怀着不良的动机。这一次我要求你按照传统方式追求我,赢得我。”
席恩呻吟出声。“你这个小狐狸。我已经要进入你体内,我一直最渴望在的地方,突然间你却要求我正式地追求你。”
“纵容我吧!”她贴着他唇边低语。
“海鸥号”驶离了天使岛的码头。现在是凌晨两点,他们大约可以在四点时抵达葛维史东的港口。届时莱思城堡的成员全都在睡梦中,
“海鸥号”上的成员里只有三个人忠于欧席恩,其余的并不忠于任何人,甚至是他们自己。
威廉的计划是重新夺回他的船,“海鹰号”及“海燕号”,并且夺下一艘姓欧的船,和他们谈交易,换回他美丽的妻子琥珀。
但杰克只想要击沈停泊在葛维史东港口的每一艘船。“海鸥号”上装置的四磅重大炮可以轻易办到这一点。大部分的船员赞成杰克的计划,因为它比较没有危险性。他们占有突袭的优势,可以在姓欧的来得及报复之前,摧毁港湾里的每一艘船。
孟威廉和罗杰克分别对水手下了不同的命令,冲突自然发生了。
“再靠近一点。为什么龟缩在这里?”威廉对大副吼道。
“不!留在这里!我们可以由这个位置击沉港口里的每一艘船!”杰克大吼道。
枪炮手开始为大炮装置炸弹,孟威廉气得大吼:“你们该死地在做什么?不能开火--你们会击沉我的船!”
船员变得无所适从。杰克将威廉推到一旁。“滚开,老头子。你已经管事太久了,现在轮到
我了。”
威廉的脸气得胀红,朝杰克扑去,一心想掐住这个小杂种的喉咙。杰克用他的拐杖反击,重重敲在威廉痛风的腿上。老人痛得跌步后退,并明白到一切已失去控制。
威廉愤怒得几近疯狂,走向他放武器的箱子,拿出一把最近型的毛瑟枪。他填装好子弹,走回到甲板,用枪比着罗杰克的头。
“你这个天杀的杂种别想掌管我的船!”孟威廉怒吼道。“重新发出我的命令,不然我就炸掉你的头!”
罗杰克太了解他的岳父,孟威廉是他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冷血无情的一位。他一辈子都在暗算他的盟友。
杰克命令“海鸥号”靠近“海鹰号”,转述威廉的命令,要三名船员登上“海鹰号”。效忠欧家的那三名船员自告奋勇承担了这趟差事。
“海鸥号”跟着航近了孟威廉最喜爱的“海燕号”。杰克知道这是他逃离疯狂的孟威廉的最后机会。那三名船员奉命登上敌船的同时,他试图由船的另一边跳下海。
威廉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子弹由罗杰克的背部穿胸而过。他倒在甲板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席恩蓦地清醒过来,直觉告诉他刚刚唤醒他的是毛瑟枪声。有一晌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而后明白他在塔楼。他跑到可以眺望整个港口的窗户。屋外仍然漆里一片,除了停泊在港口的船只的灯光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席恩开始穿上衣服。翡翠也在床上坐起来,摸索着要点灯。
“不要点亮灯,吾爱!”
“发生了什么事?”
席恩迟疑了一下,害怕惊吓到她。
“告诉我!你发誓不会再将我摒除在外的!”
席恩迅速地生回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昨天我得到你父亲的船出现在都柏林港的消息。那正是我离开的原因。我们开船出去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我想这是一次拂晓出击。”
“老天!孩子们!”
“我不认为他们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到屋子。他们的目的大概是停泊在港口的那些船。”
翡翠开始穿上衣服。“我必须赶到孩子身边。”
“让我去。你留在这里会比较安全。”
“不,席恩,我必须回去。我不能待在这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席恩强抑下跑向码头的冲动。他不能让她认为船比她重要,事实也是如此。“来吧,我带你回去。我们一起去确定双胞胎及其它人安全。”
他们下了楼梯。翡翠紧紧抓着他的手。“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她语气中的绝望扯痛了他的心。他们走出塔楼时,天际已露出第一线曙光。“不,翡翠,我向你发誓我会尽力阻止更多的暴力。”
他们走进屋子,发现每个人都衣着不整地冲出来。席恩及翡翠上楼要看他们的孩子,在楼梯转角处遇上了凯蒂及琥珀。
“雷蒙又在那里乱开枪吓人吗?”凯蒂问。
“不。父亲手上并没有枪,它们还在塔楼里。”
一脸阴郁的洛霖由卧室走出来。“天杀的!你说对了,没有所谓的无害的敌人!”
席恩握着翡翠的肩膀。“我要你承诺你会确保所有女性留在安全的屋里,”他俯身迅速吻了一下她的唇。“信任我,翡翠。”说完,他和洛霖一起离开了。
琥珀看见她的女儿恐惧、苍白的面容。“是你父亲,对不对?”
“还有我名义上的丈夫。昨天有人看见‘海鸥号’出现在都柏林湾。”
“不用担心,亲爱的。席恩会消灭他们!”
“天呀,我感觉如此地罪恶感!我等于是要他绑着双手出去和敌人作战?”
“什么意思?”
“我告诉他如果他不放弃他复仇和仇恨的心,我会离开他,而他答应我了。他对我发誓,母亲,万一他因为我的要求而不还手呢?他们会杀死他的!”
“席恩够聪明能了解自卫及复仇的区别。”
双胞胎开始哭了起来。凯蒂抱起约瑟,翡翠抱着艾琳。“我先喂艾琳。”她告诉凯蒂。
“我让约瑟含着奶嘴,安静一下。你慢慢喂艾琳。”凯蒂道。也许翡翠有事做就不会担心。
翡翠轻吻她小女儿的额头,在摇椅里坐下。看着娇小的艾琳吸奶,她明白到如果没有席恩的爱及照顾,艾琳早就死了。翡翠拂开艾琳额前的鬈发,泪水刺痛了眼眶。她和一对儿女曾经差点送命,幸好席恩及时赶到,救了他们。讽刺的是,现在轮到席恩可能丧生。翡翠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楼下传来某人的大声言骂及一连串的脏话。“是雷蒙,”琥珀道。“我最好下去看看他,免得他又中风了。”
在“海豚号”的甲板上--过去的“海鹰号”--莫提姆听完刚刚登上船约三名水手的报告“如果不是那几个天杀的守卫没有尽责,你们现在已经是三具尸体了。”他阴郁地道。
“孟威廉要我们重新夺回他的船,但他的女婿只想要炸掉港口里的每艘船!那些大炮已经对准你们,几乎就快发射了!这里差一点就成为火海!”
提姆大声发号施令。就着晨曦微弱的光线,他可以看见“海鸥号”正航向停泊在港口的“海燕号”。提姆命令升锚,炮手就位。“把那头英国猪直接轰到地狱去!”
席恩和柏克、洛霖赶到了码头时,火炬已经点燃通明。费罗瑞驾着“地狱火号”,准备出发迎击敌人。
“打信号旗要莫提姆停火!”席恩对罗瑞吼道。
尽管内心挫折不已,罗瑞只有遵照席恩的命令。
柏克看着席恩脱下靴子,蓦地明白他打算下水。“等一下,席恩。费罗瑞也许会遵守你的命令,但你知道莫家人的脾气有多么暴躁。不要试图游到‘海鸥号’上。就算姓孟的没有射中你,莫提姆船上的大炮可能把你炸成碎片!你教过他对敌人的反击必须毫不留情!”
“柏克,我答应过翡翠我会阻止这一切,如果可能尽量不用暴力。”
“翡翠不明白以暴制暴的道理。”
“我必须尝试,柏克。”席恩道,跃进了冰冷黑暗的海水里。
他游向“海鸥号”,但船正在离开,往港口外开去,显然它刚刚靠近只是为了要派人登上“海燕号”。“海鸥号”故而接近“半月号”,而“半月号”上的船员现在正在曼莫斯休假,没有人在船上。
席恩坚定地往前游。他知道如果不是有多年冬天在泰晤士河潜泳的训练,他绝无法在冰冷的海水里游这么久。
席恩在心里咒骂。孟威廉只需要派几个人上到“半月号”,就可以把整艘船开走。直觉告诉他应该回到“地狱火号”上,下令摧毁孟威廉的船,但内心深处,他很高兴自己选择了荣誉的做法。
他的手终于碰到“海鸥号”的船尾。这里是船上少数有装饰的地方。席恩抓着木雕突起的部分,慢慢往上爬,直至手触及了甲板。他休息个几分钟,让自己喘过气来,而后小心地微抬起头,看向甲板上。
他一点也没有料到自己所看见的。孟威廉握着毛瑟枪,指着掌舵的人。另外有一个人面朝下地躺在甲板上,趴在血泊中,但席恩知道他还没有死,他可以听见伤者粗重的喘息声。席恩知道只要他一登上甲板,孟威廉就会看到他,而且他一定会开枪。
他只有攻其不备了。他聚集全身的力量,突然跃过栏杆。彷佛慢动作一般,他看见孟威廉睁大了眼睛,用枪指着他。突然间一声炮弹声响,主桅被击中,整个倒了下来。木屑纷飞中,又一次炮弹声响起。这次被击中的是“海鸥号”的侧腹。船被炸开个大洞。
“我的船!我美丽的船!”孟威廉哭喊道。
“海鸥号”的船员已纷纷跳船逃生。他们可不想和船一起沉到海里。
席恩夺走孟威廉手上的毛瑟枪,惊恐地看见他跪在甲板上,卑躬屈膝地求饶。
“我不会杀你,那只会弄脏了我的手!”他啐道。
席恩知道“海鸥号”快沉了,也知道如果他不救孟威廉,他会跟着船一起沉下去,但船上还有另一名重伤垂死的男人,而他不认为他能救得了两个人。席恩来到那名受伤的人旁边,翻转过他的身躯。他畏缩了一下,认出是罗杰克。席恩知道如果他丢下他不管,罗杰克会跟着船沉下去,而翡翠会成为寡妇!
罗杰克张开嘴,微弱无力地喊了声“救命”。尽管过去有许多恩怨,席恩不能见死不救。“海鸥号”的船身已经开始倾斜,席恩环顾着周遭,寻找可以充当木筏的木板。看见他的船“地狱火号”开到“海鸥号”旁边时,席恩松了一口气。费家人登上这艘沉船,将孟威廉接了过去。
“罗瑞!帮我一下,”席恩命令道。他抓着罗杰克的肩膀,罗瑞抓脚。但他们一举高罗杰克的身躯,血立刻由他的嘴巴里流出来。他的肺大量出血。
“席恩,他已经死了!我们赶快离开这艘沉船吧!”
她绝对不会相信我没有杀死他!席恩狂乱地想着,跃到了自己的船上。他看见洛霖正冷冷地看着他的父亲。孟威廉淌着老泪,喃喃呓语着他的船、他的妻子及背叛他的女婿。
洛霖走向他。“了解我说他崩溃的意思了?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我会将他交给有关当局,并希望正义终究能获胜。我相信他会否认杀死罗杰克,但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尸身及证人。把‘海鸥号’的船员救上船,关起来,直到我们问出真相!”
雷蒙愤怒不已。现在有了琥珀这个听众,他苦涩地咒骂道:“那个英国婊子养的正在外面摧毁我们的船,而我却毫无用处地坐在这里!都怪我这双天杀的腿!琥珀,你知道我坐在塔楼里,等待姓孟的踏上我的土地多久了吗?终于这天杀的一天来临时,我却只能呆坐在葛维史东里!琥珀,你必须帮助我到塔楼!”
“雷蒙,你无法走路,我又抱不动你。所有的男人都到港口去了:家里没有人能够抱你。”
“去找柏克来!他会带我到塔楼!”
“雷蒙,潘先生和席恩、洛霖一起去港口了。相信我,如果有办法,我一定会带你去塔楼。我比你更想要那个邪恶的男人死掉。”
“噢,琥珀,”他恳求道。“我拥有四枝枪,但此刻却没有一枝在手上。我会一辈子咽不下这个羞辱!我发过神圣的的誓言,要在姓孟的踏上爱兰尔的土地时射杀他!”
“雷蒙,你不需要用到枪的。他们不太可能攻进屋子。”
“我们无法确定!姓孟的一定带了很多人才敢来攻击!我听到两声爆炸。我们不知道我们已有多少人丧生!在他们炸沉船后,下个目标就是葛维史东了。琥珀,做个乖女孩替我拿枪来。”
尽管外表非常镇静,琥珀的心中却盛满了忧虑。万一孟威廉和他的人确实攻进了葛维史东呢?她知道如果有枪在手,她会感觉好多了。
“好吧,雷蒙。我去,但如果有人问我,别告诉他们我离开了。枪放在哪里?”
“我一向把枪上膛,摆在塔楼的大窗户旁边。你一眼就可以看到。”
琥珀由侧门溜出去。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及沥青的气味,但已有一阵子不再听到枪炮声。她可以听见港口喧哗的人声,但它们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诚挚地希望所有的危险都已过去了。
琥珀撩起裙摆,跑进塔楼,迅速地登上阶梯。她立刻看见搁在窗边的枪。现在问题来了。她应该把四把都带走,或是带一把给雷蒙,一把给自己?她看向窗外,身躯僵住。
由塔楼的窗子可以清楚地看见港口。她看见一群人正朝屋子走来,而领导者似乎是孟威廉!
她惊恐不已,恐惧及憎恶令她的胃纠结。而后她看清楚孟威廉并是不领导者。他蹒跚地走在前头是因为他被俘虏了。她的恐惧突然逝去,留下的只是恨意。
琥珀拿起枪搁在窗框上,小心地瞄准。她扣下扳机,开枪,枪枝因为后座力重重撞上她的肩。这一道伤又必须记在你身上,孟威廉,但它也是最后一道了。琥珀冷冷地看着孟威廉中枪倒地,其它人大声喊叫,围在他身边。
席恩离开其它人,跑向塔楼。他两步并作一步地奔上阶梯,一路喊叫雷蒙停止开枪。他冲进了塔楼顶的房间,蓦地僵住,席恩的银眸注视着那名有着琥珀色头发的妇人。他们互相凝视了好一晌,没有开口,而后琥珀的唇色满意地扬了起来。
“权宜行事,就不会出差错。”她气定神闲地道。
翡翠听得出那声枪响离屋子非常近。她的身躯剧烈地颤抖,将小艾琳抱给保母。“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凯蒂画了个十字架。“不要出去,孩子。你答应过席思会留在屋子里。”
“凯蒂,我无法什么事都不知道地留在这里,席恩是我的生命,如果他受了伤,我必须赶到他身边。”翡翠冲下楼,奔出大门,朝港口的方向跑去。她立刻看见站在塔楼前的那些人。他们围着躺卧在地上的某个人。天呀,千万不要是席恩:不会是席恩!
她认出了洛霖在那一群人当中时:心跳几乎停止。她赶到她哥哥身边,看清躺卧在血泊中的是她的父亲。他的胸口中枪,已经气绝了。
“席恩呢?”她低语,双唇已毫无血色。
洛霖茫然地看着她好一晌。“他在塔楼。”
翡翠撩起裙摆跑向塔楼。她的母亲错了。这不是自卫,它是复仇。她到达楼梯顶时,席恩也正要下楼。她仰望着他:心中紊乱不已,既高兴地安然无恙,又对他刚刚犯下的暴行深恶痛绝。
“为什么你像要对待一只疯狗般地射杀他?”她喊道。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只疯狗。”琥珀道,由塔楼顶的房间走出来,手上仍然握着枪。
“母亲!”翡翠跑上最后几阶,关心及忧虑驱走了其它感情。
席恩取走琥珀手上的枪,翡翠带着她母亲回到塔楼顶的房间。
“雷蒙派我来取他的枪。他发过誓只要孟威廉踏上他的土地,他会立刻射杀他!我拿到枪时看见了孟威廉,知道我必须这么做。”
洛霖也冲进房间。明白开枪的不是雷蒙后,他忧虑地睁大了眼睛。他走向他的母亲,将她拥在怀里。“已经结束了,他再也无法伤害我们了。”
洛霖的视线梭巡着席恩的。“她会怎样?”
“不会怎样。莱思城堡一向保守它的秘密。”
“谢谢你,”翡翠喊道,投入席恩怀中,她的脸埋在他胸前。“噢,你全身湿透了!”
“那个胆大妄为的傻子一个人游到父亲的船上,明知道他随时可能被炮弹作为碎片!”
“你为了我这么做的,为了阻止更多的暴力发生。”翡翠哭着道。席恩冒着生命危险遵守对她的诺言。
“我到了‘海鸥号’上时,你父亲已经开枪射中罗杰克。你现在是个寡妇了,翡翠。”
“我--无法相信。”她看向她的母亲,蓦地明白在同一天里,她们一起成为了寡妇。
她们松了一大口气。
费家人终于把罗杰克的尸体由海里捞起时,柏克也已经把两副棺材都做好了。
琥珀和洛霖决定将两人的尸体运回英国安葬--那也是他们应该在的地方。待在英国的期间,他们也会拍卖掉一直都憎恶的波曼宅邸。
启航那天清晨,洛霖和妻子及儿子吻别,琥珀则警告席恩。“你不准在我不在时举行婚礼。”
席恩笑了。“放心,翡翠要我追求她。不过不要去太久,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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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曲
五月末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山渣花开遍了原野,引来了蜂舞蝶绕。今天是葛维史东庆祝的日子,不单是因为小教堂里即将举行一场婚礼,而且婚礼后双胞胎即将以他们父亲的姓氏受洗。
翡翠坐在卧室的镜前,梳着一头如烟似雾的黑发,别上了淡黄色的玫瑰花冠。她对着镜里的自己温柔地微笑,回想着席恩的追求。
他锲而不舍地追求她,极尽夸大之能事地对她谄媚。他对她殷勤眷顾,膜拜她的美丽,赞美她的美德,为的是在他求婚时,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同时他不择手段地引诱她允许他的亲昵。
他不时突然出现在她身畔,偷吻、揶揄、碰触、低语、微笑。她几乎无法说不,但她勉强办到了,拒绝让他越雷池一步!
最后是费神父告诉他们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后,不举行神圣的结婚仪式太过亵渎了。翡翠让步了,告诉神父他可以张贴结婚布告。
席恩呻吟出声。“那意味着至少要三个星期。我无法再忍耐了,你已经折磨我够久了!”
翡翠自睫毛下料瞄着他。“我还没真的开始呢,爱尔兰人!”
在最后斋戒的那个星期,她的梦境变得如此地放荡,令她开始怀疑起她爱人的梦境了。每当他望着她、或听到他醇厚的声音时,她的脸都红了,欲望被撩起。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夜里也是,直到他们在各自的卧室门前分手。
席恩带她骑马、出航、游泳,以及去都柏林的戏院看戏。无论他们在何处,他的手似乎无法离开她,而且他们的每次谈话都蕴涵着撩人的前戏意味。他的追求绝对不是温柔的,而是大胆、肆无忌惮的诱惑!
翡翠由镜子里看见身后的门打开,琥珀走了进来。“亲爱的,每个人都去小教堂了。是时候了。”
“母亲,你穿著这件熏衣草色的衣服美丽极了。你准备好送我出阁了吗?”
“早在你十六岁时,欧席恩就拥有你的心了。”
“他是的。”
翡翠挽着琥珀的手臂走过甬道。小教堂里挤满了费家人。穿著绣着爱尔兰蕾丝的乳白色礼服,她感觉像十足的爱尔兰人。她看向抱在保母怀里的双胞胎,眼神温柔无比,而后翡翠的眼里只有等在祭坛前的席恩。
虽然他已经又是她初识时那个爱笑的男子,他年轻的面容已经不存在了。高耸的颧骨,深沉的银眸,棱角分明的面容看起来就像古代的塞尔提克战士。当她来到他身边时,他对她绽开个自信、傲慢的笑容。我的爱尔兰王子,我是如此地爱他。
燃烧的蜡烛混合着香料的气味,及她发上的玫瑰香。费神父庄严地述说着婚礼的誓词。
凯蒂抬头看着身边柏克高大的人影。“我最近经常考虑到永久的关系。你曾考虑过吗,柏克?”
“我考虑过,”他问,眨了眨眼睛,而后表情变得严肃。“但谁会要我?”
她抚媚地一笑,甩了甩头。“我也许会--如果我被诚恳地追求。”
凯蒂不是今天唯一想要恶作剧的女性。当费神父询问翡翠是否承诺爱、尊敬及服从席恩时,她甜美的声音清楚地回答“是的,”跟着用只有新郎能够听到的声音附加。“在某些场合里。”
席恩表情严厉地看向她,眼神却背叛地流露出喜悦及热情。她的精神与他相媲美: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爱怜地有为她套上婚戒,献上毕生最虔诚的物。
“我现在宣布你们为夫妻,上帝祝福你们。”费神父道,准备进行接下来的洗礼仪式。
新郎及新娘由小教堂走到了灿烂的阳光下,走回葛维史东。那里已经摆好了长桌,一场丰盛的婚宴即将展开。
“婴儿在微笑。你看见了吗,席恩?”
他低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梭巡过她的面颊。“他们不是在微笑,他们在嘲笑他们的父亲如此地迷恋他们的母亲!”
天空晴朗无云,纤尘不染。宾客热诚地祝福这封新人,享受着盛宴。他们开怀畅饮,唱歌跳舞,笑声不断,调侃着新郎及新娘,充分展现了爱尔兰人及时行乐的天性!
太阳逐渐西沉,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席恩一直在找机会和他的新娘溜回屋里,度过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但宾客拒绝放人。最后新郎新娘在众人的坚持下跳了首精彩的捷格舞。舞曲结束后,在众人的鼓掌声中,席恩拉着新娘的手臂就往屋子跑。直到回到主卧室,栓上门闩,他才敢停下来喘息。
他放开她,温柔关心地问:“你的腿还好吧?”
“我的腿好极了。”她喃喃道,仰起头接受他的物。
他的唇轻轻刷过她的。“让我来判断吧!”他喃喃,撩起她的裙襬,探索的手伸到层层蕾丝下。
“噢,痛得好厉害!”
他的手到达她的臀部,轻轻一掐。“爱逗人的小东西,你搞错脚了。”
“我?逗人?才不!”她坚定地道。
席恩的另一手也探到了她的裙下。“过去两个月,你一直厚颜无耻地挑逗我。”
她的唇贴上他的。“并且爱极了其中的每一刻。”
“我们来脱掉你这件结婚礼服吧,我从不曾看过赤裸的伯爵夫人。”
“纽卡尔夫人呢?”
“她是位公爵夫人,而且总是穿著撑箍。”他揶揄道。
“你是恶魔,欧席恩!”
他物住她,深深地、热情地、占有地,让她毫不怀疑她是他唯一渴望的女人--一辈子。“我们必须开始创造回忆。”他协助她脱下礼服。
翡翠以她的身体为傲。她的双峰丰满,小腹变得平坦,肌肤在灯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她想在他面前展现她最灿烂的美丽。她离开他身边,全身赤裸地在卧室里走动。他银色的眼眸始终不曾离开她。
翡翠感觉到她的肌肤紧绷,血液沸腾难以遏抑。席恩已除下最后一件衣服,他傲然的坚挺吸引她回到他身边。
他将她举向他,他的脸庞埋在她柔软芬芳的肌肤里。他抱着她走向他们的床,而她知道她再也无法逃脱这名男子的力量。春情荡漾的她融化在他的怀里,知道他们的身躯很快地会在爱里结合,她的柔软灼热迎着他坚定的冲刺。
他将她放在雪白的被单上,将她烟雾般的秀发披散在枕上,他的唇触及她每一吋的肌肤。“我永远的爱,我的心。”他说出他的誓言,氤氲已久的欲望爆发成白热的需要。他用男人可能爱一个女人的各种方式来爱她。
欢爱过后,翡翠餍足地枕在他的胸前,他低语道:“你看见你的结婚戒指里刻的字吗?”
她脱下戒指,就着灯光认出了戒指上的三个字:信任我。
“我爱你,席恩。”她低语。
“爱是由最初的肉体吸引力,到灵魂结合的美丽旅程。”他沉思道。
她的手指梭巡过他的脸庞、喉咙、胸膛,和他的手紧握住,握住了两人的心。
那一刻,席恩清楚地明白到他必须拋开过去,才能够拥抱未来,正如翡翠告诉他的。谁能想到这幺一位娇小的女子竟拥有这样深刻的智能?他崇拜她,再也不会对她有所保留。
翡翠倒抽了一口气,感觉到他抵着她腿间的悸动。他的唇贴着她的耳际,低语道:“你记得你十六岁时掴了我一巴掌的事?”
“记得。”她佣懒地回答。
“我承诺过终有一天我会做出值得那一巴掌的事。”
翡翠的手探入两人的身躯之间。她的手指覆住他的,惊喘于他巨大的勃起,但拒绝让他赢得最后一句话,她叹了口气。“我彷佛已经等了永恒的时间,我随时准备好等着你,爵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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